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手
　　
　　 这双手，浸透过酒精、碘伏，还饱受刷子的粉饰
　　 复位血淋淋的碎骨，暮色铺满味道
　　 手术刀削弱凹凸不平
　　 抚摸胆囊，倒出贫苦的出身
　　 去家乡，砸向岩壁
　　 石头很无辜
　　
　　 走廊从掌心斜下
　　 纱布包裹童年
　　 癞蛤蟆吐出胃里的虫子
　　 当然希望这双手，心肺复苏
　　 拯救白云旁边的天鹅
　　
　　 刀片把炊烟变成伤疤
　　 呼吸机拒绝呼吸
　　 一枚肿瘤危在旦夕
　　 丑陋和肮脏满目
　　 在有星辰的夜晚，这双手
　　 似乎什么都没做
　　
　　 ⊙肺靠呼吸机活着
　　
　　 坡上的豆子，一夜间
　　 褪去衣物，蹦出了母亲的怀抱
　　 当然，罪恶在一场雨
　　 亦裸裸的
　　 让豆箕的肺靠呼吸机活着
　　
　　 把肿瘤托付给肿瘤
　　 五月的河流在埋葬鱼
　　 另外一条河，在编织村落种植的麻柳
　　 梦想殉葬
　　 山放纵忧患
　　 人类暗藏杀机
　　 谁会顾及一尾泥鳅的死活
　　
　　 在医院，空气都是病的
　　 第13病房的孩子，拧着自己的头
　　 重重的，往床头上磕
　　 解开绳索
　　 放走病床前的牛、羊
　　 我不曾做过什么
　　
　　 ⊙医院
　　
　　 十字标记，叫停教堂的秒针
　　 一个被遗弃的时钟
　　 霜雾刚好巡视完疆域
　　 手术刀、三角针藏在心电监护的后面
　　 啄木鸟拥抱着枯树而泣
　　
　　 玻璃瓶里僵硬的颅骨
　　 在甲醛的灌溉下，复苏每一次创口
　　 在乡下，太阳落在小河边
　　 成功错过河流的汛期
　　 父亲把高粱收回
　　 每年都抛洒些在田埂
　　 田鼠和雀子带着一家老小搬运
　　 困在窖里的粮食奄奄一息
　　 父亲用酒和河床上的麻柳编织各种梦想
　　
　　 医院开着半扇门
　　 月光投下
　　 进出都是砖瓦的影子
　　 那么多年
　　 我带着诗歌和梦想进来
　　 可都匆忙离去
　　 当然，从没有满意过生命
　　
　　 （6月6日原创于茅台，6月7日首发于江山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