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派】 弯弯的月亮 (散文)
说话间拽着小青往家走去。我愣愣地站在那里,似乎还没明白发生的一切,直觉脸颊滚烫,四肢无力。少顷,大嫂回来,拽着我的胳膊往俺家走来,轻轻对我说:“回屋睡吧。”我进到门里,她又压低嗓门交代:“把门闩好。快回屋睡吧。”我不知道怎么摸索到屋里,又怎么摸索到床上。母亲轻微地打着鼾声。
第二天大嫂家的门锁着。
第三天大嫂家的门还锁着。母亲开始念叨,念叨大嫂,念叨小青,又问我:“看到你大嫂么?看到小青么?”我摇摇头——我确实不知道。我感到迷惑。心里想着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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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五天,大嫂回来了。带着她的儿子回来了。没有小青。
母亲听到大嫂的声音,喊我:“小方,过去把你大嫂叫来。我问问她这两天搁哪儿的。这孩子!”母亲对大嫂这几天不辞而别显得不满,说话间传来大嫂清脆的嗓门:“不用叫,我来了三婶,想我了吧!”大嫂跨进大门,笑呵呵地样子。“哎喓喓,你这孩子,这几天跑哪儿去了?怎么也不给三婶说声呢?叫三婶怪焦虑的。”
大嫂说:“不是快开学了吗,这不,我就给小青送回家了。走得急,没来及给三婶打招呼,叫您老焦虑了,我给您老赔不是。”说着,牵着母亲手坐下。大嫂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但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而我到底也没敢问小青。大嫂和母亲说着闲话,我心里感觉空落落的,转身进屋。看到墙上贴着的字,看到那张“梦游天姥吟留别”,小青说过叫我送她的,可她走了。
下午一直睡。天黑了,母亲喊我,我没有搭理。还想睡。
吃晚饭了。母亲又喊我,而且嚷嚷:“这孩子今天怎么了?跟掉了魂似的。小方!小方!”
母亲拄着棍来到床前,摸着我的额头,口中喃喃说:“有烧吗?哪儿不舒服?让妈看看,我儿——”
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我把墙上的字一张张揭下来。我不想再看到这些。那张“梦游天姥吟留别”我叠成几折,压在木箱底下。小青要我送给她的,所以我得留着,其余的,本来想撕,但我没有撕,我想把它放到厕所里。
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我似乎没有了以往那种对于开学的向往。不知道小青现在怎样了,只是那明亮的双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心里很安静——出奇的静——这或许就是古人的那种”心若止水“的境界吧。
一年后,我考取了南方一座小城的专科院校,似乎心存某种侥幸,因为那里,与我向往的某个地方毕竟近了。
初次离开家乡,告别母亲和姐姐,我踏上南下的火车,同时一丝惆怅始终萦绕于心。
——我没有见到大嫂。我曾想向大嫂询问小青,可又胆怯退回,当我最后鼓足勇气向大嫂家走去,她的门已经关闭。大嫂不在。她去了哪里?
那年寒假,母亲病情加重了,姐姐气色忧郁。我守候在母亲床前,大嫂也每天过来,陪着母亲。大嫂也闷闷的样子,很多时候大家就这样默默坐着。
那天,姐姐告诉我,小青不在了。车祸。因她骑着自行车。在我上大学的前几天。……我说,姐你骗我!骗我!骗我!大嫂听到我的咆哮,跑过来,抱着我,说小弟,是真的,真的......我愣了......我 挣脱她们,跑向野外。晚上,大嫂将我从河边领回家,告诉我,在我上大学的前几天,她接到娘家电报,说小妹在医院,她并不知内情,也没来及跟我们告别就匆忙回家了......那晚,我哭的很久,姐姐抱住我,陪我一起哭。
第二年秋,母亲去世了,我告别了姐姐,告别了大嫂,只身闯荡在外。省城,按说不算远;十年,不曾回家的我,不堪回首的景物依旧,弯弯的月亮下面,弯弯的小河,弯弯的小船悠悠是我弯弯的忧伤……
我的心充满惆怅
不为那弯弯的月亮
只为那今天的村庄
还唱着过去的歌谣
故乡的月亮
你那弯弯的忧伤
穿透了我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