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小街情事(散文)
听着梁奶奶悟出的养花经,我不由得为她的精神世界这般高雅所折服。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竟然有着这般高深的感悟,谁说她不是在沧桑的生活中日积月累而得来的呢?
是呀,花儿草儿喜欢明丽的阳光,喜欢洁净的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那清澈的水在花叶草木通透的体内流淌着,会散发出淡淡的、幽幽的、浓浓的、味道不一的香味来馈赠给予它恩惠的人。
自那天之后,遇上了梁奶奶,总喜欢和她聊上几句。聊聊她的花儿草儿,聊聊各家的日常生活。聊天中,知道她年轻时就喜欢养花,而那时她最喜欢的花是玫瑰花,但是后来她却再也不养这种花了。关于玫瑰花,梁奶奶有着深深的爱,也有着深深的痛。
梁奶奶年轻时是一大家闺秀,跟家里的男孩子们一样养着。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请了教书先生,教他们读了《四书》、《五经》等杂书,却独独没有让她学《女驯》那类女子必读的书籍。生长在大宅门里,她所受的教育却很开化,在当时的社会来说,她是自由的。一天在花园里看花的时候,她见到了侍弄花园的园丁,那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眉眼之间带着善良的笑意,她被吸引了。以后的日子,花园里总会看见她的身影。她徘徊在丛丛玫瑰花间,似是在看花,实际上却是在看那养花的年轻人。那以后,她的眼里多了忧伤的东西,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无论如何开化,也是容不得这样悬殊的爱情。后来事情发展的结果是,在一个月朗星稀花香阵阵的夜晚,她从花园的角门偷偷地溜了出去,和年轻人去了他乡下的家。待到她父亲知道此事,已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暴跳如雷的父亲派人把这两个大逆不道的恋人抓回去,打了园丁一顿,事情也就不了了之,默许了自己女儿的选择。
“他的玫瑰花种的极好,没人养得出那样的玫瑰花,我就是被他和他养的玫瑰花迷住了……”梁奶奶喃喃地自语着,每年他都在院子里种下一片玫瑰花,那年,正是玫瑰开花时节,一天夜里,狂风大作,雷雨交加,我们已经睡下了,他怕院子里的玫瑰花被风吹折,起身想要出去看看,我拦着不让他出去。他说,这是要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哎!谁知道就是这礼物却要了他的命。他刚一下地,一下子栽倒再也没有起来。送到医院,说是脑溢血,不久人就走了。从此,我总是觉得那花儿是他的血染红的,看见玫瑰花就头痛,家里再也不养这个花了。
听了梁奶奶的故事,我震撼了,市井里,红尘外,却也有着这样美丽的故事。怪不得,梁奶奶总是让我觉得,有一种自身的修养与气质是别人所没有的,原来,她是有故事的人……
搬进新居好久了,早就远离了那片曾经生活过的小街,而小街,此时已改变了原有的模样。那里,早已没有了烟火味道,那缭绕的炊烟早就成为远去的风景消失了,许许多多的高楼拔地而起,商铺林立。但是自我感觉还是有些留恋那里沧桑的味道,以及在那里度过的喧闹嘈杂的时光;还是很怀念在那里的生活,怀念那里的老街坊们。虽然,一切都已远离,时光也不能回到过去,但是,那记忆却像老电影中泛黄的旧胶片,不知什么时候便会不其然地袭上心头,反复回放着。
昨晚,下了一场雨,天亮的时候,雨停了。我沏了杯绿茶,端着站在窗前,远眺着雨过之后高高低低的楼群,又想起我曾经居住过的街道,在记忆里,寻找着生活过的片段,剪接着那温馨的故事,把它排列在心之素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