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四月,迷之安卡(小说)
没关系,只要你心中有信念,就一定没问题。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眉梢落满了阳光。淡淡的温暖的感觉从他身上渗出来,仿佛那些光芒原本就属于他,轻柔又绵软。
埃布斯,我真的能救古西斯吗?
是。只要你想,你就可以。
那以后我还能留在这个世界吗?
当然。这是属于你的地方。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阳光穿透身体落进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所有细微的温度一点点挤压摩擦,一丝丝,一束束,让人感觉到绵软的温暖,那么贴心。
——古西斯,你再等等,我很快就会来到你身边。
安,你相信我吗?
相信!
如果有一天你不相信我了,就忘掉我。
为什么?
我不是为了让你信任我才这么做的。
那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需要我!
我看到盛大的夕阳落满这个世界。房子、码头、河川、绿草地,所有东西都浸透在阳光里。红色的晚霞像朵朵盛开的微笑,在天空,在河川,在所有我能感知的世界里疯狂地生长。古西斯,如果可以,我想和你一起留在这个世界,留在这一片温暖里。
安,你想离开吗?
去哪里?
来我的世界。
我要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都不做?
是。我会帮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需要我!
安,准备好了吗?埃布斯忽然问。
我望着他,顿了许久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于是点点头。
埃布斯捋起袖子,我发现他的刻印符号和我不一样。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说,我就说我是哥哥嘛,这是安卡的符号,我是圆形,你是十字形,合在一起正好是生命之符完整的印记。
我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配合着他的动作,也跟着捋起袖子。贴着埃布斯的手臂,我们合力托起掌中的死者之书。荷鲁斯之眼渐渐浮起,仿佛有生命一样从书的封面上挣脱出来,然后轻轻闭上眼。旋即,两本书合二为一。它缓缓升起,又再次回落掌中。许久,荷鲁斯之眼也跟着落在书的封面上,再慢慢睁开。
我跟着埃布斯的动作,把另一只手轻轻搁在书上。很快,一股强大的力量通过手心涌入胸腔,继而是腹部,然后是双腿,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我看了埃布斯一眼,他眉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我盯着他看了很久,这才发现那个形状是荷鲁斯之眼。
仪式进行了很久,直待我们的荷鲁斯之眼完全开启后,掌中的死者之书才恢复成最初的模样。而这一次,我们都能打开各自手中的书了。
书里的内容除了详尽地讲述了安卡的由来以及这个世界的形成,更多的是在说明我和埃布斯的安卡产生的条件。内容太多,我既看不懂又记不住。只有一条,唯一的一条,我看明白了。当生命之符开启的时候,刻印的力量也会被完全释放,而我和埃布斯,如果一个人死亡,另一个人也不能存活。相应的,一个人会拥有双倍的力量。这是双生生命之符最大的优势,也是最大的弱点。合上书,我看着埃布斯,确信面前这个人是我哥哥,然而我却不知道,我们之间竟会有这样的羁绊。
安,你害怕吗?
怕什么?
你看,我的安卡在你身上,而你的安卡在我身上。如果我受伤,你也会受伤!这个听起来真像咒印。
我不怕。只要能救古西斯,一切都不重要。
如果你想为他付出生命,就代表我也会死。我可不想为一个男人付出生命。
埃布斯——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不论为了谁都不要轻易付出生命。古西斯救我们不是为了让我们为他浪费生命,我们该好好珍惜!埃布斯一脸严肃地说。
可是——
没有可是。开启生命之符是为了消除刻印对我们的反噬,使我们在这个世界活下来。古西斯花了那么多心思那么多力量,只是为了这些。我知道他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于我也是一样。尽管我知道他是为了你才救我,但我依然感激。所以,不论如何你都不要轻易选择死亡,因为那会令古西斯感到无比痛苦。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加可怕,也只有死亡能真正将你所爱的人带离你的世界。
我怔怔地望着他,他的眼神那么认真。那个瞬间,我忽然意识到在他身上,在这个世界曾发生过什么。而在那个被掩埋的故事里,他失去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
埃布斯,谢谢你!
不用谢我。是我该谢谢你,没有你,我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埃布斯又笑了,说得一脸轻松。顿了顿,他又说,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的火红色刻印代表勇气,曾经是属于我的;我的冰蓝色刻印代表智慧,原本是属于你的。我知道你一直因为火之刻印非常痛苦,就像冰之刻印也让我非常痛苦一样,即便我躺在灼热的烈火里,身体里冰冷得仿佛要碎裂的感觉依然存在。你能明白吗,那种只有一个人的感觉?整个世界没有任何声音,我一个人被埋在深海一样冰冷的世界里,听着身体里刺入骨髓的冷所发出的破碎的声音,一块一块,响彻云霄。
不要再说了,我知道。
安,是古西斯改变了这一切。
他会怎样?会受到什么处罚?
我不知道,我们现在能做的是先找到记录有古西斯生命之符的死者之书。因为我们身上有古西斯的力量,所以除了他以外,只有我们能打开那本书。书会指引我们找到他的所在之地。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吗?
埃布斯望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温和地说,别担心,他一定还好好的。你看,他的力量还帮你找到了死者之书,这说明他到目前为止都很好,力量并没有受到影响。
我们能找到他吗?
当然,只要我们相信并努力,就一定可以。
他也许正在等我。
是,他一直在等你!
——古西斯,相信我,我很快就会来到你身边!
从小屋出来后,我看见了西欧斯,他似乎等得有些焦急。
时间不多了!西欧斯紧张地说。
发生了什么?埃布斯满脸疑惑。
就在刚刚,我收到消息说阿顿山的门快要关闭了。我想可能是因为你们同时开启了荷鲁斯之眼,力量太强,加之又动用了死者之书,那道门一定感应到了!
糟了,我早该想到这些。所有人的荷鲁斯之眼都是出生后由祭司赐予的,也从没出现两个荷鲁斯之眼一起开启的情况。现在怎么办,还来得及吗?
如果安列妮娜能迅速找到那个人,也许还有希望。西欧斯说完看了看我。
你们在说什么?听了半天,我仍没明白他们在紧张什么。
你得回一趟你曾经所在的世界,和古西斯有关的那本死者之书在那个世界。我们需要它。
你是说要我回去找那本书?可为什么在我来这里前没让我做这件事?
只有当你的荷鲁斯之眼开启后,你才能使用古西斯的力量找到它。
那我怎么才能回去?
这个很容易,只要你心中有强烈的想要回去的愿望,安卡的力量就会帮助你。
好,我现在就走。
不,你等等,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寻找。听我把话说完。西欧斯显得有些焦急。
我和埃布斯对视了一眼,都静静地望着他。
在你们出生前曾诞生过一对双生子,但他们和你们不太一样。其中一个孩子什么都没有,而另一个孩子出生时就拥有荷鲁斯之眼和完整的安卡印记。这个孩子就是曾经的古西斯。他被祭司选为生命之符的掌管者,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权利。但是为了让另一个孩子活下来,祭司将记录有古西斯生命之符的死者之书和那个孩子放在一起送进了你曾经的世界。西欧斯说完望了我一眼,少许的停顿后,他又说,留在那个世界的孩子一定会有某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并且会有一些东西和古西斯赋予你的力量相互吸引。你不必离开阿顿山,他会来找你。这是最快的方法,因为你不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了。看着埃布斯一脸惊讶的样子,我已经不知道该表露出怎样的表情。忘记了惊讶,忘记了探寻,我只知道唯一的希望就在阿顿山。
好。早点回来,我们在这里等你。你记住这个地方叫蒙那河渡口。
手臂上的十字刻印渐渐散发出红色的光芒,越来越强烈。我再次看到周身燃起耀眼的火焰,跳动的火舌不断延伸,仿佛要吞没这个世界。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现世的一切,除了明艳的红,再无其它。睁开眼的一瞬间,我再次回到阿顿山脚下,回到了我所在的世界。而之前的一切,仿佛梦境一样被阻隔。
也许是雨下得太久导致山体滑坡,偌大一片布满荆棘的土地被泥石掩埋。就在那片土地的不远处,我隐约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缓缓朝我走来。
——竟然是安蒙!
嘿,安列妮娜,你是来接我的吗?安蒙突然说。
你认识我?我惊讶地望着他。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彼此从未见过。如果不是露丽丝,也许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但他居然知道我在那个世界的名字。
我见过你,在梦里。这一切果然是真的,说出来别人都不信。他们都以为我精神有问题,写书写得走火入魔。但他们不知道,书里的东西都来自我的梦境。现在我见到了你,和我在梦里看到的样子完全一样。你看,你叫安列妮娜,这一点也没错。安蒙看起来十分高兴。
那你知道我来做什么吗?
你在找这个!他扬起手中的袋,笑得一脸灿烂。
我怔怔地望着他,竟不知他就是西欧斯让我找的人。一时间,我似乎都明白了。安蒙的那些故事,他对双生子的执著以及对祭司的厌恶,还有很多很多我曾经觉得熟悉的东西,一时间都连接在一起,在我脑中连成整个故事。
你什么都知道?
不,这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母亲说我出生时就有了,而且没人能将它打开。他们说这是护身符。
不,那是古西斯需要的东西,我们叫它死者之书。
死者之书?
是。它记录了很多东西,现在只有它能帮我找到古西斯。
这么说古西斯真的遇到麻烦了?安列妮娜,你能救他对不对?虽然我一直没看清救他的人长什么样子,但你一定能救他是不是?安蒙忽然紧张起来,盯着我的眼一字一顿地说。
我望着他此时的样子,忽然不知该怎么回答。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能找到古西斯,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不论在哪个世界,我都不想看到他失望的样子;不论在哪个世界,我都那么渴望再次见到他,听他对我说,我是古西斯,我一直在等你出现!
安列妮娜?
是,我会找到他。不论他身处何方,不论找多久,我都一定会找到他。
安蒙又笑了起来。这样我就放心了。
就在这时,山顶轰地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山都抖了起来。
又来了。安蒙看了一眼山顶,无奈地说。
什么?
我靠近不了这座山,每当我走到山脚下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山顶滑下的泥石会一直滚到我脚边,不会湮没我,但我也上不去。我试了很多次,每次都这样。只要我带着这个东西。更奇怪的是,如果我不带上它,我就永远到不了山脚下。因为我会一直在某处迷路,直到我放弃来这里为止。
能把它给我看看吗?
安蒙点点头,伸手把那包东西递给我。
白色的袋里是一个木头盒子,盒子封得很严实。我把手放上去,过了许久盒子才静静开启。里面果然是一本书,然而奇怪的是书的封面上并没有荷鲁斯之眼。
我拿起它,居然轻松地就把它打开了。但更让人疑惑的是,书中居然什么都没有,完全是一片空白。我知道安蒙没有骗我,因为我体内古西斯的力量正在回应这本书,然而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本书上什么都没有。
正在我思索之际,手臂上的刻印突然散发出刺眼的红光,我隐约听到了埃布斯的声音。还不等我反映过来,光芒突然间又消失不见,而手臂上的刻印,竟开始一点点地消褪。
——不,怎么会这样?我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自我出生时就有的刻印,除了我以外身边的人都看不到的那个刻印,此时竟然从我手臂上一点一点被抹掉。我慌乱地翻开属于我自己的那本死者之书,没想到书上的文字正以大脑无法查看的速度消失,还不等我找到我想看的内容,书就变成了一片空白。
在这一刻,阿顿山通往那个世界的门轰然关闭。而我,竟被隔离在那个世界之外。
古西斯,死者之书,埃布斯,蒙那河,一切的一切开始回归原位,我看着那个世界发生过的事,凌乱的画面一次次涌入——它们重叠又分开,分开再重叠,直到塞满我的大脑。
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列妮娜,你怎么了?
门关了,我进不去!我怔怔地望着安蒙,突然意识到我再也进不去古西斯所在的那个世界了。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它们为什么会发生?又是为什么,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却把我留在这个世界?
还有一条路。安蒙突然说。
你说什么?
有一条水域和那个世界相通,我也曾尝试过通过那条水域找到你。我看见你在水底,我们之间隔着厚重的铁门。我始终进不去那个世界。你很努力地想要帮我,但我们都没有办法。最后,仍是你一个人带着这个东西离开了。所以我知道,只有你会帮我找到古西斯,也只有你能救他。
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
中心医院附近的那条河,我现在带你去。
中心医院?竟然会在中心医院附近!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中心医院十九楼,特别护理一号房,有一个叫露丽丝的女孩照顾着一个双腿完好却无法走路的女孩。那么多年,她们在中心医院呆了那么多年,竟不知道每天都能从窗户里看见的那条河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我跟着安蒙的步伐,跌跌撞撞地走在道路崎岖的阿顿山下。我手中有两本书,一本是属于我的,封面上生动逼真的荷鲁斯之眼被完好地保留下来。而另一本,除了一片空白还是一片空白。
——古西斯,你是否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来到你身边?
我能看到你的微笑,像绽放在蒙那河上的蓝莲花一样耀眼。你说,安,我一直在等你!
如果是那样,如果我真的找到了你,那该有多好。
我站在中心医院十九楼特别护理一号房的窗户边,就像曾经日复一日地看着窗外一样。目光的最深处,是不远处的那条长河。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柔软又温暖的感觉让人觉得舒心。我的身后是那个曾经陪伴了我多年的女孩,她叫露丽丝,在她旁边的那名男子,他是安蒙。他们的身影映在窗玻璃上,看起来那么耀眼。
我朝窗户伸出手,想握住那一片希望和温暖。我知道,它离我那么那么近,近到只要我一眨眼,它就会来到我身边。
露丽丝向前走了一步,站在我身旁。
安,你知道什么是信任吗?
不知道,也许我的基因里从来都没有这种东西。
信任就是即便有一天你发现那个人背叛了你,你也相信那是有原因的。
那不是太傻了吗?
是。
露丽丝,你喜欢当傻姑娘吗?
是啊!
她笑了。曾经当露丽丝这样和我说的时候,也像现在一样明媚地笑了起来。她说安,你总会相信的,我知道。
古西斯,你看,其实露丽丝一点都不傻。她知道我会遇见你,也知道终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遇。所以,古西斯,你一定要等我来到你身边!
说是奇幻,却并非奇幻才让我读下来,而是痕的叙述方式以及那种气息。
最后关于信任的诠释让我眼前一亮,很贴切,我的反应就是:恩,没错,就是这样。
信任往往是没有理由的,也是不计后果的,它就是类似本能,但仅对那个人有效。
你说的信任的那句也是我最喜欢的,嘿嘿,看你这么说总有种偶遇同类的赶脚。最开始写的时候,我还在“是啊”后面加上了一句:但只对特殊的人而言。后来删除了,觉得看的人能明白,没想到你就写出来了,哈哈。
不过,这文有一种令人惆怅的忧桑,不精就要退了,哎,阴云密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