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根与魂】【齐鲁】婺源酸腌菜(散文)
婺源,中国最美乡村,群山环抱、绿水长流,四季美景如画。除了令人心醉的自然风光,还隐藏着一种不可多得的味觉宝藏——酸腌菜。这道看似简单的开胃小菜,却承载着深厚的地域文化,蕴藏着当地人民的生活智慧,是婺源人餐桌上不可或缺的一份情感寄托。
每当秋风送爽,天高云淡,凛冬将至,大地倾其兜囊,奉献所有,孕育出各色蔬菜,唱着丰收的歌谣。农民辛勤劳作,春耕夏播秋收,日晒雨淋,汗流浃背,晒脱将近一层皮,终于得到回报。
庭院里,屋檐下,小路旁,随处可见晾晒:长长的豆角、红红的辣椒、洁白的薤头……在阳光下散发耀眼的光泽,闪动着你的眼球。这些蔬菜,大多是自家地里的出产,或是山间地头的野味,带着泥土的芬芳,夹着阳光的温暖,携着大自然的气息。婺源地处山区,土地肥沃,气候宜人,一年四季雨水充沛,种植的蔬菜种类繁多,品质上乘。勤劳的婺源人,“乡村年年闲人少”,一辈子不舍得休息,不惜力气,更懂得物尽其用,将吃不完的蔬菜晒干或腌制,以备农忙时节食用,既节约又实惠。
酸腌菜的制作,是婺源人智慧和匠心的体现。辣椒剁碎,或整个;萝卜选择小品种、纺锤形,切条晒至半干;菊姜切片,或整块;薤头则需去须,清洗干净。这些食材,有的单独腌制,有的混合搭配,各有风味。腌制时,各家各户都会准备一个半大的陶瓷缸,用盐、生姜、大蒜等调料搅拌均匀,倒入缸中,大力压实,不惜洗净脚,用力踩紧,确保中间空气越少越好,细菌才不会趁虚而入,这样腌制出的酸菜才不易腐烂。
中间隔层木板,上面用石头重压,防止漏气变质。木板多为男主人削制,选用常见的杉木,根据陶瓷缸的形状,锯、削、砍、凿、拼……一道道工序下来,才有一块合格的木板。对石头的选择,婺源人极为讲究,优选花岗岩,质地密实,重量近二十斤,请技艺高超的石匠凿成圆柱形,上面设有拉环,方便提拿。当然,也有人家在夏日炎炎时,走进溪水,挑捡合适的石头,清洗干净后使用。
数日后,酸腌菜终于腌制得恰到好处,迎来首次品尝的时刻。小心翼翼地揭开沉重的石头,它仿佛是守护着家庭美味的卫士,不言不语,沉默而忠诚;再移开那块历经岁月洗礼的木板,一股酸香味扑鼻而来,让人不禁食欲大增。手洗了又洗,张开五指伸进去,蜷缩用力一掏,抓出一碗酸腌菜。那些蔬菜经过发酵后更显诱人,色泽、质感都透着一种诱人的新鲜感。偶有贪吃的幼儿,忍不住凑上脑袋,悄悄抓起一点,塞进嘴里直接开嚼。父母总会喝斥,提醒他先洗再吃,以免摄入亚硝酸盐中毒。
取出后,需重新压紧腌制缸,确保剩余的酸腌菜继续在完美的环境下酝酿。将酸腌菜淘洗后,大的切小,小的不动,抖除水份,倾入热油锅中,用干柴猛火,加入蒜末、辣椒和一点点糖,快速翻炒几下,一道令人垂涎三尺的酸菜完成,香气扑鼻。由于其酸辣适中,极符合婺源人的口味,又能刺激味蕾,开胃提神,因此常作为开胃小菜,在餐前上桌。许多小孩子对酸腌菜情有独钟,有着特殊的感情,总喜欢让母亲将白米饭与酸腌菜一同回锅热炒。这种独特的烹饪方式,能将酸腌菜的鲜美味道与饭菜的香气完美融合,创造出一种更加美妙的滋味。
酸腌菜,颜色、香气和味道均堪称一绝,构成一幅幅生动的画卷。它的颜色,不是单一的黄或绿,而是一种复杂而和谐的交融。腌制过程中,蔬菜由最初的鲜亮逐渐转为柔和的黄绿色,如同大自然的调色板,既深沉又明亮。这种色彩的变化,不仅预示着味道的转变,也象征着时间的积淀与生活的厚重。
香气,是酸腌菜的灵魂。一开缸,特有的酸香扑鼻而来,清新而浓郁,如秋日的桂花,线缕般钻入你的鼻腔,仿佛唤醒所有沉睡的味蕾,让你喉结不停蠕动,口水不停吞吐,胃酸不由自主地分泌。它不同于其他食物的香味,有一种深深的怀旧感,让人想起家乡的土地、清晨的露水、母亲的笑容……这种香气,是家的味道,是童年的味道,是岁月中最温柔的部分。
味道,则是酸腌菜的魅力所在。一口咬下,酸、甜、咸、辣交织在一起,如同世间生活,复杂而丰富。这种味道,既有蔬菜本身的清脆和爽口,又有腌制过程中发酵产生的酸味和深度,还有辣椒、生姜等调料带来的微妙变化。每一种味道都恰到好处,让人回味无穷,忍不住多吃一碗饭。
随着时代的发展,婺源的酸腌菜逐渐走出深山,走出婺源,走向世界,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喜爱。不过,至始至终,对于婺源人来说,酸腌菜的意义从未改变。它是家的味道,是乡愁的寄托,是生活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即使身处异地,只要一口酸腌菜入口,那熟悉的味道,定能瞬间唤起对家乡的无尽思念。
婺源的游子们,离家外出务工时,总不忘在背包里挤出一点空间,把一袋家乡的酸腌菜装进行囊,跟着走遍千山万水,抵达异地他乡。如今,交通方便,物流发达,让距离不再是问题,父母也会选择邮寄酸腌菜给远方的孩子,以此表达他们的思念之情,寄托对孩子们的关怀。这不仅仅是一份简单的家乡味道,更是父母深深的爱意和牵挂。每当孩子们品尝到这份来自家乡的味道时,总会泪眼迷离,倍感温暖,仿佛又回到熟悉的家,感受到父母的关爱。
婺源酸腌菜,是一首无声的歌,自带动人的节奏,唱出婺源人的生活哲学和审美情趣。它以其独特的方式,讲述着婺源的故事,传递着婺源的情感,展现着婺源的魅力。让我们在品味酸腌菜的同时,也能感受到那份来自生活深处的真挚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