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点】邂逅在通吕运河边(散文)
也许是旧时光里的记忆太浓烈,也许就是潜意识里的一种眷恋,每次去老家看望母亲,总不忘去通吕运河边走上一圈。
暮色浅淡,天色尚明,云絮在湛蓝的底色上穿行,有时像长尾巴的美人鱼,有时像多情的女子,有时如堆雪,有时如山峦,这云絮的多变总给人唯美的惊艳。风带着或清冽、或多情、或缱绻、或温馨的动作轻拂着面庞,行走在这样熟悉的河边,那真的是叫人沉醉的惬意。
感觉里,夏日的通吕运河是最最多情的,且不说那些闲庭信步般的大小船只,那波光粼粼的流水,那浩渺宽阔的水势,便是那河光里倒映的灯影、星星、月亮和高楼民宅也是动人心魄的。更何况还有那条橘红色的造型别致的包场大桥加持;还有那些长长的、雕刻了图案花纹的,透着厚重古朴气韵的石围栏的点缀;还有那些高高大大的绿叶灌木和垂下万千丝绦的柳树添色。
最高气温32度,是已经跨过了门槛的夏,细细感知,不烈,太阳底下却有几分火热。傍晚,温度缩回,并不热,穿着短袖T恤,在清扬的河风中沐风而行,一点点稍稍的冷意,正好冲淡了走路的微汗,这是我最近一次去通吕运河边的情景。
那个傍晚,跟老娘招呼一声后便早早出发了,感觉就像去探望一位没有预约的,又是在心海脑海里千百回思念过、念叨过的故交,有点兴致勃勃,有点迫不及待。也就三五百步的距离,便是运河边了。触目所见风景如昨,人也依旧是三个一组,五个一群散步的陌生人。无形中,我成了特例,沉默地走着一个人的路,看着一个人的风景,孤清却不寂寞。
运河水是百看不厌的,河对岸的一栋栋别墅是要仔细看看的。天还未黑,隔着宽宽的河床,我看到一户人家楼上楼下都已灯火通明,家门口停了几辆私家车和电瓶车。突然有爆竹响起,是祝寿?娶亲?不知究竟,却难抑好奇之心。一路走,一路看,还一路想,不为健身,不为散步,纯属对通吕运河的真情问候——久不相见,你好!运河!
返程的时候,暮色已浓,浅墨色包围中的包场大桥更显庄严伟岸。情不自禁拿出手机,那一刻,我想拍桥,拍出夜景中别具风采的大桥。取了各种角度的,蹲着拍,远拍,手机伸出栏杆拍等等,不一而足。
其实,这并非我第一次拍包场大桥。说来好笑,每次拍桥,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康桥这个名字,每每想起,又总会暗笑,心说,此桥非彼桥,康桥是因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而扬名四海,这包场大桥,恐怕是因了便民利民又近在咫尺而更显亲和了。
不知道是我拍桥的动作太别扭,还是其他原因,浑然不觉中,我的身边多了一群人,确切地说,是七个。这七人呈分散型站着,他们或背着手侧头看着我笑,或双臂交互伸头看着我手机。奇怪的是,都不说话,只是眼光和表情里却分明有熟稔的气息在流动,那意思似在说,看你到底能不能想起我们。
初见这一群白发苍苍,满脸核桃皱纹的老人,我有点尴尬,想主动说点啥,可最终我还是决定用继续拍桥来减缓疏离。
一二三四五,默数五下,伴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其中的一位老汉叫着我的乳名开了口,还是包场的通吕运河漂亮吧?!见我还是懵懂,他明显有点诧异:咦!你真的不认识我们了?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犯错了,错在处在这样的语境里我还茫然无知,错在明明我比眼前人年轻了许多,对方却先认出了我。
那一刻,我尴尬,我抱歉,我拼命在脑海的记忆库里翻捡,哈!找到了!洪亮的大嗓门,挺直的腰背,宽厚的肩背,似曾相识的面容,这不是老队长是谁?只是多年未见,原先钢针样竖着的板寸发绵伏了、变白了,脸上多了皱纹多了沧桑,眼睑也低垂了,反倒是整个的人却胖了。
所有的陌生与疏离顷刻间烟消云散了。这一场发生在通吕运河边的邂逅啊,是如此的突然,却又如此的叫我激动,开心。
原来,这七人中不但有我的小学数学老师,有看着我长大的老街坊,老邻居,还有两位是认识我老父老母的同龄人。只是这些年来,随着包场街天翻地覆般的改变,曾经的近邻都搬离了。他们带着感慨说,想不到毛头丫头都长这么大了。那一刻,我好想纠正,这哪里是大,分明是老了。想及眼前这几位老者的感受,我把到嘴的老字拐了弯,实实在在说出了自己的年纪。
话说,我们这里正相谈甚欢,有两对花白头发的夫妻又先后加入了队伍,其中的一位看着我,十分笃定地说,你肯定不认识我了。哈,这一次,他真的误判了!对这一位除了脸上添加了皱褶,五官形貌无大改变的小学同学,打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了遥远过去里的一只铅球,扔得那个远呀,足足惊呆了当年在场的几百人!也因了那只铅球,在时隔好多年后观看体育赛事,总会不由自主产生联想。
邂逅是叫人流连忘返的,是叫人欢喜异常的。这期间,我们这群不期而遇的,不同年龄的人,把曾经的淡忘恢复了,把时空的距离缩短了。仿佛是刹那间,我们穿过了时光的隧道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有着暗红色廊柱的包场中心小学,回到了竖头街,回到了菜园队。
一切是那样的美好,一切是那样的和谐。这一场邂逅,我们借着通吕运河这个本就深种了几代包场人记忆的地方,把不该遗忘的记忆进行了重新打造补缺,我想,经过这次补缺,在以后好多年里,我都不会再忘记。因为这一场邂逅,不单属于人与人之间,它也属于人与通吕运河和包场大桥之间。
(编者注:百度检索为原创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