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百味入药】工于自然与人文的双重感召力 ————谢耀德作品《羊王》读感
《羊王》描写的是卡麦拉牧场的三个羊王——卡尔、白王和卡子。虽然都是羊王,作者还是有所侧重,他把追光灯给了卡尔,适时,又将镜头推移至其它两个羊王。
羊王为主角的作品,文本的多数篇幅自然是羊王视角和习性下羊的生息和命运。掩卷回味,读者可能会萌发这样的感慨:同属动物界,就生息情态与命运轨迹,自己的幸福指数未必比羊王高。
卡尔羊王的外部形体和肢体动作,让读者了解它在羊群中的地位和威望。卡尔体格强悍,有责任心,有管理手段,它是羊们的头领,也是维持群体秩序的大法官,但卡德尔,这个人才是羊群真正的主人。
这就是家羊羊王的悲哀。无论平日里怎样王者尊荣、尽享王权,还是无法避免被替换的命运。卡尔比白王要幸运一点,它是驹驴,会打能拼,可用雄性的资源安抚母羊。主人卡德尔倚重它,年年任命它为羊王。白王则不同,它是羯羊,“太监”理政到底气场虚怯,何况,主人李二只给它一届当王的机会,过后即宰杀取肉赚钱。虽然两个羊王的命运过程稍有不同,最终结局却是一样。
相比之下,卡子就幸运得多。它是这群北山羊的羊王,也是它们的主人,它带领野羊们地当床天当被,自由奔徙,恣意享乐。如果它足够强悍,可以一直为王,可这只是理想。种群中,年轻的公羊会强大起来,取而代之,卡子不得不接受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相信这个羊王,最为吸引读者,打动人心。
家羊的主人一定是羊群的归属人。写它们就一定少不了它们的主人。
卡德尔和李二,作者给他们的笔墨不多,主要用于描述妻子来毡包,送物资,送安慰。而就是这不多的笔墨,撩掠读者心弦。两个以羊谋生的牧羊人,在山上过着艰苦、孤寂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乎被羊同化了,连夫妻事都在草地上顺势为之。羊盯着,狗瞧着,他们照样自行其乐,性爱浑然天成。
实际上,人化动物还是动物化人,写作动物题材这个难点确实不太容易突破。一如本篇,稍不留意,就会写出人化的羊——羊只是傀儡,只是“披着羊皮的人”。作者处理得较为成功,他紧抓住三个羊王各自的特质,节制地予以文字转述。
群落里,谁是王,谁为宪兵,羊王是如何统帅群落的,羊世界的组织和秩序是怎样的。还有卡尔的困惑。主人封它为王,它也就真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却怎么也想不通,见了发情的母羊就上,犯的是什么错,主人要责罚它。以羊的逻辑卡尔当然是想不明白,就如它同样想不通“打羔”分群,让它失去宠幸爱妃的机会。它郁闷、愤怒,但“动物世界就是这样,季节过去了,谈情说爱的情绪也就过去了。”
此语一出,状写动物的文本,作者人的审视还是显山露水出来——同样是性事,人为情感,动物为情绪,两者绝不可同日而语,否则,人将不人,明显的,作者倾向于人的性事也应趋于原始、本质,纯净而美好。
表面状物,实则抒怀,该是动物题材文本永恒的底蕴。当然,好的故事要有好的表现形式,才能动人动己。有纪实写真、有艺术渲染,结尾却落笔于科普行文,几种特质不同的文体同时出现,《羊王》可谓表现手法多元,这相当考验作者的驾驭力。
作者相当自信。他凭借自己对草原、对羊群、对牧人的熟知,综合小说的表现力、散文的精神维度、科谱的可靠可信,把三个羊王状写得生动可视,伸手可及。
三个羊王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但毕竟文艺作品需讲求视觉的冲击、心理的震动效果,所以,《羊王》有没有可能,如《狼图腾》一样,建立一些桥段,让三个羊部落纠结、争锋起来。
实际上,作者已埋下这种可能。水源、草场、宿敌,草原上、山区里,动物生存的焦点问题也就是矛盾激化、弱肉强食的本源。“羊王卡尔的队伍一直在山下,野驹驴王卡子的部落始终在山坡上。有时在某个早晨或傍晚,它们会互相看见,也能闻到彼此的气味,但它们保持几百米的安全距离,互不侵犯。偶尔也有靠近的时候,卡尔和卡子会进行远距离的对峙……”如果把类似的场景戏剧化,以缜密的情节和严谨的细节,挑起羊群间的“战事”,相信《羊王》呈现给读者的,就不只是三个羊王的“小我”,而是更为宽厚、宏阔的草原生态。
《羊王》截取的是三个羊王不同的生存节点。作者确实是选料好手,假如把表述权交付给具体的场景,可能比叙述性的语言,说服力和表现力更为强大。
文中已有较为成功的摩写,比如二位牧人的性事场景。他们是人,却受动物的影响,性爱也接近于自然界生物繁衍的本质。这种质感的性爱,是拘囿于都市的人们向往的。因为在物质的过度追逐中,都市人已不自觉地戴上太多面具,淡忘了追逐的本源——不过是活下去,活出自我,为什么不能像动物一样,开开心心,顺应自然?的确,人的需求是呈螺旋盘升的,生理满足后,会有心理需求、社会需求……需求让人类在目标追逐中抽离了事务的本质,而在一层高过一层的自我实现中,疲累不堪。
作者状写三个羊王,正是要以清浅中蕴含深邃、自然里摒弃刻意,为现代人类做出回归自然、活出本质幸福和快乐的范例。如果以羊群为基点,笔触再辐射至牧人和环境,人的生存现实和牧场的自然景观,会使《羊王》完整、连续地呈现出细腻而不粘滞、雄壮而不粗糙的自然与人文的双重感召张力。
http://www.vsread.com/article-447545.html《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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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月读这样的文,既是评析,也是杂论,能够给人以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