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高大江带着媳妇李小娟和女儿小妮到公园准备去露营，当他们把车开到公园边，停下来准备搭帐篷的时候，高大江打开后背箱才发现帐篷没有在车上。
　　 高大江讪讪地说道：“我明明记得上次用完后就放在后背箱里了，怎么就不在了呢？”
　　 然而这种自我辩解的说法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李小娟用手搭在额头上，很不满意地大声呵斥道：“你说你能干啥？明明知道是出来玩要搭帐篷的，却不检查一下帐篷在不在车上，现在到公园了，你跟我说帐篷不在车上，那玩个屁呢？你看太阳那么大，都把人快晒化了，出来不带帐篷，你是出来搞笑的吗？”
　　 高大江一时不知所措。过了阵，才喃喃地对李小娟说：“你和孩子到那个树荫底下去坐坐，我这就回去取。”
　　 李小娟嘴里还不肯停：“真是个没用的男人，啥事都办不好，那还不快回去取，是要等到太阳下山了再回去吗？”
　　 高大江一脸无奈，但是又不能说什么，只好驱车回返。
　　 李小娟和小妮娘俩往树荫下走，李小娟嘴里还没闲着，对女儿小妮说：“你看你爸爸，明明知道是要出来玩的，却忘记了带帐篷，你说你爸爸长了个什么脑子。”
　　 女儿还小，才三岁多点，哪里管妈妈讲这些，只管撒了丫子往前跑。
　　 李小娟一时追赶不上，在后面大声吼道：“跑慢点，不要跑。”
　　 那孩子哪里肯听，公园的草地上有好多蝴蝶，她就奔跑着去追蝴蝶，谁知地上一个小洼地，小妮没注意一下子就被绊倒了，摔在了地上，前天下过雨，那洼地里还是稀的，小妮衣服和裤子上面全是泥，加之摔疼了，小妮不由得哇哇大哭起来。
　　 这直接把李小娟气得脑子要冒烟，上去没有把小妮扶起来，倒在那孩子屁股上踢了一脚：“我明明在后面跟着你喊，叫你不要跑，就是不听，这下好了，活该！”
　　 那孩子本来想撒娇，谁知道妈妈倒踢了自己一脚，不由得哭得声音更大了，李小娟心底冒着火，见那孩子哭，更是没有好气色，又给了那孩子一巴掌：“哭，哭，就知道哭，看我不打死你。跟你爸一个德性，啥事都办不了，好好的大路不走，非得在草地上乱窜，这下好了吧！摔得到处都是泥。”
　　 李小娟越想越气，真想给那孩子屁股上再踢两脚，旁边有路人看了说：“别打了，孩子还小。”李小娟斜着眼睛看了那人一眼，心底说道：“关你什么事。”
　　 她狠狠地把那孩子一把扯起来：“你还不起来吗？你是还要等我打你吗？”那孩子才爬了起来，但一看身上的泥，又止不住哭了起来。李小娟大声呵斥道：“闭嘴，再哭还打！”那孩子才止住了大声哭改成了小呜咽。
　　 看着小妮一身的稀泥，李小娟无名火又冒了出来，把怒气又撒到了老公身上，对她女儿说：“都怪你那个不管事的爸爸，如果不是把帐篷落在家里，也不至于我们现在还在这里晒太阳，也不至于让你摔倒，真是没用的男人。”
　　 李小娟把小妮拽到一处树荫下，那孩子才止住了哭泣，忽然又飞过来几只蝴蝶，那孩子马上忘记了刚才的疼痛和悲伤，又要跑过去抓蝴蝶，李小娟骂道：“不长记性的东西，刚摔倒挨打了的，又跑去抓蝴蝶，就不能消停点！”孩子哪管那么多，尽管身上还有泥，脸上还挂着泪，又跑过去抓蝴蝶玩耍去了。
　　 李小娟刷了会手机，见高大江还没有来，心底又埋怨开了，嘴里自言自语地咕哝着：“这个死高大江，去了那么长时间还不来，真是什么也办不了。”
　　 又过了半小时，高大江才从停车场的一侧拿着帐篷走过来，李小娟这才想起刚才小妮身上摔脏了，忘记了给高大江打电话让他从家里带衣服来给小妮换，一看到高大江她又想起来了。
　　 李小娟的嘴又像开了阀门的闸：“你能不能还再磨蹭些，去取个帐篷就去了那么长时间，一下午时间就这样耽搁了。”
　　 高大江说道：“这不周末嘛，到哪到堵车。”
　　 李小娟说道：“我又没跟你回去，哪知道堵车不堵车。这大半个小时能办好多事呢，谁知道是不是约会去了。”
　　 高大江一听这话简直无语，当然他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婆娘说这种让人无语的话了：“我谁都不服，就服你，真是脑回路清奇。”
　　 李小娟哼了一声：“你去看看你姑娘，看她身上摔成什么样子了。”
　　 小妮这时正跟另外一个小朋友在旁边的花池边玩，高大江一看那孩子身上摔得满身的泥，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怎么搞的呢？”既怪孩子的调皮，又怪妻子没好好照管好孩子。
　　 谁知道李小娟反过来说了句：“还不是怪你，你要不回去拿帐篷，也不至于让小妮摔成这样。”
　　 这一句说得高大江倒没脾气了：“那我刚才回去时，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让我捎套衣服过来呢？”
　　 李小娟说道：“才摔的，你都快到了，我又打电话让你回去拿去？”她扯谎时脸不红心不跳，一句又说得高大江没话说了。
　　 高大江说：“小妮这一身泥的，也不是个事呀，总不能让她一直穿脏衣服吧？”
　　 李小娟说：“你把帐篷搭好了就回去拿呀！”
　　 高大江有种七窍生烟的感觉，可是又一点脾气没有，来玩一次就往回跑两趟，真的是折腾人，可是这事他不跑谁跑呢？他一声叹息。
　　
　　 二
　　 转眼就快到小妮上幼儿园了，他们家附近有一家私立幼儿园，也有一家公立幼儿园，不过由于公立幼儿园条件好，收费低，往往很难进去——公开招生的程序是有的，只是等到公开招生的时间去报名时，基本会被告知招生报名已经满园，因为还没有到报名时各种关系基本把名额都抢走了；所以附近幼儿家长要大展拳脚，为了孩子能进公立幼儿园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李小娟不止一次地给高大江说过，一定要把小妮弄到公立幼儿园去，无论采取什么手段，但是高大江却对此一脸的苦瓜相：“我一个小工头，哪有这个本事呀？幼儿园又不是我们家开的，我说进就进？”
　　 李小娟说道：“女人一个人能生孩子还要男人干什么，事情如果好办我还要你干什么，我不会自己去报名吗？”
　　 一句话直接说得高大江语塞。他说道：“可是我确实没这方面的资源啊，幼儿园我不认识人，教育局我都不认识门，你倒让我去哪找关系啊？”
　　 李小娟想了想说：“你不是有个教书的同学吗？让他给你帮帮忙不行吗？一辈子不找他一回，找他一次他还不得给你点面子。”
　　 高大江听李小娟这么讲，他想起确实有个同学在县城里的一所初中教书：“可是他只是一个教书的，又不是幼儿园的领导，也不是教育局的领导，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李小娟说：“你让他牵线搭桥，他总认识教育局里的人，通过他找教育局的人来帮忙啦！”
　　 高大江说：“这不靠谱吧？”
　　 李小娟说：“现在找关系不都这样找的，还不是人托人，哪能一步到位呢？”
　　 高大江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只好说：“没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李小娟说道：“真是乱说，哪里是死马，必须是活马。”
　　 高大江知道说不过，只好顺着说：“是活马，活马。”
　　 高大江不久后给那个教书的同学打了个电话，稍作寒暄后，向那个同学说明了情况，希望同学能够帮忙，事成了必有重谢。谁知那同学在电话里苦笑道：“老同学，你还真把我当根葱了，这种事我哪能给你帮上忙！”
　　 高大江说道：“不是吧，你们都是体制内的，相互打个招呼帮个忙不是小菜一碟吗？”
　　 那同学说道：“我就是一教书匠，教育局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至于你说的那个幼儿园，我也不认识里面的老师，这事我怕给你帮不上忙。”
　　 高大江说：“同学，如果你觉得电话里不好说，那咱们约了见个面，见了面话好说些。”
　　 那同学说道：“大江，跟见不见面没关系，我如果能给你帮上忙，真的不会推辞，我是真没那本事。”
　　 同学一席话说得高大江一点信心都没有了，他也搞不清楚究竟那同学说的是实话，还是推脱之辞，但是对方基本已经把话说死了，而没有给自己机会，他也不便再说下去，只好说：“那就不麻烦你了。”
　　 那同学说道：“什么忙也帮不上，哪里谈得上麻烦，倒是我觉得不好意思，实在惭愧啊！大江。”
　　 听同学这样讲，高大江估计那同学说的是实话，只好又扯了几句别的，便挂了电话。
　　 高大江将此事告知了李小娟，又是惹来一顿骂：“你说你办事是不是欠妥，他教书那么多年，多少总会有些人际关系，你主动约那个同学出来吃饭，顺便把孩子上幼儿园的事给他一讲，他好意思推辞吗？但是你却在电话里跟他讲，人家能答应你吗？真不知道你是什么脑子。”一顿数落让高大江无地自容。
　　 李小娟又说道：“你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呀，所有的亲戚朋友都问一遍，总有能牵上线的人吧，你不去找人，倒等着人家到家里来找你不是？”
　　 高大江无可奈何地说知道了。
　　
　　 三
　　 那一段时间，高大江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打听谁认识幼儿园的领导，谁认识教育局的领导，后来还差点被人骗，结果还是没把事办成。
　　 每次李小娟问他，他总是说，正在找人，正在找人，李小娟说道：“就你这找人的速度，等你把人找到了，黄花菜都凉了。”高大江也不敢实话实说，他知道要是说出实话，李小娟当即得跟他炒翻天，他后来就改说人已经找到了，但是并没有给他准信。李小娟说：“这事不就是塞红包的事么！赶紧送红包呀。”
　　 高大江只得敷衍着说：“送送，马上送。”
　　 其实他连人都没找到，给谁去送呢，再后来他想着报名那天再去碰碰运气，于是他很早就去了报名点，可是即便那么早，报名的地方已经排起了长队，而且已经有老师在大声喊：“不要排队了，已经没有名额了。”高大江这才傻了眼。
　　 赶在后面带着孩子到来的李小娟看见高大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估计事情不妙，但是李小娟丝毫没有顾忌高大江的感受，只关心孩子报名的事：“怎么样？报上了吗？”
　　 高大江无奈地说“没有”。
　　 李小娟像是被点燃了的炸药桶，一下子就爆发了：“你到今天了居然跟我说没报上名，你是不准备让孩子上学了吗？我倒是多久就给你说起孩子上幼儿园的事，你到底找过人没有呀？是不是一直在糊弄我？”
　　 高大江无奈地辩解道：“我确实是找了人的呀，但是别人办不成，我有什么办法呢？”
　　 李小娟哪里听什么辩解：“那还是你办事不得力呀，人家都能把事办好，你一个老爷们怎么就把这事办不好呢？那还不是你没本事，一丁点事都办不好。”
　　 高大江只好换个角度说道：“反正上私立幼儿园我来接送孩子，这下总可以了吧！”其实即使上了公立幼儿园接送孩子还是高大江的事。
　　 李小娟依然不依不饶：“那仅仅是接送的问题吗？公立幼儿园离家近，条件好，收费低，我们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啊！”
　　 李小娟就这样大声嚷嚷着，引来了一些围观的人，连孩子在旁边也愣住了，一声不敢吭。
　　 高大江见状，只好上前拉住李小娟的手：“回家说吧，你看这里全是看热闹的人，多不好。”
　　 李小娟根本停不下来：“他们愿意看就好好看，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看看，我倒是嫁了个多没用的男人。”
　　 这一句直接惹恼了高大江，让他既感到气愤，又感到寒心，血直往上涌，举起手要打，可是手挥到一半又放了下去，改成了拉住了女儿小妮的手：“小妮，我们回家！”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其实就在刚才那一下，高大江的脑海里急速翻转了好几下，那种闪电似的理智与冲动的碰撞，最终他选择了隐忍，因为他知道他那一巴掌下去，有着更大的接近无穷的麻烦，而他最终只有无奈地选择了息事宁人与隐忍。
　　
　　 四
　　 其实在结婚前，对于李小娟爱唠叨这个毛病高大江是清楚的，他那时觉得，爱唠叨不过是女人的一个通病罢了，时间长了也许会好起来的，再个婚前涉及利益关系的事，和厉害冲突毕竟没有那么多，那时李小娟报怨的事还没有那么多，所以他也就没过多在意，谁曾想自从结婚了在一个锅里吃饭，在一个床上睡觉以后，时常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加之很多观点不同，那真是舌头碰牙齿常有的事，所以矛盾时常有，而一旦有了什么事，那李小娟就成了典型的怨妇，有发不完的牢骚撒不完的气，搞得高大江一点脾气都没有。
　　 有一次，高大江和他妈单独在一起，他妈妈看到儿子不开心的样子，便问儿子是怎么回事，怎么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高大江只好把他跟李小娟生活中发生的一些事讲了些给他妈妈听，高大江妈妈听了后说，这媳妇也太不讲理了，脾气又不好，还喜欢抱怨，于是给他出了个主意说：“女人这种毛病，得治，你不能总是惯着她，你惯着她，她就会拿捏你一辈子，你一定要找机会把她毛病治治不可，治好了你这一辈子不受欺负，治不好你这一辈子就是她的一盘下酒菜。”
　　 高大江听他妈这样一说，觉得挺在理，心底想自己堂堂一个男人，在家里不能总受老婆的气，而且老婆那爱唠叨的毛病确实应该治治，否则一天真是跟个乌鸦似的聒噪让人受不了。所以他在心底做好打算，如果哪天那婆娘再因什么事唠叨，一定要好好怼她一下，治治那爱抱怨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