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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乡长飙车


作者:上弦月 布衣,369.6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186发表时间:2013-05-06 23:01:06
摘要:前些年,随着官场腐败的不断加剧,许多人都把腐败的重灾区指向县级。作者身处基层,深感乡镇官员的腐败比县级还严重许多:买卖耕地、强制拆迁、工程发包、任命村官……他们直接压迫和鱼肉百姓!除此之外,他们还有超标配车的问题。本文从独特的视角,以纪实文学的形式再现了一级乡镇干部不同时代的不同作为:从11号至自行车、从拖拉机到130、从老“上海”到别克、奥迪,每换一任乡官车子就上一个档次。享受高档舒适的同时,他们还演绎了哪些故事请看《乡长飙车》 。


   谁也不会想到,大集体解体之后,刘书记突然失踪了。几年来他几乎天天走村串巷,着实为集体和群众做过大量的工作;乡亲们也象对亲朋好友一样对待他。多好的一个公社书记,怎么会突然间就没了踪迹!
   杨家林七十岁的王大爷,天天在村头的老槐树下与人下棋,刘书记几乎每星期一次路过这里,有时忙里偷闲的与他“杀”上几盘,因此俩人就成了棋友。
   上次临别时王大爷请刘书记给即将出生的孙子取个名,刘书记当面应承“一定、一定!”这不,孩子已经过了百日,急的王大爷天天围着老槐树转圈子。
   刘家岭的马二哈自上次地瓜垄“事件”之后,与刘书记交上了朋友,每次刘书记来刘家岭,都要见一见马二哈;马二哈知道刘书记学识渊博,千方百计找话头问这问哪,恨不能一下子把刘书记脑袋里的知识全掏出来。单干之前他计划分到土地之后,搞俩塑料大棚,希望乡镇上提供技术支持。刘书记当面承诺:“一定一定!”三个多月过去了,眼看着农时即将错过,马二哈等不及了,接连去了几趟公社找刘书记,他办公室的门始终锁着。他平时骑的哪辆自行车就放在他办公室的门旁边,上面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人呢?问谁谁说不知道,气得马二哈又跺脚又骂娘!
   其实,刘书记干什么去了,公社干部们都知道,只是没有人敢多说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干活不如多长心眼;多说一句话很可能会带来一定的风险,特别是为一个平头百姓而多管闲事“划不来”,“为人民服务”的时代已经悄然结束了。
   在刘书记来沿海之前,公社调来一个八路出身的赵副书记,来时已年近六十,背地里大家都叫他“赵老头”,论革命的资历排在第一,论权位排在第三。那个时代以农业为主,因他的权利小而年记大,就让他守着几个小工厂管工业。这赵老头一脸平静满头白发,与老农夫没有太大的区别,唯有不同的是他喜欢穿中山装。每天骑着自行车下工厂,这里看看哪里转转,时不时的去趟海边。他转了半年得出了这样的总结:社办企业受电力、资金、技术等制约,发展非常缓慢,甚至生存都困难。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沿海公社的特别优势是在胶州湾畔,有近三十公里的海岸线,海水与陆地之间有大片大片的海滩。充分发挥天赐地赋的自然优势,大力发展海洋捕捞和海滩养殖,才是一项正规的路子。
   不管是雾纱遮日的清晨,还是晚霞照海的黄昏,人们时不时的看见有一个“泥人”,手里拎着鞋子高高的卷着裤腿,在退了海潮的泥滩里艰难的跋涉,一不小心便一头栽进泥水里,倔强的爬起来,踉踉跄跄的继续前行!有人知道这就是“赵老头”。
   几个月之后,公社党委常委会上,赵老头拿出了一张草绘的“开发海滩养殖示意图”。经公社党委研究论证之后,上报县委很快就得到批准。
   沿海人永远不会忘记,开工的日子是在哪年的正月初六,刚过完年的人们还穿着节日的盛装,以生产大队为单位,黑压压地站在国营盐场的防潮大堤上,看着退了潮的海滩上白花花的一片冰凌,没有一个人肯向下走一步。人群里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其大体意思是说:“天寒地冻时节这样的活没法干,要干也得等到三、四月间冰雪消融之后。”又有人道:“三、四月正是春忙时节,要在哪时候上这么大的工程可能吗?”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人肯向下走一步。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走出一个老头,一声不响双手麻利的脱掉鞋袜,操起铁锨毅然向泥水冰凌走了下去。有几个村干部先认了出来,“快看:赵书记下去了。”这一说不要紧,大、小队干部,慌慌忙忙的脱掉鞋袜跟着赵书记就下去了,紧接着十几里大堤上的数千人呼啦啦潮水一般涌了下去!
   在缺少机械的哪些年代,搞大型工程用的都是人海战术,而战术的诀窍就是凝聚力!
   经过一个春季的工期,在胶州湾边的一大片海滩,新围起了几十里长的新堤,六千亩浅海滩变成了养虾池,成为胶州湾畔的第一个养殖基地。
   那期工程之后,有许多人因整天整天泡在冰凉的泥水里,而落下了腰痛腿脚痛的病根,但谁也没有怨天尤人,因为领导干部以身作则,为了国家、为了大集体任何人都没有私利,大家都是平等的。
   养殖场养殖的对虾在当年就获得了大丰收。但在收获时节来临之前,赵书记突然被离休了。有人说是他已到了离休年龄,不得不走。但与赵书记同龄的一位常委又在公社里混了六、七年才滚蛋。有知情人说:小官场也讲究“功高盖主,”赵老头实打实的八路作风,没有避及日益盛行的官场“规则”。
   “赵老头”走的时候也向村书记老刘要了一辆拖拉机,这时候的拖拉机已经不是什么希罕物,生产队里的打场、耕地、运输以及农家卖猪、盖房甚至结婚拉媳妇都用拖拉机。
   同僚们没人为“赵老头”送行。一个铺盖卷、一辆旧自行车和两大捆书籍是“赵老头”全部家当。,他顺手就扔在满是泥土的拖拉机挂斗上,然后他爬了上去,对驾驶员说了一个字:“走!”
   拖拉机刚驶出公社大门,有上百人堵住了外面的道路。他们手里拿着干活的工具,显然是从地里赶来的。拖拉机不得不在人群的前面停住,人们忽啦一下围了上来,异口同声的说:“赵书记您不能走,这些年,您为沿海费了多少心、出了多少力,还没享过一天福,怎么说走就走呢!”此时此景,“赵老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多年来的酸甜苦辣一齐涌心头,鼻子一酸禁不住老泪纵横,偷偷的回过头去撩起衣襟擦眼泪。他的嘴张了几张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这时候村书记老刘赶了过来向赵书记默默的握了一会手,然后转向人群大声说:“大家让让吧、让让吧,天不早了,让赵书记早点赶路。”人们无奈的让出了一条路,拖拉机慢慢的从人群中穿过,赵老头显得非常激动,脸孔有些涨红,牙齿紧咬住下唇,向人们只是摆手,嗒……嗒……嗒……嗒,拖拉机一步三颠的拉着他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沿海公社养殖场坐落在胶州湾的西北岸,万亩养殖水面,育苗、养殖一条龙。年产值几百万元,但纯利润却非常低。但即是这样,对当时的一个社办企业来说已经是够牛的了。
   刘书记“失踪”之后,就来到这里。夏天的胶州湾畔,炎热的阳光被海水融化了一半,黄海的凉风一阵阵吹来,令人身清气爽、心旷神怡。一眼望不到边的芦苇荡翻滚着绿色的波浪,轻舟点缀、百鸟争鸣;五河头的杨柳、小珠山的群峰尽现灵秀。夜晚,青岛、黄岛象两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左右两边,万家灯火争彩夺艳、相互映辉,五彩斑斓的灯光映照在水面上,象一副巨大的油画,让人瞧上一眼便痴迷留恋的再也不想离开。刘书记在“赵老头”离休之后来到这里,就再也不想走了。甭说村民、就连村干部要见刘书记也不再是那么容易,公社干部汇报或请示工作都要骑着自行车往返三十公里。
   养殖场的当家人邓厂长,智勇双全、聪明过人。见刘书记在此“乐不思蜀”,立马为他安排了豪华的办公室;用两个比棺材还大的电冰柜蓄存食品,时令海鲜,飞禽走兽应有尽有;漂亮的水质化验员宋姑娘客串服务员,并安排一台斩新的130货车专供刘书记使用。几乎每天在洒足饭饱之后,刘书记都乘上汽车沿虾池中间的生产公路飞驰,受惊的虾群纷纷起水,在水面一齐跳跃着奔逃,激起大片大片的水雾,夹带着沙啦啦呼啸声,其势如狂风暴雨掠过水面,赏心悦目十分壮观!
   刘书记去县里开会或办事都由司机用这台130货车拉着,如果是去外地参观学习,驾驶室里坐着刘书记,其他人则坐在车厢里。
   在现代人看来,一镇之长坐130货车简直是糟蹋形象。可在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一个公社只有两、三台破汽车,一个人独占一辆汽车并以车代步哪可有多么奢侈?所以在当时社会上流传着这么几句顺口溜:“县委书记帆布蓬,公社书记130,大队书记嘣噔穷。”意思是说:县委书记的标准配车是帆布蓬盖顶的212吉普车,哪是按国家所规定的县、团级配备的。大老远看见公路上跑来一辆吉普车,道路附近干活的人们扔下手里的家伙跑到路边看汽车,老化油器式汽车驶过之后留下一股汽油味,许多人就为能看一眼吉普车或闻一下汽油味感到非常满足,至于坐车人是一种什么享受一般人难找到体验的机会。
   “公社书记130”:说的就是如同刘书记哪种情况,国家绝对没有给公社干部配车的规定,以车代步在当时来说是一种极其奢侈的违规行为。一个厂矿单位,拥有一辆汽车实属不易,用在生产上会产生很大的效益,整天拉着一个人东奔西走,不能不说是对生产力的一种极大浪费!
   “大队书记嘣噔穷”:虽说拖拉机在农村普及了好多年,但由于社会主义机械化仍处于初级阶段,油质差、技术含量低,加上驾驶员技术水平低下,拖拉机的维修养护跟不上,交通事故频发,有许多生产队因它而致穷。但大队书记不管这一套,外出办事坐拖拉机总比骑自行车高档且省力,尽管有许多的不如意,但当时的农村拖拉机毕竟是最高级别的交通工具。书记不坐谁坐?如同现在他们坐奔驰、宝马、劳斯莱斯,有谁能限制他们,又有谁能限制得住他们?
   从刘书记每年骑破一辆自行车到行走离步坐130,还没等人们接受这一现实,董厂长花高价买回了一台日本产丰田牌双排座客货两用汽车,升级了刘书记的座骑。尽管是客货两用,但除其日本的精工技术之外还装有空调和录音机,其豪华程度和舒适度要比县、团级的帆布蓬吉普车还强许多。坐上这样的汽车往县城里一跑,令县级干部和各大局的局长们着实眼馋,加上沿海公社盛产的鲜鱼活虾,刘书记在少海的名望与日俱增。就在化验员宋姑娘以不明原因怀孕堕胎遭男友退婚的时候,少海县撤县改市,刘书记往市里上调了。
  
   接刘同军大印的是一位姓常的书记。伴随常书记的到任,人民公社的称谓和农业学大寨同时载入了历史。根据上头的指示:地方名称不准用新名词,尤其不准使用文化大革命时期的新地名,“沿海公社”与千千万万个地方美名一起被撤销,“柴路镇”这个古老的称谓就是在这种大背景下再生了。
   常书记到任之后,他既没有坐工厂里的130,也没有坐养殖场的丰田“客货”,而是直接花5万多元买了一辆崭新的“上海牌”小轿车。虽说才5万多元,5万多元在当时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把柴路镇的老百姓吓了一大跳。刘同军坐丰田“客货”的争议还没有降温,怎么就换成了“上海”呢?公社干部坐“轿子”县、团级干部仍坐“帆布蓬”是肯定不可能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就在这些年代,从上到下不正之风和腐败习气开始在全国盛行。反官倒、反腐败的呼声越来越高,并且时不时的掀起几次小浪潮。谁想到,不但没有触及到腐败者,反而遭受了致命的打击!令人稍有欣慰的是,当政者没有因此否认腐败的事实。于是在全党和全国公开提倡“反官倒、反腐败和为政清廉”的号召。
   就在那个时候,中央向全国下达了停止福利分房的文件,镇政府令镇建筑公司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少海市中心建了两栋楼,几乎所有的干部每人一套,并以大白菜的价格确认了个人房产。从此以后,大多数干部就搬进了城里往,骑自行车往返上下班。
   也就在这个当口,平平庸庸的干了三年的常书记因与王镇长争名夺利,谁也不服谁,弄了个鱼死网破!王镇长气闷生瘀得了肝癌很快就归天了;常书记则被市委处分之后降级调离。
  
   世界之大无其不有:正当所有的舆论工具一齐呐喊“清正廉洁”的时候,柴路镇果真迎来一位“廉”书记。说来也许有人不相信,廉书记的确姓廉名福仁,也正是“为政清廉”的运动与他姓氏及他就任的时间赶巧了,才引起了柴路镇上议论纷纷:“这廉书记不仅是姓廉,而是工作作风相当清廉,他召开的第一场会议就是‘贯彻落实中央有关为政清廉’的学习文件”;“廉书记喝‘大碗茶’、抽‘民丰’烟。吃饭在食堂,从不下饭店。”等等、等等……
   所为大碗茶就是从食堂管理员哪里随便抓两把普通茶叶,装进塑料代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口渴了随手一抓就是。“民丰”烟是当时流行于工、农大众阶层的一种焦油含量极高的低级烟,每包一角五分钱。据说,这是他在市委宣传部多年的生活习惯。哪时候的宣传部是地地道道的“清水衙门”。
   廉书记家住城里市府大院,至柴路镇单程十多公里路程,与科室干部一样往返骑自行车及时上下班。好家伙,几十号男男女女,浩浩荡荡的跟在廉书记身后,沿乡村沙质公路一个劲狂奔,每次都象是一场自行车马拉松比赛。除星期天之外,百多天如一日,在通往县城的三级公路上构成了一道定时的风景线。一时间,廉书记名声大振、好评如潮!
   毛主席说:“一个人做一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
   如果象廉书记哪样坚持下去,很可能成为基层干部的标兵、廉政公务人员的模范;堂堂正正地做人,干干净净地为官。那将是何等的荣耀?一个万里挑一真正的布尔什维克大概就是他了。可惜他只坚持了三个月,强行向老百姓收了五十万元集资款,拿出十七万元买了一辆斩新的广州产豪华型“标致”牌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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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乡长飙车,这车飙的不是车速,而换车的力度与速度,飙的也是个人腐败的速度。作者在文中以一个普通乡镇“沿海公社”为基础单位,从建国初期一心为民的乡干部自备11号车,为了工作一年跑不到头就要烂掉的自行车,到报废又起死回生的“伏尔加”,到拖拉机、130,乡村干部借以代步的车辆一步步升级,工作成绩却是一步步后退,到了“上海”“标致”车已从代步变成了身份的炫耀,更成了腐败的象征,而最后的“别克君威”竟然成了偷香窃玉的场所。俗话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一任接一任的官换下去,劳民伤财,别处不说,单从这“新官换马”不断更新的代步车来看,当官的诱惑力便可见一斑了。【编辑:瞳若秋水】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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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瞳若秋水        2013-05-06 23:17:45
  作者文字有些功力,但作者应注意小说意境与情节的营造,本文中对事件的叙述有余而生动不足。
秋水横波远836239137
回复1 楼        文友:上弦月        2013-05-07 21:44:04
  老师好?感谢您为我付出的辛劳,您的按语和留言给了我很大的鞭策和动力,我将一如既往的努力,不辜负您的帮助和支持。
回复1 楼        文友:上弦月        2013-05-07 21:44:22
  老师好?感谢您为我付出的辛劳,您的按语和留言给了我很大的鞭策和动力,我将一如既往的努力,不辜负您的帮助和支持。
2 楼        文友:泪花集        2013-05-07 02:21:05
  欣赏你的佳作!文字没有界线,好文大家共享,让文字成为我们心灵的桥梁,携手走上文学的彩虹,祝你生活愉快,彼此多来往交流,共同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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