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菜花疯(微型小说)
今年三月,五宪乡的油菜花又开了,就在前几天。省上几个美女作家从省城开着小车载我去了五宪乡网红打卡地。爬上高楼,定足远眺,望着金灿灿的一片油菜花,突然间引起我的回忆。五十年前,那个时候,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20岁的我,心思单纯而迫切,目光迷茫也恍惚。
夏季炎热,心生烦躁。进入菜地埋头收割油菜,小芹与我并肩在田里,她年轻漂亮,将她那长辫子盘在头上,她一边割一边问我:“尹川,你真的与兴娥姐.....?”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她苦笑一声又说:“全公社都传开了,你却还隐瞒?”
那是1974年年3月,田里金黄色的油菜花开得灿烂,香气扑鼻。我在1973年7月高考满分被复旦大学录取。正当我满怀希望即将跨入大学校们时,张铁生一张反潮答卷毁了我的美好前程。由此在田间劳动和学习上感到迷茫郁闷时,一抬头,看向远处,看那一片金黄,好像看到了春日的生机与绿意,心中便满怀欢喜,它给人鼓励,又振作起来,对未来充满期待。不!不!还有希望,风水轮流转,老天决不会让我倒一辈子霉。此时此刻,兴娥她來了,她双手抱在胸前说:“尹川,听杨东他们说你精神错乱,脑子出了问题,所以.....”
我看她一笑,吃吃一笑:“你说呢?”
说实在,在那个年代,没有网络,无人交流,无聊至极。只有抽闷烟,喝闷酒解除烦恼,或一个人封闭的房间里,偷偷写作,吐出不快。幸得遇上邓兴娥,在这菜花盛开的季节,她约我赏完花后,把我带到她屋里说:“此间房间,虽然简单,但也齐全,一张床,一个书桌,一把凳子,个人使用,足够足矣。”说着说着她从忱头下拿出她刚写完的<<菜花疯>>小说,书中描写一个回乡知青,因未考上大学,在油菜花开时突然见他女朋友与她男朋友來赏花时拥抱在一起,一下疯了。我想,兴娥怕我象她书中的王天弛小子经受不住这双重打击,所以來看我。我合上她给我的<<菜花疯>>,依偎窗边,静赏春色。我对她说:“这田里的油菜花和胡豆花都开了,花儿黄,花儿白,微风袭来,植株摇曳,探头轻嗅,能闻着这微微的香气,远处的田间巷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晨光与夕阳皆按时到访,起舞的蝴蝶,叽喳的麻雀,这春日的暖阳,轻柔的微风,还有这近处绿绿的菜畦和远处的天际相互映衬,……”说到这儿,我双手撑起腰两眼直钉住她眼睛问:“你看看我有毛病吗?”
她似笑非笑,倒退了两步,差点摔倒,我一把将她抱住。
从此我俩感情加深了,年年岁岁花相似,花开的时节相同,不同的是,学生时代花开,劝慰的是内心对前途和学业的担忧。下乡插队时油菜花开,更多是对无聊的消解,给人宽慰。当然自从与兴娥相爱总感到阳光明媚,又逢油菜花开,心中涌起莫名的情愫,尤其站在那金浪在微风吹拂下热烈地翻滚的油菜花丛中,仿佛我同兴娥在花下低语:时光正好,岁月且长,幸与她逢,莫负春光。
由于我俩爱好兴趣相同走在一起.一有空就谈雨果,谈托尔斯泰,巴尓扎特,但丁,曹雪芹,鲁迅,茅盾,巴金……
不久恢复高考,兴娥以优异的成绩被清华大学录取,而我名落孙山。
临走那天,我把她送上车,她有些不舍,两眼含着泪说:“我等你,希望明年你能考上!”
一晃四年过去了,自上学那年兴娥來过一封信,后来……
公社好几次招工,我都被打压,我有苦无处诉。四年来,每年油菜花开的日子里,一想到兴娥,我脑子一片空白,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捧着兴娥给我的那夲<<菜花疯>>在油菜花地里又哭又笑……
一天,公社邵书记带领几个民兵把我捆上汽车押送到绵阳疯人院.我指着他们大吼大闹:“我不是疯子,谁叫你们弄我來这里?”
院长说:“不怪我们,我们只有服从上级,照指示办!”
在那儿每天给我服精神病人药,错乱我神经,我装着解手,吐在便盆里。整天几个精神病人围着我笑,还扯掉我裤子……
一个姓罗的医生对羊院长说:“尹川脑子没问题,不该弄來。”
羊院长说:“这事别乱说!”羊院长长叹一囗气……
那年三月十八日那天,一辆军用小车停在医院门口,从车上下來几个省部干部。
市委邓书记指着一个身穿崭新军服的漂亮女人说:“这是国家机要部的,原清华大学核研究院长邓兴娥同志“.
那天我被接出来在绵阳宾馆洗了澡后,更换了兴娥给我准备的高档西服。
第二天,她一大早就开车带我一块來这五宪乡看油菜花。她叹了口气说:“时间真快,一转眼快十年了!”
“后来呢?”几个美女作家问。
我从地上站起來说:“自那天走后,了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