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恒】写作于我(散文)
一
最初写作,那是2003年。那年秋季,梧桐树木高大,绿色的叶子葱茏着岁月,我背着简单的行李走进了“四合院”——一所农村中学。
从象牙塔里出来,又步入学校,只不过身份进行了更换。我从一名任性、偷懒、可以耍点小脾气的学生,变成了一位德高望重、身正典范的老师。虽然手执教鞭,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但内心里有一份隐忧。
家庭贫穷,父母卑微,家乡落后、衣服褴褛……铸造了我“自卑”的铜墙铁壁。从小到大,我都担心失业,害怕苦难不请自来,所以我总想着掌握一门技艺,可以借此谋生,让幸福时刻驻扎在我的生活里。
教语文,近水楼台,自然而然想到了写作。于是乎,尝试着写,在稿纸上摸爬打滚。手执笔,坐在书桌前。窗前都是碧绿的菜地,各色的蔬菜生机勃勃:红色的辣椒、紫色的茄子、绿色的豆角……挂满了枝头。看在眼里,熟悉而亲切,美好而温馨,真令人欣喜。
稿纸是纯白的纸张,试卷大小,对折两次,随着手腕的移动,蝌蚪般的文字就一行行呈现在纸面上。小虫啾啾,小鸟啼叫,路上行人往往,我却毫不在意,只是固执地写着,写着。
二
刚刚踏上讲台,骨子里还是一些学生的思维。毕竟十几年的学习生涯,不是“三瓜两枣”的短时间就能改变的。每次写作,都是耗尽了许多的心力,却只能整出千八百字而已。
尽管这点字,我还是要迫不及待地拿给身边的同事——“老师”看看。年轻的就算了,我特地选择了一位民办教师,教学多年,经验丰富,一看就像是写作高手。
我交给他。他倚在台阶旁的石壁上,摊开稿纸,手执两端,细细地阅读一遍,略为思虑后,郑重地告诉我:“不错。再接再厉。文字的结构非常完整,语言也非常简练。”
虽然我知道他只是夸奖我而已,但听了之后还是笑容满脸。毕竟谁不喜欢表扬呢?
慢慢地,积累了一些文字,我通过学校的打字机,一页一页地打印出来,装订成册,摆在案头,时不时地看上几眼。有时候,哪怕来上一个学生,我也刻意将它摆在最上面,似在求证自己的写作水平。
三
其实,当时的写作水平真的差强人意。如今看来,文字散乱,东编一点,西凑一点,基本都是散文的模式。即使是小说,也缺了构思,人云亦云。总体而言,是小学生的水平。
为了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我开始研究各色教材。昏黄的灯光下,我独自坐在房间,任时间的流水哗哗流淌,自顾自地让书香散发淡淡的墨香;静静的树荫下,斑驳的光影酝酿成一首诗,我如同学生,手里捧着语文书,专挑里面的古诗词进行背诵。
记忆中最深刻的无疑就是在周末,学生都离开了校园,同事们也都有自己的爱好,或麻将或游戏或归家。我呢,带着一点零食,提着一本书,来到周边的小山包上。小山包不高,一条羊肠小道直通顶端,那是茶农开辟的山路,虽然陡峭,却也十分适合我这种山里长大的孩子。一路蹦跳着前行,如履平地的感觉。到了山顶,用手作镰,开辟出一小块空地,径直坐下,不担心脏。泥土的气息芬芳,夹杂着青草的清新,还有书籍的味道,真是人生最美好的回忆。
为了增加词汇量的储备。我想了一个办法,就是不断地啃词典。大块头,厚厚的,像足了一块砖头。我就闷着头记。词典不像书籍,没有任何的文采与悬念,缺少吸引人的语言,我却背得有滋有味。一个词,先去看它的意思,再去了解它的来龙去脉,揣摩它的用法,直至融会贯通,记在脑海中为止。虽然过不了几天,我就忘得一干二净,可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正如张三丰告诉张无忌的话,忘了就对了。需要的时候,它自己就像调皮的猴子,蹦出来了。
四
每一只母鸡,生了一个鸡蛋后,一定“咯咯咯”叫唤不停,唯恐天下不知,好向主人讨喜。我写出文章,也是像母鸡一样,四处投稿。
一两年时间里,我陆续写了一两百篇,不断地投稿,可中稿的概率为零。不要说中稿,就连退稿都没有。一封信寄出,石沉大海;一封邮件寄出,毫无音讯。甚至我都怀疑,编辑到底收到了没有,还是那个好不容易在百度中搜索到的邮箱是否正确。
同事告诉我,不妨转试一下网站。的确,网站容易多了。于是,我成了各大文学网站中的忠实粉丝:不死鸟、红袖添香、榕树下……都是我常常闲逛的最佳阵地。
大概是2005年,我接到了一位文友发来的QQ消息。他说在杂志上看到我的文章。一下子,我不敢相信,以为他把我当作了别人。再三询问后,他发来了图片,还真是我的的,是我发表在榕树下的一篇作品,被编辑选中后录用。
我激动不已,眼睛瞪得老大,双脚微微颤抖,呼吸明显急促,心脏跳动的速度在大幅增加。我已等不及样刊的寄来,托朋友买来一本邮寄给我。
很快,样刊收到。那是下午,没有课,我坐在房间前的长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双脚呈九十度弯曲,看封面,摸质感,闻墨香,找目录,翻页码,读到自己的文字,一遍又一遍。每一个字都没有放过,每一个标点都分外仔细。
读完自己的文章,我又读别人的文章,掩盖不住内心的激动,任阳光移动脚步,任上课下课的铃声响了又响,任同事的菜香飘荡。终于,我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将书放至唇边,重重地亲吻几下,才意犹未尽。
五
某个时候,因为某些事情,心中十分苦闷。怎么办?那就写呗。插上电源,打开电脑,面对白色如稿纸一样的屏幕,敲敲打打。
彼时,为了更好地进行写作,我已经耗巨资买来电脑。不足千元的工资,居然买了四千多的电脑——台式机,电视一样的笨重显示屏。买来时,吸引了许多同事的目光。
我坐在电脑前,思绪在不停飞转,或回忆往事,或畅想未来,或虚构故事,或品味爱情,或强说愁忧……
千字下来,苦闷已长了脚,跑得无影无踪。
也许,时光无情,少年会老,只是文字如同吃过的饭,喝过的水,虽然代谢后无所影踪,但已经变成血肉,融入了我的点点滴滴中。曾经最初的冲动已然不见,写作却变成了日常生活,成为了衣食住行一样必不可少的物品。
也许,这就是写作于我的最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