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第一美男子公孙子都 ——一念之差,迷途难返
颖考叔第一个攻上了城头。他拄着大旗站在城头,挥起大手,鼓舞着士兵向城里发起了进攻。
忽然,远处射来一箭,正射在颖考叔的后心上,力道之猛一下子就给颖考叔给穿了个透心凉,他的身体向后一挺,摔下了城头。
瑕叔盈看到主帅牺牲在攻城的战役中,气愤和悲痛一起涌上心头,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大旗,以惊人的速度爬上了城墙。“为元帅报仇!”
许国终于在一群虎狼之师的围攻下陷落了。许国君看了一眼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国家,已经完全被敌人控制了,只好随着出逃的百姓一起,猖惶逃往卫国。
三国国君在许城胜利会师了,齐、鲁两国无意许国弹丸之地,随手拿了些金银细软便返回自己的国家继续过大国的日子去了。郑庄公将大部分土地赐给了自己的弟弟,小部分土地依旧还给许国,令逃走的国君之弟做了新君。
暗箭伤人害人害己
取得胜利的郑庄公并不开心,他虽然达到了目的,却因此失去了颖考叔,这让他特别难过。在郑庄公的心里,颖考叔是他最器重的大臣,他不但为人诚实而且忠心耿耿,某些方面甚至超过了祭足在郑庄公心里的重要程度。
郑庄公命士卒用那辆豪华帅车把颖考叔的尸体带回了郑国。颖考叔所受的致命箭伤在后心,毫无疑问这一箭是从背后射来的,这就是所谓的暗箭伤人吧,出人意料的是,那只箭是郑国的。
“一定要把凶手查出来!”郑庄公对祭足下了命令。
接到命令的祭足开始了明查阻访。他带着几名颖考叔的亲随返回了当时颖考叔带领郑军登城的地方。
射杀颖考叔的箭准而有力,绝非一般兵卒所为。难道是敌我交锋,彼此混杂,发生了误伤?祭足分析着事故发生的各种可能。依祭足的聪明才智,他的心里很快就有了谱,只是他不想把事态扩大,否则那一箭就会使郑国失去两员大将,变成一箭双雕。
祭足分析得不错,这一箭真是公孙子都射的。
其实攻城那天,公孙子都作为副元帅,一直冲锋在前,他的箭法很准,几乎百发百中,为郑军清除了许多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就在公孙子都杀红眼了的一瞬间,颖考叔突然扛着大旗爬上了许国城头,他以大旗为武器,一旗杆就将许国战将许貅打下了城墙,颖考叔向身后大声呼喊:“最先入城者赏,冲啊!”向城上的许国守军发起了攻击。再次拉满弓弦的公孙子都被颖考叔的大声呼喊震得浑身一颤,他看到颖考叔像一头雄狮一样冲向了敌军,心里顿生妒意,他的手一抖,弓箭像被下了蛊似的,带着“啾啾”的叫声向颖考叔飞去。
“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杀!”郑庄公一拳擂在几案上,震得案上的墨砚跳起来老高。
“不可。”祭足冲着郑庄公一拱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当时战场一片混乱,无人看清真凶。我们只知道箭是郑国的,却不知道出于谁手,怎么能一口咬定是子都所为呢?何况子都还是公族、出了名的美男子,杀他会引起许多不明真相的民众的不满,弄不好就会因小失大。”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颖考叔死不明目吧。”
“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伐心。”
“伐心?”
按照祭足的计策,郑庄公命士兵掏腰包买来猪、狗等祭品,把颖考叔的灵堂里摆得满满的,同时又招来巫师做法,诅咒那个暗箭伤人者。所有掏了腰包的兵士都加入到了诅咒的行列中。
按规矩,士大夫一级的官员死亡要守灵三个月才能入土为安,守灵的工作就落实给了氏族公子和参加伐许战斗的各位将领。全郑国人几乎都在诅咒杀人者,骂声此伏彼起,一直持续了三个月,可是,诅咒却没有发生任何效果,公孙子都安然无恙。
颖考叔的葬礼很隆重,由郑庄公亲自主持。郑庄公先赞誉了颖考叔治理颖谷所做出的丰功伟绩,紧接着又大赞考叔讲仁义行孝道。
颖考叔与郑庄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情厚义?要从郑庄公和母亲武姜说起。
郑庄公名寤生,是郑武公的长子。母亲武姜在生寤生时,因为难产险些丧命,使得这位年轻的母亲投鼠忌器,对寤生产生了厌恶之心。寤生的弟弟段长相英俊,一表人才,特别受到母亲的宠爱。郑武公去世后,寤生继承了王位,段心里不服,暗中跟母亲商议企图发动政变废掉郑庄公,取而代之。郑庄公平定了叛乱后,发现了段与母亲密谋叛乱的书信,心中非常怨恨,他命人把母亲迁到颖地安置,发下重誓:“不及黄泉,永不相见。”武姜见密谋败露也无颜面对儿子,只好郁郁寡欢地去颖地生活了。
考叔是颖谷的执政官,他爱民如子,深得一方百姓的信赖。每当春天来临时,颖考叔总是最先在颖水之滨的田园里开始耕作,他一边劳动一边唱歌,歌声很快感染了居住在周围的农夫们,大家不约而同拿起锄把走到田间,一边耕做一边跟颖考叔一起唱歌,整个颖河畔到处是耕种的人们,到处飘荡着歌声,形成了一幅“颖水春耕”的美妙画面。在考叔的带动下,颖地的农业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好收成,人民的生活也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颖考叔取得的成绩,得到了郑庄公的高度赞赏。
武姜搬到颖地后,颖考叔一直像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他的行为让武姜很受感动。
一天,颖考叔捉了几只猫头鹰献给了郑庄公。
郑庄公问:“这是什么鸟?”
颖考叔答:“这是鴞,它是一种不仁不义的坏鸟。自打它出生起,它的妈妈就靠着一口一口叼来的食物把它喂大,可是等它能够自食其力后,它不但不孝敬母亲以报哺育之恩,而是活生生地把母亲吃掉,我痛恨这样的子孙,所以,我把它抓来吃掉。”
听了颖考叔的话,郑庄公低头深思了起来。
正好,厨师端着一盘刚烤好的羊腿送了进来,郑庄公赐了一条羊腿给颖考叔。只见颖考叔把羊腿上的好肉割下来包好后放入了袖中,拿起割去肉的羊腿骨棒大口地啃了起来。
郑庄公好奇地问:“你把羊肉揣起来干什么?”
颖考叔说:“带回家给我老娘吃。我家整天吃青菜,老娘还没吃过这么好的羊腿,这是君主赏赐给我的,我要让老娘和我一起分享。”
听了颖考叔的话,郑庄公凄然长叹:“唉!你有母亲奉养,可尽人子之心,我虽身为国君,却不能享受天伦之乐,悲矣。”
颖考叔假装不知,追问原因,郑庄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他讲了一遍。
颖考叔说:“如今段已死,夫人就剩你这么一个亲儿子了,你要是这样待她,跟鴞还有什么区别了。不如这样吧,我有一计,可在不违背誓言的前提下,让你们母子从归于好。”
“你快说。”
“派人挖一条邃道,一直挖到有泉水的地方,再在泉边盖一间房子,让夫人住进去,然后主公到那里去与母亲相见,如何?”
“好!”
于是郑庄公派人挖了邃道,并在那里和母亲相见,解了“不到黄泉誓不相见”的誓言,从此言归于好。
公孙子都把这样一位深得国君信任和依赖的大夫暗杀了,怎么会不引起君主的愤怒呢。
郑庄公致完悼辞后,宣布将战车车辕作为随葬,跟颖考叔的遗体一同埋入颖河之滨。战车归攻占许国的头号功臣瑕叔盈所有。
郑庄公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冲出一个人来,他跑到郑庄公的面前气急败坏地大声问到:“主公,论功行赏我绝不在瑕叔盈之下,为什么战车不赏给我?”
看到眼前的公孙子都,郑庄公一点不觉得他美,甚至觉出了丑恶。郑庄公从颖考叔的棺材旁抽出了射杀他的那根箭重重地摔到公孙子都的面前,大声喝道:“因为这支箭是你的!”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公孙子都也惊呆了。他直直地看着脚下的箭,慢慢蹲下身去,泪水顺着面颊滴到了地上。
突然,公孙子都猛地站起身来,一道剑光闪过,随之血光飞溅,他的身体直直地躺了下去。春秋第一美男子从此香消玉殒了。
三个月后,公孙子都下葬,葬礼上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场面,不但郑国的美女们踏出家门赶来为他送别了,就连邻国楚、晋、秦、高丽的美女也来了许多。郑庄公没有来,但是他派人送来了那辆豪华战车,就让它陪着公孙子都在黄泉路上尽情驰骋吧。
以史为戒警示后人
公孙子都死了,他没有死在攻城掠地的战斗中,没有死在苟延残喘的疾病里,却死在了疾妒心上。一辆战车让郑国失去了两员大将,这是公孙子都和颖考叔的悲哀,也是整个郑国的悲哀。在诸侯争霸的斗争中先后崛起了春秋五霸,而郑国,却慢慢沉入了历史的激流中。
一个人的美不只美在外表,更重要的是心灵。公孙子都长得很美,而且更爱美好的事物,他对美的追求甚至达到了不折不扣的地步。可是他的追求却是自私的。他是在扼杀别人向往美的心愿的同时,去不择手段地营造着自己美丽的空间。
公孙子都暗箭伤人的恶劣行为有着较深的社会根源,应该说他也是受害者,是时代的牺牲品。如果不是诸侯争霸,不会引起社会动乱,不会在人们的心里形成“弱肉强食”、“胜者王侯败者寇”的思维定式。这种社会形式是道德沦丧的结果。
从郑国一次次的攻城掠地中我们可以看出,强大的诸侯国早已经背离了固有的规矩,打破了地域界限,在言行相互违背的前提下,打着类似“替天行道”的旗号,做一些违背天道的事情,从而使争强好胜,任意践踏别人权利的行为深入人心。
因此说,郑国灭亡的始作俑者正是郑庄公。
公孙子都的一生一直是在顺境,在众星捧月中度过的。他不但武功高超,而且面相娇好,深受国君和臣民的爱戴。在他的心目中早已形成了以自我为中心的处事原则。因此,当有人触及了他的个人利益时,他就会妒意大发,失去理智,走上偏离人性的道路。
对于公孙子都一向受宠的处境,颖考叔应该早已是心中有数的,他应该考虑到他的出现会对这位世家子弟造成怎样的打击。作为颖谷的执政官,管好颖谷是他的责任,可是他偏偏为了正名而闯入了别人的领地,到太岁头上动了一回土。正名可以,为什么偏偏抢了别人的玩具?作为元帅,颖考叔完全可以只为名不图利,各取所需,可是他却乎略了公孙子都的感受,把名和利都归到了自己的名下,从而引来了杀身大祸,使颖谷失去了一个好的领导者,使郑国失去了一个深受国君依赖的好大夫,这一死真比鸿毛还轻。
孔子的仁爱思想就是在这一社会前提下产生的。他希望国君以德治国,各诸侯国之间减少战争,恢复周朝初期的礼制。
或许公孙子都的行为只是瞬间的偏离,并不足以反映他心灵的整体走向。但是,由于他造成了比较恶劣的后果,因此失去了痛改前非的机会。公孙子都的后人一定也很为他的行为所不齿,以至于后来他们都不以公孙为姓,而是用他的字作了自己的姓氏,于是后世就有了都姓子孙。想必都姓子孙一直以老祖宗为戒,低调做人,从而冲淡了曾经的那段历史污点,成为溶于社会的一分子。
从公孙子都的身上,足以让后人吸取一定的经验教训,因为一瞬间的过失,足以酿成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后果,所以我们必须克制欲望的增长,找准自己在整个社会结构中的位置,用法制的框架约束个人行为,培养健康心态,把自己融入社会,做一个推动历史前进的可用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