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猎艳(一)
她返回途中,将自己的言行举止仔细审视了一番,结果令她满意。不管怎么说,今夜获益匪浅。通过几个简单的考察,徐晨的人品略见一二。他不可能耍什么花招,从他的眼睛和表情中就可断定,他要在她这样精明的女人面前伪装自己,一般难以做到,不说穿帮,弄不好还暴露了本来面目。如果那样,引起女方的厌恶,双方随后的交往就必然到此为止,这种后果谁都清楚。但若如此,就是俩人的损失,白忙活了一场。柳芳一回到自己小屋,就给徐晨打电话报平安,让他甭担心,她平安返家,并提醒他早些睡觉。打过电话,她仍然兴奋。从此开始,他们两人的日常生活中就有了一个新的内容,互相打电话报平安,那是一种牵挂,一种令人激动过后又心疼的牵挂,至始至终都有一种令人回味无穷的感觉。这一夜,她枕着夜色进入梦乡。
三
第二天晚饭后,徐晨接到电话,这是柳芳打来的,她仍在老地方约见他。他开车刚到望江亭,老远就发现她立在他原先站过的栏杆旁,穿一身MISSONI刺绣收腰修身真丝深黑色连衣裙,庄重而脱俗。一个人亭亭玉立面对落日余晖,越发显得风姿卓越,这样的女人气质的确非同凡响,这是他的又一次印象。
酷暑时节花儿逐渐凋落,唯独玫瑰仍然寂寞地开放,一枝独秀还是孤芳自赏?她像玫瑰?但是,他已经感觉出她有些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孤傲,那是由于她骨子里深藏不露的那种东西起作用,还是别的什么,他不得而知。就因此,他开始有些同情她,同情她在这个热闹世界里的形单影只,他不知她能否从高处不胜寒的那里走下来,变一种另外的活法。他慢慢向她走去。
她老早就发现并注视着他的车开过来,慢慢靠近她的车,然后停稳。随后,他下车关门等几个动作,她都十分清晰地一一过目不忘,牢记心中。
与此同时,她突然想起,在某天黄昏下班时来的那条短信,不用看,她就知道其意。尽管她不想看,但最后还是看过。那是她们公司那个难得的精英男人名叫高英飞的短信,请她来玫瑰园小厅一聚。她看过那条简单的短信,明白其中深意,那个男人需要她什么,这使她在今夜的兴奋之余仍然感到不快。尽管高英飞才高八斗,但她见了他却没什么感觉。她觉得,她与高英飞并非兴趣相投,平常见面,几乎说的都是温文尔雅的客套话,不涉及其他方面的内容。从性格和喜好来说,她最不喜欢男人堆满肥肉的大肚皮,还有烟酒熏人的气味。这些在高英飞身上早已表现得臻于完备,她绝不可能对他有意。但她不想伤害他,因为两人毕竟有密切的工作关系,同时,她也不想伤害其他人。可是,必须要从现在让他明白,她已经名花有主,与其有着同事与朋友的一般关系她并不想升级。因此,他就不必越雷池一步。为了自己的利益,她要设计一个好办法,移花接木。她此刻正在努力搜寻她熟悉的女友,来一个突然的鸳鸯配。想了许久,终于想起保险公司有个好姐妹,曾不止一次流露出喜欢高英飞的意思,何不借此机会,促成这对男女终成眷属。当她有了这个念头,就立即给那位姐妹发去短信:瑞萍:我有个急事需要你帮忙,就是高英飞。你现在还喜欢他吗?假如回答是否定的,那就拉倒;如若相反,你就应该努力争取你的幸福,现在是一个好机会,也替我解围。你的芳姐即日。瑞萍回道:芳姐:不错,暗恋他很久也很苦,我老早就希望明着来,多谢你的关照。柳芳又发过去:你最好让他觉得你是无意识进入他的视线,在他视觉与心灵上同时造成强烈冲击,切勿急躁,慢慢来。你的芳姐即日。瑞萍回答:芳姐,我有足够的把握在不长时间内搞定他,一箭双雕。柳芳发完短信,一阵轻松。瑞萍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不知为什么高英飞却没发现这个美女,据说瑞萍也是江城人。如此一来,谁知以后这两人关系的发展能遂瑞萍之愿吗?短信发出之后,她又有些担心,不知高英飞对瑞萍的好感有多少。柳芳发过几个后,仍在望江亭长廊里来回走动,曾经烦乱的心情随之逐渐平静下来。大江在她身后一浪接一浪翻卷着,哗哗而去。
这时,一个她希望见到的人正向她走来。
“芳姐,抱歉,让你久等了。”这是徐晨的声音。
“你蛮快的,晨哥,我打过电话至多不过十多分钟你就来了。”她伸出手,两人相握。他感觉得出她手柔嫩而潮湿,他一不小心另一只手在她手臂上碰了一下,轻轻的几乎感觉不出,不知怎么她脚一歪,身子侧倾,他赶紧扶住她,扶她坐在椅子上,问她,不要紧吧?得到她肯定答复后,他又问她今儿有什么安排?
“方才碰见路边有新鲜荔枝,买了一些过来,带给你。”就在刚才他搀扶她之前,她差一点眩晕。此时,她仍然处在那种微妙的感觉中,这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别样的亲身体味。
“太感谢你了,用不着这样客气。”
她盯了他一眼说:“我是主人你是客人,这样做很正常。”
“好吧,我吃。”
“慢一些享用,你能认出这是什么品种?”
他真的拿起一只荔枝在仔细研究,但端详了半天也弄不灵清。
“算了吧,我告诉你。”
“不,你干吗不让我胡编乱造一个名称呢?”
“那就按你的意思,编造一个,看和真名相差有多大距离;或者说看看你随意造假的灵感有多少?”
看他皱着眉头的样子,她在笑他的可笑表情。
“赛珍珠?”
“两种东西白嫩程度倒接近,只是珍珠太小,不匹配。”
“胜白玉。”
“不错,只是思路有些狭窄,可以放开思维从广阔的空间去展开想象,方可进入一个新的境界,那你就离成功不远了。”
“赛胖子。”
“不雅。”
“赛老肥母猪。”
“晨哥,你真坏,一个大大地坏蛋。”她嘻嘻地笑着,还调皮的挤了挤眼睛。蓦地她停住笑,突然一句带有疑虑的问话:“你是否在含沙射影,反讥我的干瘦或者说是骨感?”
“什么?你是说我含沙射影?不会,哪能呢,你这样的骨感我怎会与那个肥得不能再肥胖的东西联系在一起,你多虑了。”他绝对没这个意思,不过既然她承认自己瘦弱,他说:“不妨稍微丰满一些,也不至于影响你的骨感美。”
她若有所思半天才说“没有就好,继续。”但她显然同意江波的提议:“当然胖一些也好。”
他有意半天不出声,许久才冒出一句:“要不就是赛胖妃吧。”
“这还差不多,快了,听来还有些性感,很诱人哪。”她也晓得丰满的好处,但她的骨感干吗如此显著呢?
“即使再怎么吸引眼球,我也是江郎才尽,猜不出来。”他说过这句话时,突然想到了结果。她是广告策划,她懂得必须用准确形象的文字以及画面来打动顾客。她今儿一定是在用一种她的传统手法,使你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她设想的轨道。他一时疏忽,没看透其中奥妙,也是他不知趣,想表现自己,因此却偏偏有悖于她的初衷,这样将延缓他们之间最耐人寻味之事的发展进程,欲速不达,岂不令人遗憾。但他不想进一步说破,留一个有趣的悬念,也有一些惋惜。
这时,他有些懊悔,只好说:“到此为止,我不想再乱编了,费神。”
她嫣然一笑:“不去管他,吃了再说。”斜着眼睛一瞥,那么妩媚动人。
“真甜哪。”
她说,明儿周六,他如果无事可作,她想换个地方,不妨到远郊白相白相。
他乐得由她安排明日的活动。
他们带着意犹未尽的心情,各自回到应该回去的地方,两人刚打过互报平安的电话。谁知就在此时,徐晨他们公司秘书突然来电话,说有要事,让他赶紧返回。他这下慌了,来不及细问,赶快动身下楼退房,跑出酒店上车开走,一刻也不敢耽误。找到高速路口,仅仅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然后急忙一路飞驰而去。等回到湖城就投入事故处理中,一直忙到第二天早晨,徐晨和他的同事们都被累垮了,胡乱吃了一些粥,准备再干,有些人还没吃完,就趴在食堂饭桌上呼呼大睡。
柳芳一早起来,梳洗完毕,用座机打到酒店服务台转接9179客房,提示音:你要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再打手机,半天才传来遥远的声音,他很抱歉因急事不辞而别,不过,事情正在处理中,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可结束。要她放心好了,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不会有什么大事情。
过了不知多久,她发短信:在暴雨即将来临之时,我更不放心你,一种想要见到你的强烈愿望分分秒秒都在折磨着我的心,虽然我不晓得你突然返回湖城有什么事情,但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愿意与你同在。
他回答,其实我也很希望再次见到你,可是,不应该是在这么特别时刻。
她随时都在关注着徐晨在湖城处理事故的进展,她最担心的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多大危险?特别影响到他的什么?她从电话中感觉到,他总是含糊其辞敷衍她。她在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无论如何她都放不下心来。她的职业特征影响到她的性格,她觉得,这是上苍给她的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她必须牢牢把握这个机会,绝不容许错失。是时候了,事情应该进入正常发展的轨道了,而以前两人所有的接触都是铺垫或者说是过渡。她并不费多大力气就决定到湖城去,哪怕为他准备一杯茶也好,她要在最危险的时候,在他身边,即使风狂雨骤,也不可能挡住一个柔弱女人内心深处对他的牵挂。
她每过半个小时发一个短信询问问题处理的进展情况,一直到大约下午四点左右,好像他不再回信了,她感觉到什么,急了,于是决定立刻出发去湖城。
这时,一位美女驾驶的红色骐达出了海城,驶上高速路,向西南湖城方向急驰。此刻,这位美女什么也不多想,她最好要使自己头脑中形成短时的空白,不去想与驾车无关的事情,她高度集中精力掌握着铁马。路码表指针差不多就在120公里左右轻轻摆动,她仍嫌不足,心事使她着急呀,她恨不得立即飞到他身边。就在此时,开始落雨,雨一来就很猛烈,她没减速,继续高速行驶。手机响了,她也不去接,她不用看就知道这是他打来的。虽然是黄昏时分,但浓云密布,光线暗淡,她十分小心地握方向盘一直到小车驶下高速路,进入匝道,她才松了一口气。他的短信说:我很好,抱歉,耽误了今儿的约会。她稍感放心。前头就是湖城,暴雨反而越发猛烈,雨刷勤快地刷来刷去,新的雨点又落满了风挡玻璃。在进入市区时车没法前进,大街上水深过膝,一辆辆车泡在水中,她发现有个高地,那里也停有几辆车,她找了个空档停稳车,一个短信发过去:晨哥,我已到湖城,车停在青山公园半坡上,我弃车步行正向你靠近,半小时之后见你。
徐晨从昏睡中被手机铃声惊醒,方知柳芳已经到达湖城,他赶紧起身。到公司食堂院里取车,这里早已是汪洋一片,车开不出去。他深一脚浅一脚涉水向青山公园快跑。一路他在想,回来搭公交车是个好办法,他就这样想着,向公园赶过去。前方,大雨如柱,路断人稀。雨幕朦胧中,只见有人打一顶红雨伞从远处冒雨沿着大街屋檐下急行而来。现在已快下午六点了,街上几乎一个人都看不到,车倒是不少,但能开动的车一辆都见不到,如同一堆堆废铁堆放在水中,公交车也不见踪影。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判断失误,什么车都无法行走。对面的那个人越来越近,除了她,还有谁?他赶紧一路跑过去。
她老远就望见他从对面跑了过来,两个人都在向对方飞跑,到最近距离时,她猛地扑上去抱住他,她一时热泪盈眶。她现在才明白,他就是她蓦然回首,众里寻他千百度之人物。他只轻轻摸去她脸上的泪水。她激动地闭上眼睛,静静的等待,她一定在等待什么,他只在她脸蛋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才说了一句:“难得见到你这样的人,心这样重,不过,只此一回,以后不必这样,还是顺其自然一些吧,如此天气,外出并不合适。”她泪水奔涌而出,她知道他懂得她,这就够了。他没多少时间过多向她解释,也没多少时间和她亲热。面对马路上的洪流,他只是问她,愿不愿意让他背,她激动地连连点头。于是,他就赶紧背起她往回走。她一手撑伞一手搂着他,趴在他背上,脸贴着他脖子。她从不曾与男人如此亲近过,相隔着两层薄薄的衬衣,互相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更感觉到对方的心在激烈跳动。他后背宽大结实有力,给她一种她从不曾感受过的安全感。他托在她敏感部位的那双大手温柔而又安分守己,即使如此,自己方才激动过后的心情瞬间又起波澜。她从不曾体味过的眩晕阵阵袭来,几乎使她难以把持。这时候,她时不时摸摸他的脸,亲亲他的脖子和他的脸。她不想说什么话,就这样最好,就这样一直趴在他背上,她要跟着他,伴随在他身边,不管暑去寒来,永远跟定了……
就这样走了不知多长时辰,他曾经告诉过她,他的住处是在城乡结合部,那里民房租金便宜,而且,市里几个大公用事业单位都在他的租屋附近。
负重行走二十多分钟,他脖子上已经开始流汗,她不忍心再让他背下去,终于她忍不住问他,这样背沉吗,他回答说,这算得了什么。即使他说不沉,她也要下来自己走,她心疼他,背着一个大活人累着他。两人互相搀扶着在洪流中缓慢摸索前行。出了城,可以看到树木葱笼,白墙黑瓦的农家小屋隐在其中,一派乡下风光。这里离他住的出租屋已经很近了,他指给她看,她想,这儿不错,他可真会选地方。不过,眼下黑云凝聚,雨更加猛烈,上苍也会开玩笑,难得给他俩如此厚重的见面礼,为两人最具特色的近距离接触创造了一个多么好的氛围。不错,这儿远离都市的喧嚣和繁忙,真是不可多得的一片净土。在她的想象中,在这种难得的氛围当中,这里一定有它独具特色的肥沃而并非不毛之地,也并非曾经像留在她记忆中的废墟那样,而一定焕发着无限生机。因此,可以想见,这儿应该有季节轮回,阳光雨露充足,因而风调雨顺,草长莺飞,难得的乐园。只要播下希望的种子,就必然生根发芽并随之成长壮大,又必将硕果累累,如果那样的话,作为一个辛勤的耕耘者,她不知将如何面对这些成果?想到这儿,她就被自己以及生活本身感动了,不禁为此流下了难得的泪水。她扭头看他,觉得他就是她心目中的希望。两人视线交汇,彼此都沉默着,似乎有时光交错滑过,却未留下任何印记。她明显意识到,有了这种希望,只要辛勤劳作,就一定有诱人的前景。为此,她似乎觉得自己还做得不够,才仅仅有了这样一种理念,离最后的收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绝不能错过这种天赐良机。今儿必须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地方,要将理念变成具体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