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音】风景线(小说)
作为一个有思想能看几本书的人,绝对会自命清高,愤世嫉仇。静下来一想,你有什么?那点墨水还不够风干,也不够风化,自尊多少钱一两?连家都顾养不好的人何谈清高?何谈自命不凡?不管是谁,吃饱肚子才能说别的事。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前天想,昨天想,今天还在想,无固定职业住在城里,就等于挂在空中,上着不了天,下落不到地,好像一直在悬浮着。
此时,有人叫我开车,我觉得一直给别人开车低三下四不说,每月一千过一点能干什么?那里跌倒那里往起爬,还是做生意,要是运气好,一两年就可以翻身。开车别的不说,提心吊胆,每天都会遇到不寻常的事,也有几个惊险镜头。擦挂是很平常的事了,车行在外什么都会遇到,也会挨打,随便给你找个茬,没有理由就给你一拳。
有一次,我给一个老板开车,在转弯时不慎擦了人家的车帮。老板叫跑,我不能不跑,加足油门向前冲去,可惜货物太重,怎么也跑不快,被人家追上。
这是在陕西永寿县的一个山梁上,道路窄弯道急,拐弯处还放了一辆汽车,拉的是渣煤。在我们近距离难走的路就是底角沟,一个是下四川的路,路过宝鸡的洋芋关都不好走,别说从宝鸡到四川,有好多鹰嘴,汽车就从鹰嘴里穿行。
我将那辆汽车挂了以后老板叫我跑,刚起步我就对他说:“咱们跑不掉,在人家地界上,又是重车,不如停下看人家要多少,你不赔我赔,要是被追上性质就变了。”
他摇了摇头说:“开车的没有这点飙还行?怕他们什么?整天在外面跑什么没有见过,你没看他们将车停在转弯处,明着想坑爹吗?”
“你说的对,强龙难压地头蛇,你我再有本事,这不是在庆阳。”
“哈哈哈!笑话,我在陕西怎么了?在庆阳又怎么了?我就想见识一下。跑,看他们能怎么样?”
我总觉得亏理,毕竟自己做错了事,还逃跑,绝对会有麻烦的。我占卜不来前面的事?心在打鼓,加足油门开着汽车往前冲,见车超车,遇到半挂车就冲不过去,货物太重,还随时注意后面来的车辆,是否有车追来?
转过一个弯,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闪着灯光飞驰而来,我赶紧将路面占完,尽量不让他过去。
那辆汽车在身后鸣喇叭,我在前面行驶,驶过一段路以后,那辆小汽车左突右冲,还是让他超了过去。老板看着那辆汽车,不屑一顾地哼了一下。
最终,我的汽车还是被那辆桑塔纳堵住,不得不停下汽车。
我刚停下汽车,桑塔纳里就下来五个人。老板拉开车门下去,我给他暗示,让他别下去,谁知他大咧咧地站在地上问:“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拦我们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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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人没一个说话,走上前来照老板的脸就是一拳,其他人都扑了上来扭打在一起。老板也不是善茬,抓住一个人掐住脖子不松手,其他人在他的背上打,看到地上的那个人快被掐死,用手去勒老板的脖子。匆忙间,手伸到老板的嘴上,老板一下子咬住他的一个指头,等那人松手,指头掉在地上。
他们乱作一团。我看到这情况跳下汽车,从驾驶楼里摸出一根翘杠扑上去就打。一个被我打中头,在地上滚。另一个扑过来被我打倒,我扑上去赶紧拉起老板对他说:“人都不动了,死了怎么办?”
老板才清醒过来。我拉起她问:“现在怎么办?要是来更多的人,咱们两个不死也得脱层皮。”
追车的五个人,三个躺在地上,一个缺了一根指头跑了,另个一个不知去向。老板看了一眼周围对我说:“把汽车移到路边,把车上的行驶证件拿上,锁好车门。”
我赶紧跑上去将车移开,拿了东西下来和老板往前跑去。打架的地方慢慢地围来了人,看热闹的以及问躺在地上人话的都是陕西口音,有的看到车牌,就开始叫喊着说:“打他挨球的,跑到陕西散野。”
老板挡住一辆汽车,我们坐上去走了,看到汽车向北行驶,知道要回家。
我回到家里没有呆几天就走,怕公安找上门来,反正是老板要我逃跑,我不出手打老板就死定了,我连工资也没要。这事他摆不平也许会坐牢,更会牵连到我,我没有地方可去,打听到一个朋友,经过联系来到煤矿下井拉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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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事是怎么摆平的?一年后我才知道。老板的一个亲亲在陕西省高院,经过周折,老板赔了一万就将此时打发了。那些人都是地皮混混,整天为非作歹,老把一辆破车停放在弯道处,说自己车坏了,没车牌,无手续,什么都没有,专门坑人。不知道坑了多少人,这次碰上老板,他们没有被抓进局子里就不错了。
我就说老板那么牛,是有个高院的亲亲。一个指头值一万,说起来老板合算,还有那几个人的住院费用。我感觉换了别人,没有一点关系,五万都难解决,说不定会坐牢,弄掉一根手指那是致残,略略懂点法律常识的人都知道。那件事我后怕了好几年,事过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我在汽车这个行当里十多年,什么都见过了,风餐露宿,担惊受怕,想过几年舒心日子。如果能挣到钱,再也不愿意去开车。
春天对于每一个生命来说都是那么美好,随着春风,男人开花,女人的花也开了。街道上桃红柳绿,车来车往,不注意就有一朵花儿开在枝头。一个老头穿着大红寿字上衣,被一个老太太拉着,老头胳膊弯着,手攥着,似乎很紧,走路的姿势也很横。
老太太穿着绿色上衣,黑色裙子,远远看上去像一对年轻的情侣。当你看着她们走过来你会发现,老头的哈喇子动不动就会掉下来,脸像树皮,僵硬的身体,嘴已经错位。老太太不断地给他擦嘴,还笑着问:“累吗?累了就休息一会。”
我看到这些,就觉得一股暖流传遍全身。据说他们还是半路夫妻,人活一辈子都需要什么?求什么?我看着她们走过去,心里就想起很遥远的自己,人最终还是要从那一条路上走过。好多人都投来赞许的目光,有些人闪着泪花看着她们俩个走远。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转悠,来到一个地摊前就下来看书,是否有好书可以看看。卖旧书的是个老头,唾沫飞溅地介绍着书。什么整治贪官,黑厚学,电脑基础知识,还有尼罗河上的惨案......
他说一会儿书,腿疼了就站起来说:“我是个警察,是个森林警察,那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抗着枪一直在子午岭转悠,保护森林,专门堵截那些非法捕猎者,巡山防火。
有一次,我在山上巡视,闻到了火药味,就知道有人偷猎,急急地向前跑去,转过一个山头发现有野猪拱过的湿地,好大一片地上散落着杠树籽。我和同事寻找了半天,就是看不见野猪的尸体,来到一个小坡前,看见草丛中有动静,我们俩个都怕是豹子,或者是其他动物,谁都不敢向前。十多米远的草丛里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凭晃动的荆棘判断,一定是野猪,可能是偷猎者的炸弹炸伤了走不动藏那里。于是,我抬起猎抢扣动了扳机。
同伴的手在半空准备制止我,看到指弹已经飞了出去才落下,定睛看着草丛。
“就在这时,我们听到有人喊:‘救命!我是人,别开枪。’警惕了半天的我们,神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走过去一看,那个人已经爬出来,解开裤子说:‘你打中我的屁股,好痛!’
我们问:‘你在这干什么?’
‘我上厕所呀!我家就在二十里前面的山下,寻找木耳猴头。’
此时,我才看见他从一个荆棘下提出袋子,知道他真的是寻木耳的。
我很害怕,怎么会打中人?不是偷猎藏在那里干什么?山里没人那里不能上厕所?我们看见他的屁股上有个血洞,不断地往外冒血。我差点晕过去,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的,哆嗦着问同伴:‘怎么办?’
‘赶紧抬他下山去医院。’
你们知道他是谁?人家是副乡长的舅舅,是个回民,没有多久我们的林业派出所就被围了,人家都带着镢头铁锨,所有人都被困在内面,没有一个人赶出去,只能打电话求救。
后来,因为宗教的关系,民族的关系我成了牺牲品,即保住了局长,也保住了所长,为了照顾我,将我留在林场育苗。那活简直不是人干的,整天和乌鸦打交道,一个人在那里干活,偶然野猪会大摇大摆地过来,我不得不跑。还有豹子,黑熊,整天提心吊胆,早上上山天黑回来。有时拿的干粮不注意就会被乌鸦叼走,还有野狸子,一个月一千,没办法才卖书。”
有人问:“你卖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唉!别提了,我是个鸡命,这东西能挣多少钱?糊口罢了。看书的人越来越少,都去看钱,看那里有钱?看谁兜里有钱就往谁跟前跑,以前的同事,朋友都消失了。要是在以前,谁需要木耳,鹿茸都来寻我,全是底价。每年过年,我忙的忘了我是谁,鹿肉,伐木许可证,出山的圆木,那个不需要我,领导都离不开我,说我这人能跑外交,当个外交部长绰绰有余,谁想时过境迁,在大街上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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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完他的话笑了笑起身走了。觉得他被我悲惨得多,虽然笑着说,其实内心世界谁能体会得到?我转过一条街,迎面碰见一个学生,笑着塞给我一张传单。今天是礼拜天,学生发广告传单。
我接过传单,看到这是最繁华的地段在招商,看着看着眼睛就亮堂起来,拿着传单向这个招商的地方而来。
这个地方位于城市最繁华的十字街头,有二十米长的巷子,宽八米左右,进去就是一个大厅,分为北大厅和南大厅,每个大厅比一个篮球场大一倍,是方的,边上隔开,一家一个操作间。大厅里放着好多桌椅,是公用的,只有操作间是自己的。
我看到这个规模,再看地理位置心里暗暗偷笑。我来到二楼,已经摆放了一百张桌子,从中间隔开,边上都是雅座。已经开张了,是一个很有规模的酒楼,吃的人不算多,却又一半桌子上坐满了人。看到这种情况怎么不高兴?笑着来到楼下。
北大厅十二个操作间被改装成雅座,两个操作间合二为一成为一个很大的操作间,上面有个横联,上书“东北一家人”。我看了看,觉得很不错。他一家一个大厅不受任何人的限制。
来到南大厅,已经有五六家在操作间里干活,有的看上去已经收拾好了,只是没有人。我寻到管事的人问明情况并说了来意,管事的人很热情,给我详细地介绍了这个美食城的宗旨和概况、规模和发展趋势,然后说了租金,管理条例。还拿出合同来让我看过后说:“要一个操作间就要快,已经不多了,看的人很多,说不定到了天黑就没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管理人员给我介绍说:“这是我的经理,也是他开发的,叫毛宁取。”
他笑着和我握手,笑容堆积起来的面容,连眼睛也找不到,很大的鼻子将嘴压得很不舒服,致是上嘴唇显得尖而短,肉像山一样从上面压下来,把下巴压得很长,切是双层的。头很不规则,不是圆的,也不是长的,像个四棱棒,有拓宽了的感觉,显得脸面很小。也没有眉毛,看上去很像胎毛,细而黄地伏在眼眶上面。
他一边笑一边打量着我,眼球在那浅薄的眼皮里滚动着,随着他那五短身材的转动,脖子粗得能听到转动的响声,好像“咯吧吧!”地。我心里在想他的名字,怎么会叫毛宁取?正想着就听见他对手下的人说:“带他去看看,有合适的给一间,能来就是朋友,咱们共同发财。”
我随那个人来到南大厅,就看见第一间门前围了几个人,管理人员和我走了过去,才知道那个人因为父亲车祸住院,不想要这个操作间。因为《五一》要开张,自己没有时间管这些,只能将装好的操作间处理掉。房租是房租,操作间里的设施都是商户的,人家已经把锅灶,换气扇,水槽以及锅碗瓢盆买齐,只要进来随时都可以试营业,等开张时你就销售多时。我看到这个情况,听着那个人给的价位,两个人在讨价还价。管理人员也在给做和,从中一分为二。就在这时,要这操作间人的妻子来了,什么也没说就将丈夫拉走,说自己要开化妆品店,牛肉面馆还不把人累死,要他干什么?
那个人走了,想出售的人木木地站在那里,好像有心事。我看到他有点心急如焚就对他说:“你真的不要了?”
那人点了点头说:“我真的有急事,父亲躺在医院里,如果你要,就不要再讨价还价了,干脆陪五百,两千整数。”
我走进去看了看内面的陈设觉得不贵,答应将操作间要了。我跑回家拿来钱给他,并交了三万五的租金,填了合同后带着妻子去看自己的《永香牛肉面》。
几个月的尘埃终于落定,欢喜地看着我的牛肉面馆,心里涌起一阵真高兴。我请厨师,妻子买菜,叫来两个服务员,一个厨师就开张,开始营业。
南北大厅里的各家没有两家出售一样的东西,公司有规定,几乎是各显其能,只有我是借水行船,既没有选择所买的品种,也没有考察商机,遇上牛肉面馆就自行开张,生意却很好。一天忙到晚,早早起来去买菜,很累心甜。
“五一”开张那天,巷道里挤得人都过不去,二楼结婚的就有三家,下面的东北一家人更忙,学生一群群往里涌,有的演节目还没有换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