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急忙取药，生怕老伴儿精神再受刺激，犯了心脏病。
　　 凤英提起自己的行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家。
　　 凤英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只想逃离这个伤心的地方，重新生活。突然，想起自己有个叫婷子的女同学，家住在离这里几百公里的A市。本来，她和婷子关系也是一般般，只是她们在毕业考试时，婷子的分数很低，搞得情绪很不好。而她的身边有一个俊美、帅气的小伙子一直在安慰她。当时，大家都以为小伙子是婷子的男朋友，一打听，竟然是她的弟弟。
　　 凤英马上有了目标。听说婷子家庭不错，只有这一个弟弟。如若有缘，就和婷子弟弟结婚，永远也不回这伤心的地方！
　　 凤英找到了婷子的电话，没想到，原先和自己不怎么要好的婷子，听说凤英被男朋友甩了，非常同情凤英的遭遇，当即就约凤英去她家作客。没有着落的凤英，感动地热泪盈眶！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凤英匆忙上了火车，当天就来到婷子家。在火车上，她就恶心呕吐，仔细盘算下时间，自己可能是怀孕了！更倒霉的是，这孩子究竟是伟春的，还是团长的，谁的孩子？凤英还不清楚。她的心又一次掉进了冰窟窿里。
　　 本来，凤英是奔婷子弟弟来的，没想到，人家已经有了女朋友。凤英正准备第二天去医院检查下，确定怀孕就流产，走一步看一步。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成子一见面就迷上了她！
　　 凤英暗想：‘男朋友如此绝情，父母又不让进门，还不如赶快把自己嫁出去。’所以，在婷子弟弟的介绍下，误打误撞，嫁给了与比自己小三岁的成子。
　　 婚后，凤英给父母打了电话。父母知道女儿结婚了，还怀了孩子，就亲自登门。经过几天的接触，看女婿、亲家，虽是农村人，却厚道、善良，日子过得还不错，也就放下了心。
　　 公公邢二的笑脸，婆婆引弟的呵护，丈夫成子的温存与爱护，特别是肚子里的孩子，名正言顺地有了父亲，凤英一度非常满足，庆幸命运对自己不薄，有了好的归宿。
　　 （九）
　　 真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欲望就是魔鬼。欲壑难填，贪得无厌，往往让那些自私、贪婪的人碰得头破血流！凤英生下孩子后，看婆家、老公对儿子特别喜爱，心理上也彻底丢下了负担。这时候，她感觉自己非常委屈，命运如此地不公，如此地捉弄她。自己这么好的条件，竟然嫁给了卖猪肉的成子，一个没有工作，没有文凭的农村人，这、这、这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自己的前途在哪里？梦想又在哪里？自己还很年轻，难道说，就和卖猪肉的过一辈子么？
　　 凤英开始报怨，可公公、婆婆、丈夫一味的忍让。凤英更感觉他们是欠了自己的，也更加得寸进尺。特别是在生虎虎之前，男友伟春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后，珍惜和她多年的感情，马上电话联系了凤英。凤英的心更如脱缰的野马，早已飞到伟春的怀里去了。虽然在电话里，凤英多次发誓，儿子虎虎就是伟春的骨肉，可自私的伟春，一直都不相信。在他的策划下，凤英疏远自己的亲生骨肉虎虎。她不给儿子喂奶，不给儿子换洗尿布，无论儿子如何哭闹，冷血的她就是不抱、不管、不哄，一心只想着，早日离开他，丢弃他！她还昧着良心，任意挥霍、浪费邢家人用汗水换来的钱财，肆无忌惮地蹂躏、践踏邢家人对她的一片真心！
　　 凤英回去后，她和团长的绯闻，也随着时间的流失，淡漠了许多。伟春托关系，走后门，请客送礼，凤英总算又回到了剧团。
　　 因为凤英和成子没有结婚证。凤英和伟春理直气壮地领取了结婚证。她生怕自己的父母干涉，婚礼后，才给二老打电话。
　　 人常说：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做事先做人，善恶有报应。做人做事往往付出越多，收获也往往越大。
　　 凤英与伟春结婚五年多，一直没有生育。在公婆的再三催促下，两人去医院检查，结果一出来，大吃一惊：伟春竟然患有先天不育症！凤英终于明白了，虎虎他是团长的儿子！
　　 凤英马上联想起自己的儿子虎虎来，良心受到了深深地谴责。她整天哭泣，数落老公伟春：“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不让我奶孩子、带孩子、亲孩子，说咱们以后再生一个。这倒好，我三十多了还没个孩子，你说我怎么办，啊？呜呜……”
　　 “我也不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凤英，对不起，不行咱领养一个吧？”此刻的伟春，只能低声下气和凤英商量。
　　 “我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不养，收养别人的，没门儿！”
　　 凤英后悔极了，整日以泪洗面，满脑子都是儿子虎虎的影子。那胖胖的脸蛋儿，那手，那脚，上下左右地摆动……那“咯儿咯儿……”的笑声，和“哇哇……”的哭声，比世界上任何乐曲都动听！那怕是记忆中儿子的撒尿、拉屎，都是那样那样的亲切，那样那样的可爱：“儿子啊，对不起，都怪妈妈鬼迷心窍……你现在多高了？身体好么？和小时候长得一样么？妈妈好想、好想你啊……”
　　 一行眼泪，顺着她那漂亮的脸蛋儿滚滚落下，良心上的折磨，导致凤英茶不思，饭不香，彻夜难眠。
　　 凤英的情绪一落千丈，对自己的前途、事业、家庭、老公完全失去信心。她实在没心情上班，就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
　　 伟春父母生怕凤英嫌弃自己的儿子不会生育，就在背地里给伟春出主意，让伟春配合凤英要回虎虎。所以，他们厚着脸皮，几次来找成子，还昧着良心说虎虎是伟春的骨肉。而善良、厚道的邢二一家，视孙儿虎虎如命根子，岂能把孩子送给这种没人性的父母？所以，他们选择了逃避。
　　 （十）
　　 “孩子在哪里，能让我看看么，啊？”好长时间过去了，邢二、引弟对凤英眼皮都不抬，好像她们根本就不存在。凤英只得先开了口。
　　 “扪心自问，你配么？你！你给我滚出去！”一向好脾气的邢二生气了，瞪起了眼睛。
　　 引弟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些事情，起身向外面走去。凤英、伟春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说说，你们究竟要干什么？”来到无人的地方，引弟冷静地问。
　　 “我想看看我的儿子虎虎。“凤英答。
　　 “你没权力看我的孙子。”引弟冷冷地。
　　 “他是我生的，我养的，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凭什么不让见？”凤英提高了嗓门儿。
　　 “你照照镜子，配么？”
　　 “告诉你，儿子是我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这次一定要带走他！否则，就做亲子鉴定，让法院来解决。”凤英眼泪汪汪地，亮出了底牌。
　　 “亲子鉴定？你是说，虎虎不是成子的，是他的孩子？”凤英指着伟春。
　　 “当然是我老公的了。能是谁的？”凤英答。
　　 引弟仔细打量着伟春，无论从面相上，还是举手投足中，他与虎虎八杆子打不着，根本就不沾边！几个月来，凤英多次来纠缠，总说虎虎不是成子的骨肉。邢家人怕伤害到孩子，嘴里不说，心里可是明镜似的。无论从虎虎的出生日期，再到虎虎的长相、爱好、举动，的的确确不是成子的儿子！可是……眼前的这个人，鹰勾鼻子、眯缝小眼、厚厚的嘴唇……引弟有种直觉：虎虎虽然不是成子的孩子，也不是这个人的！
　　 “你老老实实给我回答，虎虎他是你的么？”引弟紧紧盯着伟春的眼睛不放，那声音虽然不高，却斩钉截铁！
　　 “是呀，虎虎是我的。”人说：真的假不了，铁的瓦不了。引弟的问话，让伟春非常紧张，也更加慌乱起来。他低下头，来回躲闪着引弟那双慑入他心灵的眼睛，故作镇定地回答。
　　 “哪还用问么，啊？你想想，当时我嫁到你们邢家，七个月就生下虎虎，难道说，虎虎还能是他成子的？”凤英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恬不知耻地吼着、叫着。
　　 “凤英，人在做，天在看。手拍良心想想，你还配做虎虎的母亲么？告诉你，虎虎他就是成子的孩子！我们是不会把他交给你这种当妈的！”凤英嘴巴越来越快，步步紧逼。
　　 “这个你说了不算。等到亲子鉴定一出来，让科学、事实来证明，虎虎到底是谁的！”凤英虽然底气不足，仍然不依不饶。
　　 “好！”引弟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她又一次认真、细致地瞅了瞅伟春：“凤英，明天我就带着虎虎，和这个人鉴定去。不过，我有个条件，我不相信你，所以，你不能跟着！”
　　 “你！你！为什么不让你家成子做鉴定？”
　　 “亲子鉴定是你们提出来的，我家成子又没说鉴定去，啊？不过，成子去也好，不去也罢，他永远都是虎虎的亲爹！”
　　 “你……”凤英看看引弟，看看伟春，张口结舌。
　　 “好了，我很忙，没时间搭理你们。”引弟说完，丢下呆木如鸡的凤英她们，大步流星地进市场去了。
　　 （十一）
　　 第二天，凤英一个人来到市场，刚好送货的成子也在：“爹，妈，成子，啊，不不不…”凤英不好意思地摆着手：“叔叔，阿姨，虎虎我不往走带了，只让我看他一眼，好么？”
　　 凤英两眼红肿，显然是哭了一宿。态度也来了个十八度大转弯，低声下气地说。
　　 引弟、邢二、连成子在内，看着凤英那憔悴、可怜的样子，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长时间对凤英的怨恨，一瞬间就烟消云散！
　　 “凤英，都是当妈的，我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想见虎虎也行，不过你得答应个条件，现在不能认他，永远也不能认他。”引弟说着，心一酸，眼圈红了。
　　 “凤英，扪心自问，你也希望虎虎健康成长，对不对？虎虎一直以为玉儿是他的亲妈，我是他的亲爹，如果他知道你是他的生母，必定会刨根问底。这样，对孩子的成长很不利。”成子盯着凤英的眼睛，诚恳地说。
　　 “好的，好的，我答应。谢谢你们。”
　　 放学的时候，凤英和玉儿、成子、强强，一同来接虎虎：“爹，妈，今天是啥日子？你们怎一起来了？”虎虎说着，一头扑到母亲玉儿的怀里。
　　 凤英痴痴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只见虎虎：平头正脸，浓眉大眼，宽额头，高鼻梁，身体壮壮实实的，和同班同学走在一起，个头比他们稍高一些。心里就像打碎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不知是啥滋味儿。她百感交集、她心乱如麻、她悲喜交加！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虎虎，这是妈妈的朋友，快喊阿姨。”玉儿摸着儿子的脑袋，成子蹲下身，指着凤英说。
　　 “阿姨好。爹，妈，快回家吧。我都有些饿了。”“我也饿了。哥，回家给我读你的课文怎么样？”“好！”小兄弟说完，拉开车门，先坐了进去。
　　 凤英一句话也没说，扭头走了……从此，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十二）
　　 二年后，南郊市场业务上升，顾客流量加大。邢二、引弟的买卖也更加红火。
　　 “今天猪肉多少钱一斤？”一位中年妇女问。
　　 “市场统一价格，今天比昨天还便宜三角呢。大妹子，趁着便宜多要几斤吧，放在冰箱里，用起来也方便，你说对不对？这刚接的猪肉，有肥有瘦，有白有红，保你满意！说说，想要哪儿的？”引弟满面笑容地介绍着。
　　 “听你的……”妇女停顿了一下，掏出身上的钱数了数：“这样吧，你就照七十元上下给割吧。”
　　 在妇女的比划下，引弟下了刀，她三下五除二，一条齐整的猪肉就装进邢二准备好的塑料袋中。
　　 “大妹子，七十块四角，抹去零头，正好是七十！”引弟指着电子称上的数字。
　　 “我看呀，你的刀比称还准！“妇女非常满意，她看着引弟，由衷地佩服。
　　 “爷爷，奶奶……”正给妇女找零钱的引弟一回头，是儿子成子、媳妇玉儿、大孙子虎虎、小孙子强强，一家四口全来了。
　　 “你们来干什么？虎虎，强强，不在家里睡午觉，下午还得去上学呢。”引弟话音没落，虎虎已扑到她怀里了。
　　 “你这孩子，没看见奶奶穿着工作服么？油渍渍的。”引弟张开双手，身子直往后仰。
　　 “奶奶爷爷，今天是星期天啊！报告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的成绩单下来了，这次考试得了个第二名！妈妈已经做好饭，我要和爹，妈一起守摊儿，换你俩回家吃饭、休息。”虎虎说。“我也要守摊儿，我也要守摊儿！”强强跳着，叫着。
　　 “我家虎虎聪明，成绩一直出类拔萃。可不许骄傲，做弟弟的好榜样么。虎虎，下次咱不考第二名，要考个第一名，那才带劲儿。”邢二呵呵笑着。
　　 “真的？虎虎是第二名？”引弟眼里露出欣喜的光芒来。
　　 “是的。”成子、月儿同时点头。
　　 “爹，妈，老师总夸虎虎脑筋好，学习上，从来不用老师、家长操心。这孩子懂事，总说爷爷、奶奶老了，起早贪黑的太累了。以后这买卖，多由我和成子来做。”“是的，下午您们就别过来了，有我俩呢。”玉儿、成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说。
　　 “多好的孩子啊。邢二、引弟，你们也该退居二线，享享清福了，回家带孙子吧。“邻居摊位的女人接过了话。
　　 “呵呵……回家带孙子，带孙子。”邢二、引弟擦擦手上的油渍，一人一个，抚摸着大孙子虎虎，小孙子强强那圆圆的脑袋，笑得很甜，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