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牛到我们家后，生了两头犍牛，实现了我们家犁地不再求人的历史。这头牛在我们家养了十年，是最后被卖掉的。从此我们家再不养牛了。这头牛及后来生的两头犍牛，虽然已离开我们的生活快二十年了，但经常令人怀念。在梦中，经常梦到三头牛向家里走，母牛走在前边，后边跟着一头大的秦川犍牛，再后边是这对母子乱伦生的犍牛。解梦里说，牛是亲人。梦里梦到牛，第二天就会遇到亲人。我也常常应验。所以我就感到牛很亲，也就常常想起他们，怀念他们。可以说，牛在我的少年青年时期，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我的一些时间用于放养他们，接触的时间多，和牛有一定的感情。而牛为我们家耕地劳作，最后还被卖掉，为我们贫穷的家作出贡献。更值得我尊重的是：我们家的秦川大犍牛，在我高中毕业后自费上大学时，卖了2000多块，给我凑足了学费，使我得以继续上学。其实人类有时挺残酷的。
　　
　　 六、没有牛的日子
　　
　　 1992年，我们家卖掉了秦川大犍牛。那时，这对母子乱伦生的犍牛已两岁，也教会犁地了。秦川大犍牛一开始，父亲决定留作种牛。两岁时就教会犁地，后来就给其它牛配种。这头牛很健壮，体格很大，也很粗笨，力气大。在配种时，有几次直接将发情的母牛压趴下。就这样，还不肯罢休，还要播种。父亲害怕出事，就叫骟牛的人割了牛的两个蛋（牛的睾丸）。骟牛的人将那两个睾丸拿走了，还用手掂了掂说：“可惜了这头种牛。这两个蛋，能顶一般黄牛四个。估计有一斤多，能炒一盘子下酒菜。”还说：“做母牛，能享受这种级别的配种，也不枉来世上一趟。”我们当时很懵懂，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他拿走了两个巨大的牛蛋，父亲还给了他五元钱。骟牛的人叫我们拉着牛转，不让牛卧。那一天，我就拉着牛不停地走，走啊走啊，直到自己腿发酸发困。后来又交给父亲，父亲又拉着牛转。困了，把牛拴在树上，一直等牛的伤口血凝结痂，才松了口气。以后几天，天晴时放牛，如下雨，就将牛关在圈里，割草喂。这头牛终于顺利的通过手术，去了雄势，温顺多了。虽然在母牛发情时，也装腔作势配种，但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不像过去那样，拼死也要爱。
　　 那时，全家人是为牛捏一把汗的。那么大一头牛，值几千块呢。我们家一年才收入不到一千多块。那是我们家值钱的大牲口。一般阉割牛，都选在牛一岁左右。而这头牛，已五岁多，并且已用于配种，阉割风险较大。阉割后，牛温顺多了，也好管理。再也没有以前交配的壮观场面了。我不知道在牛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再也没见这头牛将它那壮硕的牛鞭伸出体外，再也没见那两个硕大的蛋在档间晃悠了。人类残酷的剥夺了牛的性交的权利和乐趣。那时，我们还很小，对这些不了解。小朋友之间开玩笑，还说把谁骟了。在我们的理解中，骟了就是象骟牛一样，割去男人的两颗蛋。那样就意味着不能和女人睡觉了。后来，学习历史，知道在宫中有太监这一类人。原以为太监就是没有了睾丸的男人。通过进一步了解，才知道太监不光是没了睾丸，还没了阴茎。开始看电影电视，发现皇宫里的女人，用一些男人伺候，感到不可思议。后来，知道了这些男人是太监，感到很可怕。人类不但对动物这样，对自己的同胞也是这样。
　　 时光进入九十年代，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以后何去何从的选择上，很迷茫。那时，我们所在的乡上，接到招收司法员的通知。家里得到这一信息，商议决定让我报考。报名后，参加考试，就被录取了。按要求，要学习两年，学费自理。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走上了司法的道路。我的学费就是卖了这头牛交的。后来才知道，那就是一个骗局。那个年代，刚兴起自费上大学。我们所在的地方司法系统有那么几个人，打着为地区培养法律服务人才的幌子，发文招收学员。一开始有几百人参加，最后有86人报名入学。后来，这些人通过电大考试，成为电大学员。再通过两年学习，取得广播电视大学毕业证。我们最后也没有得到政府的认可，而是自谋出路。再后来，我们的许多人，参加国家招干考试，成为国家干部。通过律考，成为律师。我就是通过律考成为律师的。我就是那个畸形年代被别人算计的一员，歪打正着走到今天的。在我的人生道路上，我们家的那头大犍牛有着特殊的贡献。它用生命给我奠定了物质基础。
　　 毕业后，我结婚了。家里分了家，已无法再养牛了。留下的那一头犍牛死掉了，估计是有人投了毒。牛死后，村里有人剥了牛，将牛皮留给我们，分了牛肉。先吃的人中毒了，幸好没出人命。其他的人将牛肉埋掉了。这件事就此打住，不了了之。剩下买回的这头母牛，已没法犁地了，只好卖掉。以后，我们家就过上了没有牛的日子。二哥很早就分家另过了，但一直使用牛，也帮着放养。我结婚后，就再一次分家。没牛了，就各自想办法翻地。
　　 其实，现在挺想有牛的那段日子。那时，真是人畜兴旺。猪拱鸡叫，猫跳狗咬，牛撒欢。如今，没了牛、猪、鸡、狗。亲人相继离去。活着的人，各奔东西。大门上锁，房前屋后杂草丛生。这一切农村生活气息，都已远去。坐在电脑前，我写下了这些文字，怀念牛，怀念逝去的日子和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