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小说』梅暗香
一
一九三六年的初春,江南古镇锦溪。镇上首富高家大院内外,锣鼓震天,唢呐吹奏起一片欢乐喜气。这一天是高家大少爷金宝的大喜之日,高家太太为他物色的新娘是同镇的姑娘梅香。
这一年,梅香十六岁,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秀美可人;金宝才刚满六岁,还是一个整天粘在娘身边闹着要奶吃的孩子。
梅香娘家姓姜,家境贫寒,她爹是高家酒窖的长工,娘本来是高家绣坊的绣娘,却在年前生了一场重病,迟迟未能治愈。因家里没钱抓药,这病就一直拖着,眼看了快不行了,梅香她爹才跪在镇上药房门口,低声下去地求着药房的郎中上门给病妻诊治。那郎中也是良善之人,经不起这样的哀求,心一软,便答应给上门看看,随后便发出话来,这病不是没治……那话外之音就是要花一大笔钱去配药。
当晚,姜老爹对梅香说,香儿啊,高家太太看上你了,老爷已经派人传话过来了,只要你肯过去,他们就给钱,你娘就有救了……梅香看着爹一天天地老了,娘瘫在床上奄奄一息,只感觉这个家就像是飘荡在海上的一艘破船,随时都会有海浪扑翻下沉的危险。梅香含着泪答应了,嫁给比她小十岁的金宝,她是一万个不情愿的,但她知道,娘的命要比自己的幸福重要,她不能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亲娘没钱治病惨死在床上。
成亲的那天,古镇环城路上的梅林已经是一片梅海凝云的景象了,嫣红的宫粉梅、紫白的玉蝶梅、白色的绿萼梅,疏枝缀玉,缤纷怒放,煞是好看,梅香穿着大红嫁衣,坐在花轿内,掀开帘子,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开在树上的梅花,一滴泪落在她白净的脸上。
百福楼饭庄也是高家的产业,那天,高家在饭庄里大摆喜宴,并从酒窖里取来一批女儿红来招待街坊乡邻。喜宴上,好生热闹。待到月上枝头,前来道喜的宾客们纷纷起身告辞,拱手作揖,祝一对新人早生贵子,祝高家早续香火。
六岁的金宝毕竟还是个孩子,只知道和同龄的伙伴们玩耍,早就把身上的喜服脱了扔在地上。只剩下梅香,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平静地看着众人离去,仿佛今晚的新娘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晃过,随即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就在梅香若有所思时,高太太的严词厉色让梅香从幻觉中惊醒。那高家太太阴沉着脸,看到梅香心不在焉的样儿,心里便不高兴了,瞧你,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啊,去,把你的丈夫领回屋,好生服侍着。
是,娘。梅香不敢抬头,只是轻声应着。她知道高家的太太甚是泼辣,连老爷也敬畏她几分。少爷,少爷……梅香不敢直呼丈夫的名,怕再挨一顿骂,一阵小跑去屋外寻找金宝。
我不要和你睡,我要我娘,金宝眼泪汪汪的,喘着粗气,叫着,娘,娘……在今天之前,金宝从没有见过梅香,只听他娘说,给他找了一房媳妇,他不懂媳妇是啥,也不懂娶了媳妇能干啥,当高家太太说让他和梅香一起回新房睡时,他只是晓得,从此,他再也不能和他娘睡在一张床上了。
金宝用力甩开了梅香的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重重地打在梅香身上,然后扑进他娘的怀里,大哭了起来。带少爷回房!高家太太对着梅香说了一句,就把金宝塞给了梅香。夜深了,那金宝似乎也玩累了,闹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夜已三更,红烛依然亮着,梅香坐在梳妆台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抬起手慢慢地摘去耳环,珠花,然后放进首饰盒里,抓起梳子开始梳头,她的长发浓密且柔软,梳着梳着,耳边就响起了低低的声音:梅香,你的头发真好看!
黑暗中的洞房安静得让人揪心。梳洗完毕,梅香从床尾轻轻地爬过去,躺在金宝的内侧。这一夜,梅香始终没有睡着,眼睁睁地看着床顶上那些雕刻着的图案,想着自己的一生,将要和这个孩子一起度过。
她想起了她的海生哥,想起海生离开家乡押车去北方前的那个月夜,在镇上的梅林里,她已和海生互许了终身。她用手触摸自己的唇,那上面曾经留下了海生的吻。
她想起了海生对她说的话,梅香,多则半年,少则两三个月,我就回家,然后上你家提亲娶你,你要等我回来!那誓言声声在耳,可如今,海生才刚走了不到一个月,她就已经嫁入高家……想到这里,梅香起身坐在床上,埋头低泣,只感到,一股悲凉从心底满溢出来。
二
梅香嫁入高家半月后,姜老爹拿着高家给的一大笔彩礼钱,准备带着病妻出门求医。原因是梅香她娘吃了镇上郎中配的几帖药,也不怎么见效,在郎中的引荐下,才决定去四十里外的一个小镇去找那个名医。姜老爹自觉愧对女儿,也没脸去和梅香道别,就这样,将病妻放在木板车上,收拾了些衣物,就上路了。
却不想,这一别竟是天上人间。
走了大半天的山路,天黑了,为了省下住店的钱,梅香他爹准备继续上路。半路上,他们遇到了劫匪,姜老爹下意识地护住了挂在身前的包袱,求求你们,放我们夫妻俩一条生路吧,你看,孩子她娘病了,行行好,让我们走吧……
那群土匪已在山里潜伏了数日了,一直颗粒未收,看到梅香他爹身上的钱物,红了眼圈,又怎会心善放行。去你的,老东西!那个长着一张兔唇的土匪头子不管他的哀求,上前一把夺去了这些钱财,掏出一把刀捅进了梅香他爹的身子里。
躺在木板车上的梅香她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倒在了血泊中,用尽全力要爬到丈夫的身边,还未翻下车来,那恶匪竟一伸脚,将梅香她娘和木板车一起踢下了山崖。
当高家人接报,管家将这个消息告诉梅香时,梅香凄厉的一声大叫。爹,娘啊……便昏倒在地上。高家老爷心善,念着姜家几代在高家做工的情分上,派人带着火把,连夜去搜山,天亮时,终于寻得了梅香爹娘的尸身,并在姜家设了灵堂,厚葬了亲家,还应允了梅香的要求,回家为爹娘守孝七七四十九天。
四十九天之后,梅香守孝归来,只见她穿着一身白衣,神情呆滞,面容清瘦,弱不禁风,那模样像是随时会倒下。回到了高家大院,跪在高老爷、太太面前连磕了十几个响头,发誓从此好生伺候少爷,尽到媳妇的本分,照顾高家二老。
此后,梅香为了报答高老爷的葬父之恩,在高家更勤快了,除了早晚两次给老爷太太请安奉茶,还用心照顾着丈夫金宝。金宝嘴刁,不喜欢厨子做的菜,梅香就亲自下厨给他做,在梅香的细心照顾和引导下,金宝一天比一天壮实,也一天比一天懂事,完全没有了最初时对梅香的排斥。
日子久了,金宝对梅香越来越依恋,渐渐地不再去找他娘了,整天粘在梅香身边,吃饭,洗澡,睡觉,上学,玩耍都要有梅香陪着,看不到梅香,就会大声叫嚷起来。有时,也有街坊问他,金宝,那梅香是你娘,还是你媳妇啊?金宝便会大声地说道,是我媳妇!梅香是我媳妇。
高家太太看着儿子一天天长高了,自然欢喜,便拿自己的儿子开玩笑,金宝啊,你喜欢娘给你找的媳妇吧。
金宝点点头,哈哈大笑着,说,喜欢,喜欢。
那金宝赶快长高长大,赶紧给爹娘添个小金宝。
三
时间过得很快,这个美丽的江南古镇经过了十年的轮转,到了一九四六年的中秋夜。
那是个月圆之夜。院子里的桂花树上开满了金桂和银桂,香气扑鼻,高家大院中央,搭了一个戏台。这一天,正好是高家老爷六十岁大寿,高家请来了数月前从北方来到小镇的一家戏班子前来助兴。高家太太是个戏迷,早就听闻这个戏班子里有个旦角,扮相俊美,唱功更是了得,便趁着老爷子寿辰,请戏班子来家里连唱三天。
那排场甚是热闹,高家先在百福楼为老爷子祝寿,当晚便请了戏班子进高家唱了起来。那三天,高家门楣大开,邀请了镇上的亲朋好友同来看戏。
高家少爷金宝自是不喜欢看戏,从饭庄生日宴席下来之后直接去找了同学玩,一直到夜深了才回家。刚踏进家门,便听到那戏子还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便顾不上和正听戏的爹娘说话,径直回房找梅香去了。
那会,梅香刚梳洗完,一头乌黑的发湿湿的,松软地垂在肩上。月牙白的绸缎衫裤裹住了她丰满的身子。她正想要宽衣解带准备歇息,只听得“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金宝叫着她的名字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梅香清丽脱俗的模样,呆住了。
梅香走上前,接过金宝手中的布包,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金宝拉进了怀里。
这一年,梅香二十六岁;金宝十六岁。
梅香只觉一阵眩晕,手里的布包缓缓地落在地上。
今天,我要成为一个男人;今天,我要成为梅香真正的男人。金宝抱起梅香,自言自语着,向他们共眠了十年的那张雕花大床走去。
金宝将梅香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笨手笨脚地褪去梅香身上的衣衫,只剩下一件绣着梅花的红色肚兜,衬着梅香雪白的肌肤在夜色下格外的迷人。金宝看着梅香不断起伏的身子,听着梅香发出的急促的呼吸,俯下身,用吻堵住了梅香的嘴。
这是他们的初夜。有点羞涩,有点笨拙,还充满了渴求。金宝用乞求的目光盯着梅香,像个孩子,喃喃地说着,帮我,帮我,我要成为你的男人。梅香回应着,羞涩地引导金宝进入自己的身体。
疼吗?金宝贴着梅香的耳朵轻声地问。
梅香摇摇头,金宝,今天我要成为你的女人,这一天,我等了十年。
就这样,两具年轻的充满着活力的身体在月色下痴缠着,终于交融在一起。窗外,风摒住了呼吸,枝头上的花闭上了眼睛,月,渐渐地隐去。
这是个有点特别的夜晚,金宝的身体一次次地离开梅香的,又一次次地进入,就好像两个分别了十年的恋人渴望拥有彼此。那被情欲而触动的身体,沉默地在夜色下绽放。
金宝在翻身下来后,表现出无限的温情与缠绵,他拥住梅香,一条手臂枕在她的颈下,另一只手张开五指插进她的长发中,一下一下地梳理着,身子紧贴着梅香的,耳语着:梅香,我会对你好的。
四
第二天,天色亮起,金宝从酣睡中醒来,他轻轻掀开盖在梅香身上的被子,让她的身体呈现在隐约的晨光中。他出神地看着,就像在欣赏一幅绝美的画。梅香一动不动地侧身躺着,直到听到金宝那深长的呼吸声,才翻过身来,害羞地笑着,扑进了金宝的怀里。
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梅香边说边穿衣。
不忙不忙,让我好好看看你。金宝用手梳理着梅香的发,柔声地说着。
别,时间不早了,你先去梳洗,等一下我们去给爹娘请安。梅香说着,推开了金宝,随手掀开被子,看到了落在白色床单上的殷红的血迹,那处女红,多像一朵盛开的梅花啊。梅香把白床单卷起来放进袖口,这是她贞洁的象征,她要把这块床单交到高家太太的手里。
爹,娘。金宝牵着梅香的手来到了正堂。奉完茶,梅香将袖子的白布交到了高家太太的手里。一时,高太太笑得乐开了花,拉着梅香的手说,这是老天爷眷顾咱高家啊,高家终于要有后了!金宝,梅香,晚上记得陪爹娘看戏,大家热闹热闹。
晚饭后,随着一阵阵的敲锣打鼓声,高家大院戏台上的大戏又开演了。金宝和梅香陪着高家老爷太太坐在中央位置,只见台上那戏子,长身玉立,正轻移莲步,轻舞水袖,那模样儿更是美艳,只见他莺口轻起,唱腔婉转,那戏子正唱到一半,不知为何突然就停了唱,怔怔地站在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台下的人群。
戏台下,人群里开始骚动起来,大家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那戏子唱得好好的怎么不唱了呢?高家老爷给管家使了个眼,示意他上台问问戏班主,是怎么回事?那戏班主上台,推了一下那戏子,这一推便把戏子给推醒了,他麻利地将斗篷甩在台上,随后飞快地跳下台,冲进人群,一把抓住梅香,向门外跑去。
金宝和高家二老一下子惊呆了。
好好的一场戏,才刚刚唱了十分钟,便匆匆谢幕。
那戏子的速度太快了,高家的伙计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带着梅香跑得无影无踪了。
高家管家奉命退了戏班子演出,并不停地给亲朋好友作揖赔不是。
管家,你叫上几个人,去把少奶奶找回来!
爹,娘,不用找了,梅香过不了多少时辰就会回来的!
高家老爷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点点头又摇摇头,回了自个儿房间。
那戏子带着梅香,一路冲进了镇上的梅林。确定身后没有追赶的人之后,才转身,擦去脸上的粉彩……等到他回过头看着梅香时,梅香发出了一声惊叫“海生哥……”
此季的梅林一片萧败的景象,不见梅花,只有枯枝残叶在秋风中颤动。
怎敢让高家少奶奶这般叫我?海生留着残妆的脸上痛苦得变了形,一句话从他嘴里挤出来,令人感到彻骨的冰凉。
你,这是怨我吗?梅香问。
岂敢!海生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闪到梅香身后,一下子抱住了她。
放手,你放开我!梅香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海生的拥抱。
十年了生死两茫茫啊,梅香,你已不是那个与我山盟海誓的梅香了,我也不是你的海生哥了。海生突然松开手,蹲下身子,跟梅香说起他这十年的遭遇,泣不成声。梅香,我辜负了你,在你娘病重时,我没有帮你;在你爹娘过世时,我也不在你身边。十年之后,你成了高家的大少奶奶,而我只是一个被人瞧不起的戏子。
作者这篇小说的跨度很大,用不到一万字,写了主要人物的一生。这一生的脉络走向牵引的就是一个情字。通过这个情字由涓滴之泉到大河之流的铺排,彰显了人性的光辉。对人性善良本质的发掘,是这篇小说的成功之处,也是最大的看点。爱情、人性的明暗两条线的交错;梅香与金宝、海生两个男人的情感纠葛的正副两个情节脉络发展的交错,构成这篇小说的基本框架。而这一切都最终服务于对主要人物梅香人性光辉的发掘。应该说,作者的故事构建是成功的。以情感人是它的主要特色。
作者有很好的语言功底,用词准确、清新、简洁,风格优雅、清丽、婉约,读这篇小说,犹如坐在秋夜的香樟树下,听老人讲一个久远的故事,这故事在酒窖里有些年头了,带着淡淡的酒香。作者是很会煽情的,但她却没有去涂抹绚丽的色彩,她善于在缓缓的叙述中,让故事自己发出回声,用主人翁的情绪,去拨动读者内心深处的情感之弦,从而为我们展示了人类最善良、最美好的一面。
作者这篇小说的另一个特色,就是深邃悠远的意境。她立意高远,因而整篇小说充满纯洁清新的气息,就是男女间做爱的情景也写得如诗如画,展现出清丽雅致的情趣。小说的再一个特点,是江南水乡的特征,人物、场景、语言都突出了江南婉约阴柔的美。人物大部分的时间,生活在江南小镇这个象征意义很突出的舞台上。如果说北国是山,南国是水。那么这篇小说的空间选择,为人物性格特征的彰显,起了很好的衬托作用。小说至始至终,在作者的年代交代中,不断强化对时代背景的认同,着墨很少,却让读者自己去填补那个时代的特征。这也是作者能够用很少的篇幅来写主要人物一生故事的成功技巧之一。看得出作者在材料的选用和剪裁上,是下了功夫的。
这座城市,已经有点秋的味道了。早晨出门时,有几片绿中泛黄的银杏叶落在了我的身上,拾起叶子,看了好久,想着,若是时光能够倒流,真想回到锦溪去看看外公和外婆生活了近三十年的高家老宅,又或者,在不远的冬天,等到雪舞梅开的时节,推开高家那扇已是斑驳的木门,步入那深深的庭院,去看看雪中的梅花,倚在庭院的圆柱子上,去感受一下当年外婆在雪中看梅的心情。
我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心里的那根弦,只是觉得最近几日人总是很难安静下来,失眠,不安,焦躁,那颗心怎么也沉不到心底……
那天晚上(哥,你知道的是哪天),我躺下了又起身,几次反复之后便取出一本相册来看,翻到最后一页时,看到了外公外婆年轻时的照片,这是我珍藏的唯一一张他们旧时的照片,看着便想起了外婆在世时,我总会缠着她给我讲她和外公的故事。
人真的很奇怪,原以为这些故事早就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地在我的记忆中淡去了,不想却在那天晚上,就只是那么一个瞬间,它们又千山万水地找了回来,那些沉香的往事,仿若决堤的潮水,涌入我的记忆之河中。
我打开电脑,写下了“梅暗香”,这三个字,随后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去闻那股飘了很多年的梅的暗香。
第二天,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除了吃饭,上厕所,就是在写这篇文,中间几度卡住,只因为外婆的样子又出现我面前,哥,你不知,我有多想我的外婆。
“我卡住了!”我在流年编辑群里打上这几个字。
“雪,你是心不静,等等再写,然后一气呵成。”你说。
随后,我走出办公室,下楼,从公司三楼一直走到十七楼,然后再走下来,走得满身大汗,回到办公室,喝了一大杯水,然后继续写。下班之前,终于完成了。我发给你看,你给了我鼓励,也给了我建议。
你给我的建议真的很好,几日后,我会再作修整。
哥,正如你说的,这篇小说,我没有去考虑更多的故事情节,这样的故事在旧社会真的太多了,像梅香这样的女子,身在那样的年代,根本就无法选择自己的婚姻包括自己的人生,为了报答父母的生育之恩,为了替病重的母亲治病,不得不用自己的一生去换取母亲的生命,嫁给一个比自己小了整整十岁的小孩子,最后还不得不去承受爹娘被土匪劫持而惨死的噩运。
梅香,我的外婆,她真的是个苦命的女子,前十年的婚姻中,她在高家的角色是金宝的“娘妻”,高家太太将六岁的金宝交到她手中之后,金宝的吃喝拉撒睡全归她管,她还是高家的女佣,下厨房洗衣服,完全没有享受过高家大少奶奶该有的好日子。
高家老爷虽是当地的首富,却也心慈仁厚,不仅派人找回了姜老爹夫妇俩的尸身,还出重金予以厚葬。梅香为了报恩,自然是断了与心上了海生的情缘,从此一心只在高家,从此一生只为了金宝,从此,她许下了“生为高家人,死是高家鬼”的诺言。
好在,我的外公金宝是个憨厚本分的男子,在他的一生中,梅香是他唯一的爱,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梅香和金宝的爱情之花在结婚十年后的那个圆月之夜绽放,从此,爱,这个字,便没有在他们心中离开过。
梅香的后半生是幸福的,儿女一个个长成,在祖国的万里疆土上施展着自己的才华,过着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金宝对她的情感也没有丝毫的减退,反而越来越深。
我清晰地记得外公走的那个凌晨,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痛苦的表情,外公走的很安详,而外婆却没有为外公掉下过一滴泪,她就是那么静静地坐在外公身边,喃喃地唤着“金宝,金宝……”
我更是清晰地记得外婆走的那个凌晨,好大的雪啊,雪中又有很多盛开的梅花,看着它们一片片地落在地上,我知道,它们是在和外婆告别……
哥,外公和外婆的情感往事在我心中藏了很多年了,曾几度要写,却总也下不了笔,但,梅暗香这三个字一直袅娜在我的心头……
读了你为我写的这篇赏析,雪真的很感动。懂雪如你,每一次与你交流,我总能在其中学到许多,二哥,你是我的知己……
一篇风格优雅、气息清丽,用词婉约的小说如涓涓细流在作者的笔下缓缓流淌,一个女人坎坷曲折的悲欢离合就这样被脉络清晰地勾勒出来,细水长流中,我们一路拾取一路感悟,酸甜苦辣里,品尽时代变迁的起伏沉落。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梅暗香”,非常寓意深长的名字,极具内蕴的题目。一个如梅般圣洁的女人,在岁月的寒风中傲立,凌霜傲雪,历尽人生沧桑。梅花的美,梅花的香,在字里行间缓缓散发,一篇小说读完,余香满溢,一个如梅的女子,也从文中脱颖而出!
人生多风雨,特别是像梅香这个从旧社会里走来的弱女子,父母之命不敢违,只能屈服命运的安排。好在梅香所嫁的男人是个本分善良的人,他对梅香的真,对梅香的用情至深,是梅香一辈子的幸福。
谢谢琉璃的点评,十分喜欢。抱抱!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问好雪姐: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