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很不合作，不情愿将他的命根子暴露给她，她火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害的什么臊！老娘我稀罕看你啊！”她动手扒了他的裤子，将男人在家时用的夜壶递过去，把脸转到别处，他的脸就像被人搧了一样，火辣辣的难受。后来，夏天就没有了压抑，很轻松自然的配合麻姑。
　　 每一天，他都过得很惬意。他还在床上时，那个女人就把一碗热呼呼的羊奶送给他喝。他边喝羊奶便把手伸进她的衣襟，说：“我想吃你子。”麻姑是个泼辣惯了的女人，随口就骂：“喝你娘的奶去！老娘有奶也不给你吃。”他索性丢下碗去咂女人的奶子。女人一阵颤栗，紧紧抱住了他，两人在床上又疯狂了一回。
　　 他和麻姑紧挨着躺下的那个晚上，就把她啃了。夏天第一次和麻姑时，做得不是很投入，因为少了一个肾，他不敢大张旗鼓地做。但没有精神障碍，就像肚子饿了就吃东西一样。夏天当然是饿了，在这女人家呆了一个多月，没碰女人，恢复了健康的身体和精神，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又是水到渠成。夏天多少有些懊悔，是觉得对不起樱桃，他心里挥之不去的樱桃。他在懊悔与沮丧之后，又认为这也没什么，男人嘛，好汉占九妻，赖汉子老婆一个还是别人的。他清楚自己是在为出轨找借口，他说服自己是要回到樱桃身边的。这个女人怎样对自己恩重如山，而樱桃才是和自己过一辈子的人。
　　 夏天这么想的时候，在麻姑身上反而更疯野地做了起来。
　　 五
　　 樱桃是在那个太阳暖暖的草坡上与小四川做了那事。那天的天气也出奇的晴朗，太阳光将草坡晒得热乎乎的，风慵懒的吹着，青草和野花散发出一种甜丝丝的气息。小四川喂了蜜蜂，将一些蜂蜡子送给樱桃和牛建斌吃，就出去了。那天牛建斌赶场去了，牛建斌在集口请算命先生，给夏天算一卦，看走了三年的儿子是否还活着，想儿子想疯了的牛建斌，都计划着等秋收以后，卖了一仓苞米一头肥猪，攒足了路费就去找夏天。
　　 那个牛老六，本家兄弟，是兔子的影子也没有见到。自从夏天没回上杨村，牛老六的一家人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搬走了。所以，牛建斌要去找夏天的计划，早和樱桃说了。樱桃十分理解公公的心，表示支持，也希望和公公一起去找夏天。早上，喝了两个荷包蛋放下筷子，肩上搭一条毛巾留着擦汗的牛建斌，临走时，莫名其妙的看了樱桃一眼。并且在小四川的帐篷外，伫立了许久，故意对弯着腰倒蜂蜜的小四川说，“我要去赶场子，你不捎点什么？”小四川“哦”了一声，也没什么买的，盐巴味素花椒都有，再说，一般的都在樱桃家搭伙吃。但是小四川品出老爷子话里有话，也没搭茬儿。牛建斌说，他要傍黑才回，这是个危险信号。对于小四川来说，他期待这样一个机会太久了。暴风雨那个晚上，小四川遭到了樱桃的拒绝，因为樱桃的脑际在那个晚上始终闪现的是夏天的音容笑貌。
　　 几只羊吃饱了草，散乱的窝在地上，自从那晚被樱桃拒绝后，他们之间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距离，这距离是怎样产生的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其实她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内心，那激情澎湃的夜雨催发了她的欲望，她多么渴望自己的身体也有雨水的滋润。理智的回归，又让她想起了对自己恩爱有加的夏天。羞愧难当的小四川怀着伤痛的心当晚就离开了她的家。望着风雨抽打下笨拙而凌乱着步子的背影，樱桃又矛盾又忧伤。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使她咬住被角嘤嘤的哭了很久。
　　 那天以后，小四川很少来樱桃家，也就是做了好吃的，公公又去叫他，他也不来。但是，牛建斌无形之中促成了这对野鸳鸯。牛建斌刚下山，樱桃就来小河边洗脚，早上在菜园子里搛菜，搛了一小竹筐，准备摘了茄子，撩茄饼吃呢，剩下的包一顿饺子。今天是夏天的生日。这个男人，一走就没影了，想想就难受，想想就流泪。不知道他在外面会不会为自己过二十五岁生日。公公选择今天去给夏天算一卦，想必也有他自己的小九九，他觉得这是个吉利的日子，这几年里，牛建斌一直认为儿子还健在，而且做了大生意。不管怎样，只要儿子还在这个世上，他就不会放弃去寻找他。随然上扬村的人说，夏天八成是客死他乡，或者是被拐卖到异国做了苦力。种种谣言四起，牛建斌都一一否认。这次下山给儿子算命是真的，而骨子里还是执着的想抱个胖娃娃。
　　 樱桃在河边抖开了乌黑的秀发，望着水中的影子，不免暗自叹息，因为相思着夏天，那张粉面桃腮憔悴了许多。河对岸就传来了如泣如诉的笛声，她知道这是小四川吹的笛子，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被笛声吸引过来。她和小四川席地坐在草坪上，谁也没有说话，但他们的思绪却在一尘不染的空气中碰撞，擦出星星点点而后又波涛汹涌的火花。小四川将草茎一段一段的嚼碎，脚下的碎石和泥土被他踢成两个坑。樱桃心烦意乱，阳光灼热，她的心也灼热。她将紫色对襟小褂最上面的扣子揭开了，这样胸前的两个山包包就饱满而坚挺的凸显出来，天上地上三个太阳。三个太阳晒得小四川舒坦而烦躁。小四川烦躁的挠着身上。好像他身上有虱子。这时候，一只蝴蝶在樱桃的脚边煽动者彩色的翅膀，诱惑着樱桃。蝴蝶就是天使的手，在督促和引诱着樱桃，樱桃怨恨地扑向它。蝴蝶却轻灵的绕开了，飞到了小四川的身边。樱桃就追了过来，追到小四川的身边就不追了，她就势坐在小四川身边，距离也就一米远。小四川粗大的喉结动了动，口里的唾沫涌了上来，他又使劲咽了下去。
　　 樱桃就是在这个时候想起了那个梦，那个梦的情景和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她简直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她动情了。恍惚身上有了反应，呼吸也急促起来。一切就是那样的突然，小四川突兀地一步跳起来，他一下子就将樱桃压在身底。他慌乱而急切地脱下樱桃的衣服，他粗着牛一样的喘气脸色潮红。樱桃本能地扭动着，她在拼命地逐着那个扎根在生命中的影子，那个影子顽固而执着，老是驱不去。但她已经受不了肉体的折磨。而暖暖的阳光和温馨的山风，草场上散发出的芳香气息和那对交配的羊，这何尝不使她意乱情迷，使她无法自已。她一身上了火，灼热的岩浆在奔突在撕咬在狂放，情欲就像一条疯狂的毒蛇，它此刻已烧昏了樱桃的理智，她扭了几下就不再扭了，她一下子抱住小四川的头把舌尖轻轻而又贪婪的滑进他的嘴里，疯了般的啃噬。此时的樱桃完全处在癫狂状态，她甚至耐不住小四川因为没有经验而乱冲乱撞不得要领，她腾出另一只手来握住，引导着进入她的体内，她痛快的大声呼叫着，呻吟，这个世界不复存在，山在旋转，草在颤动，一切都在旋转。
　　 樱桃发现自己怀孕是在三个月之后，乡村女子命贱，她成天忙着田地里的活，既担心着夏天的安慰，又牵挂着出去找夏天的公公。上次赶场子，算命先生告诉牛建斌，儿子没有死，而且活得很好。牛建斌问清了儿子所在的方位，算命先生说在西北方。牛建斌家的西北方是在河南河北一带，牛建斌想了想，算命的话可信可不信，但是，现在只有碰碰运气了。这样总比在家里盼星星数月亮强得多，于是，他就先从附近的城市找起，有时候到一个地方，一天只吃两个馒头。口渴了就跑到卫生间灌一大塑料瓶水，猛灌一肚子，他决不放弃任何一个寻找到夏天的地方。每到一座城市，他不睡旅店，更别提宾馆，他就趴在候车室的长椅上猫一宿。或者再不济窝在人家屋檐下睡一觉。有一次，城管以为他死了，用手里的一只铁棍捅他，将他扒拉醒，连哄带撵的把牛建斌弄走，说是睡在马路边人家的屋檐底是影响市容。牛建斌梗着脖子说，“别不把乡下人不当人看，没准你祖宗八代也是乡巴佬，用铁棍捅人，你少教育啊。”城管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被牛建斌呛得脸上红一道白一道，末了，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行了行了，老爷子，你是我大爷还不成吗？这钱你老拿去，买碗牛肉面吃，啊？别怪我没提醒你，睡在这种地方，很危险的。你儿女呢？儿女都到哪里去了？
　　 牛建斌就生气了，“国家哪条法律规定的不许睡马路牙子？我也想住旅店呢。可是钱呢？”城管摇了摇头，边走边说，“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愚昧！和他们沟通不了。”城管一走，牛建斌没有进小吃部，而是用这十元钱的三分之一买了几个馒头，又大又疏松的馒头，现在没得买了，都是体积小掺了滑石粉的馒头，没嚼头。哪赶上头几年打了野物来城里卖，吃到的馒头，个大又不掺假。商品时代，什么都可以廉价兜售。牛建斌不禁感慨万千。走一个城市没有夏天的音讯，兜里的钱花光了，牛建斌就打道回府，挖中药材，打几只野兔去小城卖了，攒些钱再出去。所以牛建斌基本不落家。而樱桃不能饶恕自己，有时候，她会不由自主的打自己耳光，掐自己的肉甚至下身。她咬牙切齿的咒骂，骂自己犯贱，是个被千人指万人唾弃的烂货，是个进不了祖坟的脏东西。
　　 樱桃心里十分愧疚，她天天以泪洗脸，对生死未卜的男人，她除了无限的思念，就是因自己的红杏出墙而悔青了肠子。她觉得对不起那个爱她深入骨髓的男人，她怎么能让他回到山里看到的是一个野种的降生，这个野种会毁灭他对自己的爱，会毁灭他人性的尊严和信念。牛家的血脉不能乱！而小四川在槐花凋零后，悄悄地拾掇了帐篷，当大喇叭得知侄子将樱桃啃了，大喇叭说，“你啃山里任何女人都行，唯独不能啃樱桃。”大喇叭太了解夏天了，这个男人只要别人多看樱桃一眼，他都想剜了人家的眼珠子，别说给樱桃睡了，睡了也就睡了，单单是一次，这樱桃的肚子就像气球似的鼓起来了，尽管夏天好几年没回山里，可他迟早要回来，这里有他的女人他的家。因此大喇叭，早早让侄儿回老家去！小四川趁着樱桃肚子还没大起来，滚得远远的。
　　 但是，对儿媳妇樱桃的怀孕，牛建斌心里既矛盾又欣喜，夏天音信全无，生死不知。想孙子都想疯了的牛建斌，管不了这孙子是野种还是家种。只要是孙子就行。他拐弯抹角地表示了自己的想法。不过，樱桃不能容忍不纯的野果成熟。
　　 终于，在那个早晨樱桃推开门，发现小四川的帐篷一夜间消失了，樱桃发疯似的扑向那片已经空荡荡的山坡。由于气愤迷茫加上不知所措，樱桃被脚下的石头绊倒了，然后，叽里咕噜摔进了坡下几尺深的水沟内，当时身下就流了一摊血。牛建斌找人用马车将樱桃送进乡卫生院，大人命是保住了，胎儿夭折了。樱桃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了任何表情，这又能怪谁呢？本是苟合而来的野种，大喇叭只是在樱桃住院的那七天，给樱桃送来一罐煨好了的老鸡汤，一篮子红皮鸡蛋。她舔着老脸找到樱桃的病房，先向樱桃道了歉，樱桃将脸扭向窗外，不理她。大喇叭觉得没趣，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就走了。樱桃也想过，这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怨不得小四川，他姑姑来看自己，于情于礼她无理由拒绝，乡里人怎么看自己已经无所谓了，樱桃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六
　　 夏天彻底好利索了，麻姑却瘦了一圈，脸上的棱角刀削了似的，衣服也大了，咣当咣当的脆响。好起来的夏天就像这个家的主人。他砍柴，爬山撵兔子，搓麻绳系在腰间，一大早的就钻出被窝，砍一大捆柴禾背回院子里，再吃早饭。他给麻姑上房修破碎的稻草，打来红菬草重新苫房子。他给女人将柴禾劈成一绺一绺的，堆成山状。他感谢麻姑，他的命是这个女人给的，只有拼命地做活，他的心才有些许安慰。麻姑来叫他吃饭，心疼了，给他擦汗，拉他坐下来歇歇。劝他不要太累了，担心他的另一个肾。
　　 很多个晚上，女人枕在他的臂弯里，希望夏天去公安局报案，女人始终觉得这世界有说理的地方，有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但是夏天不去，夏天嫌丢人，这么大的活人，遭人绑架不说，还丢了肾，传出去怎么做人？而且，夏天最害怕家乡的人知道，山里的男人，靠的是体力养活家，他没有了那个肾，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不健全的男人，一个不健全的男人，能给女人性福吗？一段时间，夏天在这种矛盾中挣扎，可事实证明，他在和麻姑疯狂做爱时，未曾有任何障碍，也就是说，他失去的一个肾，已经把能源与力量汇聚在另一个肾上了。不过他还是很庆幸，至少干体力活和女人吞云吐雾不耽误。有时候，当自己投入某件事情，竟忘记了他是一个丢了肾的男人。就是这个女人给了他信心，和活下去的勇气。
　　 他脱土坯，在她家门前的空地上取黄泥，把泥用水稀释软了，赤脚跳进水里，在稀泥里又加了一些用铡刀铡碎的稻草，取出木模压紧，一块一块的脱。放在日头底下晾晒两天就干燥了。为麻姑盘大炕，麻姑的灶坑不好烧，一生火满屋子黑烟，炝瞎眼球，里面不通火，一股股的黑烟不断的往外窜。夏天干惯了山里的活儿，知道麻姑的炕该重新盘一下了。就帮麻姑盘了老炕，将新脱得土坯筑在炕里，最上层抹一些细腻一点的黄泥。架上滚圆的青子树，烧一个晚上炕面就基本干了。麻姑在旁边给他打下手，他不让女人出力。麻姑也心疼他，骂他傻瓜，他不理睬照样干，麻姑对感情的表达方式就是骂，“狗娘养的，你是不是丢肾丢疯了？一天到晚的不停做活计，你连猪也不如，猪还知道歇息！”他嘿嘿一笑，不理她。又过了些日子，院子里的小葱发芽了，土坯垒的墙面，也被他抹得干干净净，像新房子。屋里这一拾掇格外的暖和，柴火也旺旺的，大铁锅里咕嘟咕嘟着猪大骨头，女人听说夏天最喜欢吃猪骨头顿老酸菜，女人不会腌酸菜，是夏天挽着袖管给腌制的。于是，她就将又孵的一茬鸡，下的蛋拐到集口卖了，换了几斤猪大骨头回来，炖酸菜给夏天补身子。又把老秋收割的高粱米，在一只空缸里发酵，酿了米酒给夏天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