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人世间】梦回幸福岛(散文)
我曾登临过幸福岛。那是一个淫雨霏霏的春日,清风拂面,细雨洗衣,被雨丝风片缠裹的幸福岛,便有了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与神秘。
好的风景,永远少不了水波潋滟、远山含黛,幸福岛也是。远山似一条蛰伏初醒的潜龙,厚脊雄起,虬爪苍劲,自西北指向东南方向,似要腾空跃起又像是正在探寻前景。水是风景的灵魂。雨中的湖泊,远观似有轻烟弥漫又似锦鳞跃浪,近观雨线垂钓雨花在水面跳成一个又一个小酒杯。岸上的人,撑着伞的,或凭栏远眺或选出最佳看点拍摄;没有伞的,在雨里穿梭,三两只被雨打湿羽毛的小麻雀,一会儿在石阶上蹦跳,一会儿啄着草坪上的小花小草。雨中的奇石做了绿植的背景。偶尔见几双春燕贴着岸边含黄吐绿的杨柳剪下去,剪出一幅弱柳扶风早春图。
我是没有伞的人,与春雨春风零距离接触,把自己完全交给春天。脸颊上的清凉与丝滑,让我蓦地想起“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含杨柳风”的诗句。我围着湖泊想穷尽幸福岛无限的风光。可惜雨帘遮目,境界不得拓展,难以达到“欲穷千里目”的最佳效果,目光逡巡而游弋,幸福岛的全貌朦朦胧胧的,只在心上粗略地画了一个大体轮廓。
春雨中的我在幸福岛上感到了惬意。似在画中游,又似在梦里盘亘。醉人的风景里,现实已经早已退居至千里之遥。
他们开始三三两两地合影留念。雨里的的影像俱似梦里过客。一处景观令我哑然失笑:一个老者,腋下挟裹着伞柄,用脖子佐助,一手摆出“耶”的姿态,正在透过雨阵收藏自己在雨中幸福岛的模样。为了一片美景,可以暂时歪曲一下自己的形象。老者是明智的。我历来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看到老者极不舒适的姿态,过去主动请求帮助老者拍照。老者欣然接受并连声道谢。我替老者拍了照后,相互攀谈起来。他告诉我他是好几级“协会”的人,满脸的骄傲与自豪。问我已到哪个级别,我回答说什么也不是。他又问我代表作是什么?我说正在酝酿中。他很奇怪我什么也不是,并且舞文弄墨又没整出名堂的人,怎么会混在他们的队伍里?我告诉他,我是打了一个熟人的顺风人情而来。他们为了采风来的幸福岛,我是为了赴一个邀约,我与春天有一个约会,幸福岛的春天把我召唤。
他们大都是相互很熟悉的文人雅士,相约而来就是为了寻觅诗意,酝酿佳句,集约美好自居,抒写美文的。有任务缠身,边走边切磋文字如何才能合辙押韵,风景在他们眼里是打折的。而我,没有任何的羁绊,看风景就是看风景,风景完全对我开放。我与这一群文化人大都不熟悉,过往与他们基本没有交集,自然找不到自由对话的机会。我跟着他们的队伍,但我融不进他们的队伍里,完全是赏景的自由人,是临时被人约来看幸福岛的。我入不进圈子又收不动风光,只是傻傻地跟着他们,看他们看,听他们说,煞有介事地充当着一个移动的点,
到了一处建筑物前,雨小了,雨洗的鹅卵石地面分明有一个类似太极图的图案,很是醒目。有人提议队伍停下照合影,众人欢呼。他们展开标语打起来。我看看那个横幅标语,觉得如果自己站到队伍里照相,会有“滥竽充数”的嫌疑,就闪身一旁。有人招呼我过去,我觉得却之不恭,就重新站进队伍里,让自己出现在了他们的镜头里。我的笑脸里肯定包含尴尬。内心有一种揩名望的恓惶。有一个领导人物模样的问我是谁,我告诉他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恰巧与队伍中一个很有成就的一个人的名字一样,话题立马转到那人的身上,我便立马变成了透明人。这个时候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得有话讲,并且有听众。此时此刻我顿悟了,幸福岛也有人间烟火,也有金字塔式的阶层层级。
雨停的时候,恰巧经过一片花圃。幸福岛北边与村庄毗邻。拾阶而上,花圃与大片农田接壤,被雪藏已久的太阳开始露面,点缀着露珠的花草一下子别开生面。无数的麻雀云集而来,掺杂着长尾扇冠花脖子的鸟儿,就地竞起了鸟语。大片大片的鸟鸣声仿佛瞬间拔地而起,很是引人注目。我说万鸟大会,有人说百鸟朝凤。麻雀的叽叽喳喳洒得遍地,空中也有数不清的鸟开始竞飞,枝头上还有许多鸟观众。这些鸟儿才是幸福岛的主人!蜂拥而至的人群也许只是鸟儿眼中流动的风景。
把视野切换到远水遥岑,幸福岛只是花儿们鸟儿们幸福的家园。慕名而来的人类,是冒失的闯入者。
曾经登临幸福岛,再回首,却恍然隔世,只记得几个风景碎片和一个幸福岛的名词及大体轮廓。我记着鸟儿,鸟儿也许早已把我忘记。幸福岛在我的记忆里,在我的梦里,这就足够了。
而今金风送爽,百果飘香,忽然追忆起幸福岛的模样。想着幸福岛八月的月亮会是怎样?如果与秋天月夜的幸福岛有一场约会,月下饮酒,醉卧湖畔,在幸福岛生灵的领地里酣然入梦,是不是也很浪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