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我是农民,我就爱种地(散文)
我是农民的儿子,也是一个农民。我爱种地,爱种我那一亩三分地。现在,就算拿金子换我的农村户口,买我那一亩三分地,打死我都不干。
我父辈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也不知多少辈了,就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摔打、磨炼、生活,那地也养活了我们祖祖辈辈不知多少代人。农民就是农民,我继承了父辈的遗志,爱我的土地,爱我房前屋后的树木,爱我家门前的小菜园,更爱伴我朝夕相处的亲人以及出门嘻嘻哈哈的父老乡亲。
作为一个农民,我爱种地,这是我的天职,就好像蜜蜂采蜜一样,这就是它们的职责。人如果没有职责,就好像没王的蜂。在那个论家庭成分、争吃“皇粮”的年代,人人削尖脑袋都想跳出农门,去吃“商品粮”。而我对这没有多大的兴趣,总认为农民就是农民,是种地的。反过来说,如果没有农民,人们吃什么,穿什么,戴什么。
我家在乔山脚下的陕西宝鸡晁留村,人都称北山畔,是一个有山没水、有地但不打粮的地方。用农村话来说,这地是连狼都不去的地方。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特别是困难时期,人们根本连肚子都混不饱,野菜、粗粮也养活不了老实巴交的农民,每年除过交公购粮外,所分到手的粮食寥寥无几。
当时的队长是一个一脚踢不出一个屁的好人,也不管事,村上人干啥都不卖力,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时做和尚还不撞钟。
改革开放后,天变了,地变了,就连巍巍的乔山好像也变了——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村庄的树木突然之间好像也多了许多,大地好像也变得肥沃了,门前那棵杏树挂的杏好像也多了,粮食产量也上去了,农民再也不用为生活发熬煎了。
随着社会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和农村也有了更加深厚的感情,更喜爱家乡的一草一木,即使是门前的一棵小树,或者涝池边的一棵杨柳、村头的一棵老槐树,这都是村庄的象征,是村庄的灵魂,我更喜欢这一切的一切。
地是农民的宝贝,这话父亲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过,父亲还对我说,做人要有底线,要有做人的标准,比如该行的情(上礼)没钱,把裤子脱掉卖了都要上,这充分体现了父亲的执着和上辈人的精神面貌。
那些年,父母领着我们种地,教会了我种地的基础知识,我也学会和掌握了种地的基本要领。那时家里分的六七亩地都,是人工收割、碾打,后来有收割机了,收割就方便多了,粮食也增产了。父母相继去世后,种麦、收割的担子就压给我了,但我爱种地,用老伴的话说,我一见地就没命了。
从六七年前开始,老伴就去西安管护孙子了,只有我一人在家,儿子、老伴让我把地给别人种,然后一块儿去西安生活,我不愿意。说实话,我过不惯西安大城市的生活,用亲戚、熟人的话说:“我就是个穷怂鬼命、不会享福。”确实如此,就是在西安天天给我摆上七碟子八大碗,我都不喜欢,我就爱钻在农村,喝一碗拌汤,吃一碗浆水面,再弄个辣子夹馍。
那几年,我一人种了八九亩麦子,收麦时老伴会回来帮几天忙。儿女都嫌我不但种了自己的地,还承包了别人家的地。老伴几次向我提出抗议,如果再这样她就不回来收麦了。不知为什么,人一上年纪就格外勤快,用农民的话说,脚手不闲,放下杈把拿扫帚,更重要的是我爱种地。我口头上跟老伴和儿子说种的地要减少,不承包别人家的地种了,但是那年土地小调整,我又偷偷承包了村上个人的、集体的地,屈指细细一算,竟有十八亩半地,呀!我自己都大吃一惊。
我也是人常说的“黄连树下拉二胡——苦中作乐呢”。种地有苦也有乐,在我看来,往往乐大于苦,我是实心实意爱作务地。
十八亩半地呀,我自己都偷偷吐着舌头,不禁打了个冷颤,这对我这个年近七旬的人来说都是难以置信的。那年,村组让大家在群里报各家种麦的实用面积,吓得我都不敢实报,怕人骂我是个“洋来”“老二球”,后来我把地亩数压缩了近一半才报了上去,怪不得老伴骂我“见地就没有命了”。虽说现在有收割机割麦,旋耕地播种,但十八亩多地,还分为近十片,忙天时就是追收割机也够忙的,幸好我有一辆农用“蹦蹦车”,拉麦方便多了。
记得那年麦子大丰收了,一亩地平均产量达一千三四百斤,十八亩半地,那麦多得要晾晒的地方都找不到,公路边就成了我长长的晒麦场,一溜铺开,长得吓人,家里门口、不远的村口,到处都是我的麦。那几天,我都不知道肚子饥是什么感觉,下午我早早约上一两位相好的朋友帮忙装麦,用“蹦蹦车”把麦拉回家垒好。有一次,在街上我一次性就买了一百个袋子,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这两百多袋子麦是怎么拉回来的。
收割、装袋把老伴累得瘦了一圈,也晒成了“黑人”。老伴埋怨,说我欺骗了她,口头上说没种多少,实际上种了那么多麦子。记得那年收割完麦子,我给了老伴五百元,作为辛苦费。
那年十八亩半地的麦子,粗略估计能打两万多斤。
老伴对我的好,让我少种麦的叮嘱,我都记在心里。这次实在瞒不住,我就好言相劝,说现在都是机械化操作,不出力,我这样干也是为了锻炼身体。这十八亩多麦子,我种了好几年,去年土地大调整,在老伴、儿女的“威逼”下,我忍痛割爱全扔了,现在只种了我和老伴两个人的地,三亩一分,没有过去的一个零头多。那两百袋左右的麦,把我中间房子的客厅、后院、门道全都垒满了,家里到处是麦子,每次我从县上回来,看到这满满的麦垒子,心里不知有多高兴,正应了过去父亲那句老话:“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前年麦子每斤一元六角二我都没有买,导致现在的价格大跌。为此老伴不知和我吵了多少次架,但对于我来说,钱是小事,关键有这麦子,我心里踏实。 有人说种麦子贴钱,没有利,也有些人劝我别劳命伤财了,我不爱听这话,固执地对他们说了一句谚语:“一个钱掉到井里,拿十个钱捞,这事我愿意。”
我爱种地,在我村有了名头,队上公坟那一分地是分给我的,我都没有舍得让给别人,每年收种再麻烦我都种着。你还别说,就这一分地,一种就三十多个年头,每年都是我拿镰刀人工收割,然后放在大路上一碾。许多人都说我:“年轻时是个逛山,老了老了才知道过日子,一人种了那么多麦,就连那一分地也不放过。”我村有一户人家还说道:“我老两口比他年轻得多,才种了五六亩麦,他整天不在家,还种那么多麦。”
去年春节前,我出了点事故,腿膑骨粉碎性骨折,十多名文友来看我,看到我家里两年的麦,除过卖掉少量的,还有两百多袋子存放着。他们都羡慕我,纷纷用手机拍照,都夸我会种庄稼,攒下了那么多麦。
我哈哈一笑说道:“我是农民,我就爱种地,就爱攒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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