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近，余⼼神紊乱，犹骤⾬雷电交杂相击，⽚刻不息。何哉？昔者庄周梦蝶，觉后不识蝶与庄周。今者余虽⽆梦，焉知余不为梦乎?焉知余实存乎?吾昼夜冥思⽽不可解。倩问取何⼈可解?⼈以知易明善恶是⾮，以能易使天换地改。然知能可断梦醒，进质虚实乎?若是可矣，则⼈之知⽆限，⽽⼈之能⽆涯。或⾃负可者，乔⼈为万物之⾸⻓，⽆所不知，⽆所不能，⾃⽆所不可，⽆所不⾏，纵今之⽇索思难辩，亦逞后之⽇达则必断，晓观万形纷纭，万象莽渺，亦临瞰以蔑视，扬⾸以横⽬。是⼈多矣，则世道明明以昏昏，醒醒以沉沉，骄⽽好⽃，狭⽽好恃，堕渊⽆觉，⾃毁弗知。
　　 ⽽淡漠此者，或溺乎五感以害其赋，或耽乎华表以毁其知，或为外缚⽽昏惑⽆终，或凭欲驱⽽贼⼼不⽌。明不可⻅其始，暗难以晓其归。⽆知始归，则纵享三世之休，亦离⾄福茫茫，纵观万卷之书，亦距真知杳杳。是⼈多矣，则世道繁华⽽⼩寿，兴达⽽多灾，⼈乐不知厌，则终以⾃毙，⼈劳不知⽌，则竟以哀亡。
　　 然知不可者将何如?其既已⼊乎冥漠之辟地，⽽⾄幽微之边垂，重乎常道之不可晓，深乎⽞⽆之不可察，于是尚乎天地之苍茫，尊乎宇宙之渊渺，知英⽽不⾃负为灵⻓，能⾼亦不⾃封为物宰。⼼有定⽽动静合宜，神有归⽽进退守界。如是，则兴衰⽆损其性，存亡⽆灭其根，⼈⽆所争⽽有所得，⽆所夺⽽有所与，各安其分⽽进乎⽆分，各守其缘⽽⾄于⽆缘。⺠⼼复朴乎如⼀体，百国相亲乎如⼀国。唯之者可明鉴⽽致福，破诅⽽同归。
　　 虽知如此，⾏之也难。夫万世相盗，天地之⼤，除乎圣贤，竟⽆⼀不争为盗跖，竟⽆⼀不困诸盗害。不亦悲乎，⼈久⽇失其常，终世丧其德，家国治乱数代不⽌，兴亡千年不衰。⼈⼩盗则为⼩害，国⼤盗则为⼤害。盗贼横⾏，祸难潜声待发。⼈相盗始⾃盗，国相盗复⾃盗。⾃盗其盗，凶患相递⽆涯。由此观之，除盗之性，始能摒害之端，摒害之端，⽅可及和之望，及和之望，始能成世之美，成世之美，⽅可⾃得其⺠，⺠复⾃得，始能平百国之争。⾄此则⾏之⽆难矣。
　　 然吾隐⼏久思量，竟不知泪⽔横溢，涕泗成川。嗟乎，吾⼼悲兮如夜之漠漠，情沉兮同⼭之崔巍。夫吾知不可⾔⽽⾔，知不可为⽽为，不过徒抱希辉，空遗怅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