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危难之时见真情(小说)
李俊和两个猎友沿着山路进了山,然后又翻过一座山,走进黑瞎子和野猪常出没的山林。只见刚刚下过的雪面上排满了野猪和黑瞎子的蹄印子,他们三个靠在一起商量着是跟踪野猪的踪迹还是跟踪黑瞎子的踪迹,在李俊的强烈要求下,他们选择跟踪黑瞎子的足迹走。
他们找到背风的一棵大树,蹲下来掏出干粮吃起来。三个人李俊带的最丰盛,两个猎友不管那些,拿出李俊的干粮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赞叹李俊娶了一个好妻子,这花卷烝得松软而甜香。他们彼此又打趣了一会,这才拂去积雪上面的一层,抓出几把雪吃了起来。
随后他们起来顺着黑瞎子的足迹一路跟踪过去,王岩带来的猎犬这时也焦躁不安起来,它围着王岩低声哼唧着。王岩看到猎犬的表现,急忙提醒两个猎友提高警惕,他们分散在三处,蹲伏在荆棘丛中等待猎物进入视线里。
这时李俊看到离他不远的地方,有树被晃动的迹象,他知道这是黑瞎子用肥胖的身体蹭树干的动作。积雪纷纷飘落下来,李俊屏住自己的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棵树,黑瞎子终于蹭完了身体,它慢悠悠地从树干的里侧走出来,挪着肥胖的身体走进李俊的视线。李俊激动极了,他虽然打猎多年,还真没有与黑瞎子面对面离得这样近。他端起猎枪眯起一只眼睛,手指一勾即将要发射子弹时,离他最近的王大海看到李俊的位置射杀距离不够有杀伤力,急忙阻止:“别射……”王大海的话还没有说完,黑瞎子听到了动静要跑,李俊没有迟疑松开勾动枪栓的手指,子弹射了出去,子弹没有射中黑瞎子的头部,而是射在了黑瞎子的腹部上,黑瞎子疼得哀嚎了起来。只见黑瞎子的腹部鲜血流个不停,肚子里的肠子也流了出来。黑瞎子忍着剧痛,用爪子将肠子塞回肚子里,再扯下露在雪外面的枯草,堵住漏洞,然后怒吼着望着此时慌了神的李俊,随后发疯似的冲李俊奔了过来。王大海提醒李俊快跑,慌乱中的李俊哪里还顾得了这些,他又举起枪想要再一次射杀黑瞎子,那黑瞎子已经蹿到他的跟前,用有力的熊掌拍落李俊手里的猎枪,随后一掌打在李俊的头部,这一掌拍的李俊立时昏迷过去,黑瞎子抱住李俊的头伸出带刺的舌头要舔舐他的脸。
王大海一看事不好,急忙举起猎枪对准黑瞎子的头部射过去。黑瞎子正在忙活李俊哪里还有提防,这一枪打得黑瞎子立马撒开了李俊,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王岩听到动静也赶来了,看到李俊那惨不忍睹的头部,他急忙掏出来备用的手巾替李俊勒住伤口。然后和王大亮简单商量了几句,每人背李俊一段路,慌慌张张地折回家去。
黑瞎子孤零零地倒在血泊中,风吹着它的皮毛煽动着,似乎要叫醒它站起来,但是那刚才对李俊疯狂攻击的画面定格在了那一刻。王大海结束了它的生命,它也将结束李俊的生命。它无牵无挂地走了,李俊的三个女儿可要成为没有父亲的孩子……
王岩和王大海把李俊背到公路边上,他们两个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瘫软在路边,没有了一丝力气。王岩不敢放松,他坐在路边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李俊,王大海站起来在路边拦截飞驰而过的货车,终于有一辆拉木材的大板车停了下来。司机很热心地跳下车座位,来到他们身边,王岩急忙哀求司机先把病人抬上车,然后再告诉他详细情况,司机和他们两个人合力将李俊抬上了车,在车上依然由王岩抱着李俊,避免他头部受到撞击。
司机没有说什么,在深山里这样的事情他也遇到了几回,最多的是在原木撞车时出现的硬伤。
两个小时后司机将他们拉到东风区医院,和他们一起将李俊抬进医院,走进重症病房放到床上,王大海赶紧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医生,麻烦你赶紧就一个病人。”
那主治医生看到王大海的神情,料定病人一定是病得不轻,他二话没有说,叫王大海带着他走到重症医务室,他看到躺在病床上血肉模糊的李俊心想:“这病人够重的了。”
想到这里话也说了出来:“这病人怎么了?”
王岩急忙接过话茬说道:“我朋友被黑瞎子攻击了,脑袋被黑瞎子击了一掌。”
医生听到这里倒吸一口气,这样重的病人,治起来也够这个家庭受的。想到这里医生吩咐两个人抬着李俊到二楼拍个片,看看脑袋伤成什么样了。
王大海和王岩将李俊抬到担架上抬着李俊向二楼走去,拍了片又将病人抬回重症医务室。王大海又折回二楼去取拍的片。他拿回来片子走进医务室,医生仔细地查看了片子,告诉二人李俊的头骨被黑瞎子拍折,已经错位了,需要手术治疗,但是手术后病人能不能恢复健康就不好说了。
医生的话王大海和王岩听了一个头两个大,这样大的事怎么也要把李俊的家人找来才好做决定。他们两个商量了一下,王大海回去通知李俊的家人,王岩负责在这里看护李俊。
医生又吩咐将个人将李俊抬到重症监护室,他简单为李俊做了包扎,然后给李俊输上液,静等李俊的家人到来。
王大海坐上大客车回到了青山,家也没有回直接到李俊的家告诉他的家人李俊出事了。白雪听到丈夫被黑瞎子攻击了,有些受不住,险些晕倒了。王大海急忙扶住她疾声提醒道:“这节骨眼你可不能倒了,李俊还指着你救他呢!”
这一句话提醒了白雪,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李俊还在医院等她去救,自己绝不能够倒下。想到这里白雪麻烦王大海去到婆婆家把丈夫的情况告诉她。王大亮答应着走了出去。白雪也穿好衣服到邻居家给娘家哥哥打电话,告诉了哥哥李俊出事了。她的哥哥二话没有说,将家里的钱全部揣进兜里,领着妻子套上马车慌慌张张地赶到妹妹家。
这时白雪也已经做好了去医院的准备,她看到嫂嫂进来,心里宽慰了许多,委托嫂子照看三个孩子,她去医院看看。白雪的嫂子也很心急,告诉白雪赶紧到车站坐车去医院。
白雪将家里所有的钱带上,和哥哥一起坐大客去东风医院看望李俊。他们到了医院,李俊的母亲也到了医院,她坐在儿子的病房外嚎啕着大哭起来:“你病了我可怎么办?我就你一个儿子,你病成这样,谁来养我的老呀……”
主治医生听了李俊母亲的话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儿子病成这样了,你还想到自己老了没人养呢?你儿子弄不好会成为植物人,永远醒不过来了。”
老太太听到医生的话,挪蹭着身体扶着墙站起来,焦急地抓住医生的手追问道:“你说什么?我儿子会成为植物人?这咋办呢?”
“咋办?一辈子伺候他活着吧!”医生没有好气地回复道。
白雪绕过众人推开丈夫病房的门,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心里不由得一阵酸痛。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的哥哥也走了进来,扶着妹妹提醒道:“先别忙着哭,问问医生怎么治。”
白雪被哥哥一提醒也醒悟过来,她擦干眼泪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她的哥哥陪着她来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问医生李俊的情况。
三、舍弃一切救丈夫
白雪和哥哥走到主治医生的门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怎样的结果等着自己。她的哥哥用宽大的手掌抚着她的背鼓励的拍了拍柔声道:“白雪,进去吧!”
白雪看着哥哥担忧的眼神,心里一颤,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软弱。于是她向哥哥点点头,推开门,只见刚才见到的那位医生正在翻看着一些资料。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医生手里拿的正是丈夫的检查资料。
她诺诺地问道:“医生,我丈夫的病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这位乡下来的妇人,无可奈何地叹道:“治倒是能治,他脑袋受到重创,头盖骨碎裂,需要换,这得需要很多钱。而且他现在重症昏迷,换了头盖骨人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白雪一听,身体不由的摇晃了一下,她的哥哥赶紧扶住她安慰道:“别怕,还有我呢!”
白雪问医生换了头盖骨需要多少钱,医生告诉她需要将近二十万才能换好。白雪听到这个天文数字,心里凉凉的。这钱她到那里去弄呀?
她死死地抓住哥哥的胳膊,手心里全是汗。她和哥哥告别了医生回到丈夫的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缠满纱布的男人,心里说不出的悲凉。她握住男人的手感觉着他的温度,可是平日里那双温暖的大手此时凉凉的,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她心里感到万分恐惧,她和孩子不能没有他。
她转过身看着坐在一旁的婆婆,此时也唯有婆婆和她一样的心情吧?应该会全心全意救丈夫的,想到这她出声道:“妈,你那里还有多少钱,我们凑一凑好给李俊手术……”没等白雪话说完,李俊的母亲急忙诉苦道:“我哪里有钱呢?”
白雪诧异道:“李俊去年不是帮你存了一万元的吗?”
李俊的母亲头一扭说道:“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李俊要是醒不过来,我怎么生活?”
白雪听到婆婆的话完全失去了理智,指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大声的嚷道:“他是你亲儿子,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儿子。平时我说你儿子两句你都不愿意听,怎么了?你儿子还有救治的希望,你就不愿意管了?”
老人家也站了起来,指着白雪脖粗脸红的说道:“他是你丈夫,平时他挣得钱都让你们娘几个花了,现在看上我的钱了?要治你自己弄钱去!”
白雪被老人的话噎住了,怔怔地看着李俊的母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补充道:“算我借你的,我会还你的。”
“你什么时候才能还我?那些钱,等我死了也还不上。”没等白雪回答,李俊的母亲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
白雪的哥哥安慰道:“别急,会有办法的,要不我把房子卖了,帮你凑够钱给李俊治病!”
白雪摇摇头说道:“买了房子还差很多钱呢,要卖还是把我家的房子卖了给李俊凑手术费吧!你家的房子别卖了,妈的年龄大了,还是别让她知道李俊的情况了。”
白雪的哥哥听了点点头。
这样,他们一边向亲朋好友借钱,一边找医生商量给李俊手术的事。钱凑了十几天也没有凑够,李俊的手术不能等,白雪找到主治医生商量能不能先给李俊手术,钱过后交上来。主治医生告他白雪去找院长商量,只有院长同意了,他才能安排李俊手术的事。
白雪第二天一早来到院长办公室外,等着院长开完会出来,急忙向院长打招呼,院长也向她点点头。白雪跟着院长进了办公室,等院长坐下,她站在院长办公桌旁边,院长请她坐下说话,她摇摇头。院长也不强让了,等她说事。
“院长,我丈夫的病不能等了,要马上手术。可我的钱还没有凑够,能不能先给他手术,手术费我晚一些天再给?”
院长为难地回答道:“先交手术费这是医院的规定,不能破例。”
白雪一听就哭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哀求着:“院长,求求你,先给我丈夫手术吧,钱我会给医院的,绝不会打赖!”
院长摇摇头拒绝道:“有好多患者这样说,等病治好了,怎么要都要不出来。为了医院,我真的不能为你破例。”
白雪听了膝下一软跪在了院长的面前十分肯定的说道:“院长,我不会打赖,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钱还上的。”
院长看了看白雪叹道:“不是我没有人情味,这事我不能破例。治不起就别勉强自己,若是花了很多钱人醒不过来,那时候你人财两空领着孩子怎么过?”
白雪听了院长的话,苦笑道:“要是李俊没了,我们娘几个更没法活。”
最后白雪在娘家人的全力帮助下凑够了九万手术费,还差十一万元没有着落,李俊的家族看到李俊这样也都躲了起来,婆婆也不见了人影。白雪伤心地哭了,但是她不能软弱,她一倒下李俊就真的没有人肯救他了。她振作起来,给将近八个月大的月亮舍了奶,托付给嫂子照顾,她领着大女儿和二女儿到医院照顾李俊。后来经过娘三个商讨,白雪领着二女儿出去要钱凑够李俊的手术费,大女儿留在医院和白雪的哥哥负责照顾李俊。
白雪拿着盼盼写的求救广告牌,牵着多多来到市场,找到一块空地母女俩双双跪下,白雪看见有人走过来就哀求道:“我丈夫在医院等着凑钱做手术,求求你给我点钱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看着深秋里下跪要钱的母女俩,都被她们的举措感动了,他们默默地将手伸进衣兜里,掏出零钱递给这个可怜的乡村妇人。
直到夜幕降临白雪才拖着疲惫的身躯,领着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多多站起来,一步一挪地向丈夫躺着的医院走去。
第二天,白雪一早吃完饭,领着多多到车站要钱,她们见一个人,哀求一个人给她们点钱,多数人都能够心怀慈悲送给她们一角两角的,多的可以要到一元两元的。这样要了五天,第六天她们来到东风的天桥上,那里是上班族常过往的必经之路,那一天早晨七点钟,天空灰蒙蒙的,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白雪和女儿跪在风雪中,嗓音沙哑地哀求着路人给她们点钱。
这些匆忙上班的人看不过去,都纷纷停下匆忙的脚步掏出钱给这个可怜的妇人,白雪接过来这些好心人的施舍,内心的希望又大了一些,她仿佛看到丈夫睁开了双眼,一如往日看着她瞪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去。只要丈夫能睁开眼,哪管天天瞪她也是幸福的。这样想着,脸上出现了往日少有的微笑。那梨花带泪的、略显苍白的脸色叫人心生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