
【箩筐】山林花园,生命在萌动……(散文)
住进山林间的同时,也就住进了花园里。
开始,我也没有太留意,只是安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忽一日,看到有小草稀稀拉拉钻出地面,黑色的土地,渐渐有绿色盈盈的色彩覆盖。野花,淡淡的紫色,浅浅的黄,嫩嫩的粉,艳艳的红,在草地上渐自盛开。习习风儿,粘着花香草香泥土芬芳,在山野里轻轻吹拂。
花园,我好似这才发现我住进了一个大大的花园里。以我的山间小草屋子为中心,周围全部都是我的花园。各色的花儿,围绕着我,绿色的草场扩展开来,我居住在其间。远远地看,我的草屋,好似绘画在一片图画里。画家有意的想突出我草屋吗?竟然,这么显眼,一眼看去,最先看到的就是我的草屋,小巧玲珑卧在山间。
爱人说,并不是的,是因为,我自己太在乎草屋了,因此,总是第一眼看到草屋。再就是因为春天刚刚开始,周围树木叶子花草太少。不用急,很快,草屋会被覆盖,渐渐地被树木花草隐蔽起来,包裹起来,融入在这一片花园里。
我听了,心想尽快一点吧,我想那样得有多美呀,也融入到花园里,与大自然成为一体了。
没有过太久,花园里的一堆泥土,突然在动,缓缓地,一只蟾蜍从松软的泥土中钻了出来。它是一只母蟾蜍,大大的腹部,肥胖的体态,行动有些笨拙,迟缓。它的腹部里满满的籽儿,大约有七千多枚,显得身子有些臃肿,然而,我却觉得那是一种富态美。
它是被春风吹醒了吧?还是被它腹中的萌动叫醒了,亦或是它被树枝上的小鸟儿吵醒了?它很美,隆起的腹部,划出最美的弧度,因为它要做母亲了,我索性叫它美蟾。美蟾没有停留,它要赶快奔向花园中的池塘。其实,每年如此的,它要去那里产籽儿,去寻觅爱情。
树叶昨天好似还卷着,今儿就伸展开来,有的昨儿还伸展着指头肚儿大小,今儿就长长的过了半个指节了,微风里细细一嗅,有青涩的草木的味道。春风和煦,薰暖融融,大自然的春天,催促着万物,不仅仅是醒来,而且,要马上行动起来,那就是迅速生长,快快繁殖。
我的小屋子不远处有几棵大树,树洞里住着松鼠的一家。我经常拿着食物,去看望松鼠妈妈,它和我也熟悉了,看到了,不再逃避了。它很勤劳,每天都在到处寻觅着食物,喂养它的孩子们。这一窝松鼠,在我搬进林间时,就已经在这里住了好长时间了,它是我最先发现的邻居。不像那只蟾蜍,我来时它还在睡觉呢,睡得很安稳,根本不知道我来了。
几只冬眠的瓢虫慢慢醒来,红艳艳的虫儿,体色鲜明的黑色斑点,有人又叫它金龟子、臭龟子。早知道的,它是益虫的,可以捕食麦蚜蚧壳虫、棉蚜、桃虫、槐蚜等许多庄稼地里的害虫。这样一来,农田庄稼就可以大大减轻瓜果及各种农作物遭受害虫的损害,有它们省去很多农药呢,因此,人们称为“活农药”。
记得曾经从《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读到过:“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眼下惊蛰早已过了,万物也早已醒来。
林间,阳光很好,穿过树木间隙,照耀在这一片花园里。此时,花园里的花儿已盛开得姹紫嫣红,纷繁多样了。什么鸭跖草、紫云英、婆婆纳、地梅……红黄蓝紫开遍漫山遍野,山林间,已然是一个大大的花园了。
每天忙完后,我就去这天然而大大的花园里走动。边走边细细观察,生怕错过了一场美丽的邂逅。因为,说不定谁就被春风摇醒,也说不定谁就在花园里行走,我要很小心,不想打扰到它们。
此刻,我的脚步惊动了那一只要去池塘的美蟾,它恰好路过我的身边,它坚定地要去它去年的池塘里产籽儿,去寻找它的意中郎君,要与它好事儿做成,产下它们共同的后代。其实,它离着花园里的池塘并不算遥远,只是对行动迟缓的美蟾来说,那可就算是万里长征了。它走得太慢了,因为身体太沉重,腹部满满的籽儿成了它最沉重也是最富有最尊贵的负担。遇见我,它睁开半闭着的眼睛,看看我,并没有惊跳起来,而是绕道继续走了。或许,它并不害怕人,因为没有人伤害过它吧,因此,它不知道害怕,也不必惊慌。
我站立在草丛里,一动不动,我大声呼吸都不敢,我担心会惊吓到美蟾。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要做母亲的人——她们挺着大大的腹部,行动迟缓,还要做活,去田地里劳作,或是做家务……
母亲尤其伟大,一点也不错的!
美蟾走过去了,在这漫漫路途中,它又会遇见什么?会不会遇到危险呢?我不由得担心起来。松鼠妈妈动作敏捷,从我的不远处飞速跑了过去,我知道在这青黄不接的春天,它的日子也不好过的。我经常从小屋子里拿出水果和坚果送给它的。它开始对我并不信任,总是不去理睬那些食物的。后来,它看见一些鸟儿从空中飞下来,啄食那些食物,它也就猛然醒悟似的,也来抢食,并且带回洞里,给它们的孩子们吃。
春天,带给花园的美丽,不仅仅是花草芬芳,还有各种生命的孕育。
一只小小的穴兔,左突右奔,惊慌失措地来到我的身边。它大大的眼睛,很精神,我叫它兔妈妈,尾巴短短的,四肢灵活,行动迅速而机灵。行如脱兔,一点不差,再也没有比一只兔子更加灵活多变的了。
穴兔的样子和家兔丝毫没有差别的,人们总是怀疑是不是家兔从家里悄悄逃出来,在大自然里安了家呢?这也说不定的。
我见了穴兔总是要多看它一会儿的,喜欢得不得了。
穴兔妈妈出来寻找食物,一般以草为食的,不会给其它动物带来威胁,但是,往往自己很危险的。花园里倒是没有可以伤害到穴兔妈妈的大型动物,然而,天空中却引来了鹰,它的凶猛,制服一只穴兔,真是手拿把掐,相当容易。
晴朗的天空,天空是多变的,一会儿白云飘飘,一会儿碧空无云,忽而又会乌云密布,瞬间还可以下起雨来。那么,鹰呢,随时都会出现,你都无法想象,它是从哪里来的。碧空上,毫无遮拦,鹰的行踪,无法捉摸。一只穴兔在草地上悠闲地吃着草,瞬间,就会丢掉性命。这是很常见的,因此,穴兔妈妈出来吃食,总是不断站立起来四周看看,或向天空瞭望一下。
一只鼬,它自己做了妈妈,身体有些亏空。空空的腹部,露出了肋骨,空了的腹部,一走动,在风里摇晃着皮囊,好似一只皮袋子,在风里抖动着。它对付成年的穴兔,可能有些吃力,但是,对付一只只小小的穴兔的幼仔,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越过草地,鼬来不及欣赏大自然的美丽。它的肚子咕咕在叫,它需要的是马上吃一顿饱餐,需要赶紧补充一些营养。
不远处,一只只穴兔幼仔在草地上玩耍,它们趁着妈妈不在洞里,偷偷溜出来玩耍的。其实,穴兔妈妈离开前再三嘱咐过小兔兔的:不要离开洞穴,千万千万。小穴兔听明白了妈妈的话的,可是,外面的世界对它们太有吸引力了,它们多想出去看看呀。妈妈一走,它们得到了自由,也早把妈妈的话耳边风一样,吹过去了。
鼬没有多费事儿,它凭着自己超长的捕捉技术和狡猾多变的智慧,很快就捕捉到一只小穴兔,很顺利地叼回洞穴里,饱餐了一顿。或许,人们会忍受不了这样的你死我活,弱肉强食,其实,这才是大自然的自然规律,也是生态链的自我强化,不需要人们去干涉的,如此,就是优化生态了。
美蟾继续走着,它的行动越来越慢,天气也越来越热了。它笨重的身体,里面的籽儿也在慢慢成长着,对它的行走越来越造成威胁,同时,威胁的,还有其它的动物。
没想到的是,一条黑色的蛇,沉醉在春风里,它也一伸懒腰,慢慢苏醒过来了。毫不犹豫,爬出洞穴,就叫它黑蛇吧。黑蛇,它将身上的泥土在草丛里擦掉,腹里也是饥肠辘辘的。没想到的是,正在艰难行走在花园池塘的美蟾却遭遇上了黑蛇。远远的,黑蛇的眼睛看不清远处的东西,但是,黑蛇伸出带叉的舌头,它就是靠着它发达的舌头嗅味道的。黑蛇带叉的舌头,在花香草香里辨别着,它嗅到了蟾蜍的味道,嘿嘿一乐,想,正饿着呢,我的食物来了。
危机四伏,原本就是大自然的常态。我想这一下美蟾很难逃脱黑蛇了,大口朵颐可能是其它动物的文雅举动,而一条蛇它只有一个动作,就是吞咽。它会将猎物一下活吞到腹里去的,毫不留情。当美蟾发现黑蛇时,已经来不及逃跑或是躲避了。它安然地蹲在原地,花园里的空气立时凝固了,连鸟儿也不啼不鸣叫了。小小的蜜蜂,飞过蟾蜍,嗡嗡的声音,好似在说:哇,这下你惨了。
此刻,不知为什么,树下的小梅花鹿,刚刚还在树下撒欢玩耍。突然间,也发现了什么,噌噌的逃进了花园的深处。原来,我家的牧羊犬阿雄,到处乱跑。几只羊儿也在草地上撒着欢儿,阿雄不断将开小差的羊儿圈回羊群中。一只只母羊也都隆着大大的腹部,骄傲地在草地上吃着草。
我一个呼哨,阿雄乖乖安静下来。我指着家门说:阿雄,回去,好好看家。阿雄很听话地返回到家门口。
我心里惦记着美蟾与黑蛇,我再次向前寻觅着它们的身影。我知道,美蟾走不快的。果然,在一个浅浅的水洼边上,发现了美蟾,它依然很稳,一点也不惊慌,好似一座山,稳稳蹲在那里。对面就是黑蛇,黑蛇伸出带叉的舌头,发出低低的声音,鱼儿唼水的声响。
美蟾没有逃走意思,它根本没把黑蛇放在眼里,双方只是对峙着。美蟾外表冷静,其实,它已经暗暗准备好了回击的子弹。它的子弹,就是它身体里的毒液,蟾蜍的两只眼睛后面都有毒腺,毒腺中就可以分泌毒素的。再就是,蟾蜍的皮脂腺中也能够释放出有毒的液体。遇到危险,遇到敌人比自己强大时,蟾蜍们会好不客气地释放出体内的毒液的,以便找机会逃脱。美蟾面对黑蛇的稳如泰山,是因为,它们在外表体型上,就相差悬殊的。美蟾想,我用一下力,就会把黑蛇给吞了,恰好我还真有点饿了。
要知道,美蟾就是吃虫的,只不过这条虫大了些个,但终究不过是条虫嘛。
黑蛇,一条盲目的蛇。它没有看清对手巨大,而自己确实有点小。追上了,才看清对方,这可咋办?三十六计,赶紧走,才最为上策。
美蟾,当我再次看见它时,它已经走到了池塘边,真是艰苦卓绝呀!它在遭遇黑蛇后,又很快遇见了自己的真命王子。都是男子背媳妇的,而蟾蜍的世界里,母蟾蜍比较大也很壮,雄性蟾蜍却又小又单薄。美蟾很珍惜这一份情爱,它竟然一路上背着自己心仪的情郎,不顾自己身体沉重,一直来到了池塘。虽然,中途几次它想抛弃情郎,因为它实在不堪重负,然而,终究没有那么做……
当我看见,一只只小蝌蚪,游在池塘里,花园的各种花朵盛开得更加繁茂。花园里,各种鸟儿也孵出了雏鸟,各种虫儿蝶儿也在羽化繁殖,野兔妈妈,穴兔,小野鹿,领着小兔儿小野鹿儿,在花园里吃草玩耍,小狐狸,小刺猬也到处寻觅食物……我的羊儿们,一天天羊群在扩大,小小羊羔儿,似一朵朵小云朵,飘在草地上。
对着黑黑的逗号一样的小蝌蚪,我欣喜地说:你们中,一定有美蟾的后代吧?小蝌蚪,告诉你们,你们的妈妈很勇敢,很坚强,很伟大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