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童年是条绿色的小船(散文)
童年像清澈小河中一条绿色的小船,装载着我许多美好的回忆,承载着我无尽的快乐与梦想……
——题记
(一)
爸爸去林场工作大概是一九六九年,那时候,选择在群山环绕中开办林场是为了战备的需要。起初,场址上只建起了二三幢房子,作为办场部、食堂和宿舍。爸爸跟那些打前站的叔叔阿姨们一起住在山坡上的职工宿舍里。就在那时候,爸爸收养了一条狗,那是条成年大黄狗。不知道这条狗是从哪儿来的,但是从它那耷拉着的脑袋和干瘪瘪的肚子可以看出,它已经饿得够呛了。爸爸喜欢动物,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对生命的敬爱之情。看到大黄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爸爸的心猛地抽搐了,他想都没想就把端在手里的饭菜送到了大黄的面前。可能是当兵多年养成的习惯,爸爸在外生活一直携带着一只大号的搪瓷缸子,用它吃饭、喝水,减少了携带、经管上的麻烦。大黄狗似乎遭遇了很多歧视,它被爸爸的举动吓坏了,赶紧夹着尾巴向远处躲,站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用警惕中不乏企求的眼神盯着他,口水淌了好长。看到大黄受气的模样,爸爸把饭菜拨了一半在地上,指了指大黄,又指了指地上的食物,走到一边蹲下身来继续吃饭。大黄狗到底没有经得起食物的诱惑,它用警惕的双眼盯着爸爸,慢慢靠向地上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从那以后,大黄就像通人气似的,认准了爸爸就是它可以依赖和信任的主人,怎么赶都赶不走。爸爸上班,它跟在身后;爸爸睡觉,它就趴在宿舍的门外。我家搬到林场后,它名正言顺地回家了。
大黄整天阴沉着一张脸,不太招人喜欢。它的脾气还挺酸性,特别是吃食的时候,谁要是往它跟前一靠,它就翻着白眼看你,呲牙咧嘴地“呜呜”叫。
有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一家还都没有起床,大黄从外边跑进屋来,嘴上“哼哼”着,坐在地当间等爸爸。妈妈一声惊呼:“哎呀,大黄受伤了!”我和姐姐也被吓醒了。爸爸一骨碌爬起身来,扒着炕沿向地上看,只见大黄的鼻梁子上斜挂着一条长长的刀痕,正沥沥啦啦地向下滴着鲜血,刀口的皮肉向外翻着,好吓人!爸爸将枕头往炕里一甩,一步跳到地上,把大黄搂在怀里。妈妈赶紧找来了消炎粉,为它上到了伤口上。大黄像是明白家人是在救它似的,一动不动地等着爸爸、妈妈为它处理伤口。接连几天,大黄都没有离开过院子,我想那一定是经历了一次出生入死的逃亡后,十分恐怖的阴影还在它心里做怪。
不久,大黄生下了两个小狗崽。可是一母所生的狗兄弟长得却完全不同。小青狗身高腿长,毛特别短;小黄狗小短腿大肚子,毛特别长。这两小家伙的到来,可把我和姐姐乐坏了,没事的时候我们就把小狗崽儿请到炕上来玩一阵子。刚开始我和姐姐的举动把大黄吓坏了,它翻着白眼,“呜呜”叫着警告我们不得靠近,真是“狗眼看人低”,竟不买这位小公主们的账,只好向爸爸求援,由他出面,把小狗抱出窝来放到我的怀里。大黄依旧紧张,我把小狗崽抱到屋里,急得它站起身来扒着窗户往里瞅。后来姥姥说这两只小狗只能留一只,让我决定去留。我抱起小青舍不得小黄,抱起小黄吧,又觉得小青可爱。选来选去,最后还是决定留下了黄色的长毛狗。小青被送给了姜叔家,等我再见到它的时候,它都长成了半大狗,还学会了跟人“握手”。看到我,它很兴奋地冲过来围在我身前身后地跳跃。
我家最多的时候一下子养了四、五条狗,每次上山,狗群都会前呼后拥地跟在身边,那气势简直比皇上出宫还威风。每当爸爸妈妈前头上山走了,我和姐姐后撵的时候,只要大喊一声:“爸——妈——你们在哪儿呢?”跟着爸爸一起上山的那几条狗就会“呼呼啦啦”地跑过来,把我们带到爸爸、妈妈的身边去。只要听到林子里传来枝条树叶的“劈啪”声,肯定是我的狗群来接我了。可是有一次,妈妈带着我和姐姐去采木耳,还真嫲搭山了。那天采完木耳往回走已经是做晚饭的时间了,我们娘仨转了一圈又一转,每次都转回到同一个地方去。那里有一个猎人挖好的鹿窖,窖顶和坑底都撒了大粒盐,只要鹿群来吃盐,点儿背的马鹿就会掉到坑里,被抓住送到养鹿场去。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那天竟然一条狗都没跟我们上山。后来妈妈爬到附近的一个小山包上往远处一看,哎哟,那炊烟袅袅的小村庄不是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山脚下嘛,我们所在的位置正是南山和西山的交汇处。
建场初期,林场各连队的饮水都是山泉水。一到三九天,泉眼就会冒漾,只一晚上,就可以淌出一个大冰场来。那铮亮铮亮的冰面,把我们高兴得不得了,滑冰爬犁的时候终于到了!有一次,我们几个同学正在家门外劈柈子,远远看到山脚下走来一只狍子,它是到泉眼来找水喝的。几个小伙伴一声吆喝,各家的狗崽子像听到冲锋号似的,齐呼啦地向那只傻狍子冲了过去。傻狍子已经走到了冰面上,越紧张脚下就越打滑,一个跟斗接着一个跟斗地摔,无辜的傻家伙就成了孩子们的“俘虏”。
(二)
妈妈调到林场后一直在商店做财务工作。她是共产党员,工作很认真,每天早出晚归的。商店的经理姓韩,比妈妈年长几岁,其余的几位年轻人,是北京、上海来的知青。
知青在林场简直被当成了宝贝,得到了近乎亲人般的爱护。知青也的确是林场的宝贝,他们来自北京、上海、天津、杭州、哈尔滨等大城市,受过良好的教育,保持着较好的生活习惯,不论在理念上还是视野上,都有着登高远望的经历。他们的到来如春风吹进了山谷一般,在林场激起了无数生活的小浪花。
林场堪比“世外桃园”,在我的印象里留下了童年乐园的美好记忆。因为来林场工作的人都经过了严格的政审,这里又是小山沟,远离了城镇的喧嚣,很少搞大的运动,也没割过“资本主义尾巴”。只有在打倒“四人帮”那会儿,搞过一次大的游行。当游行队伍走到我家房后折回时,我还在夜幕的掩护下遛出队伍,跑回家了。从来没看过挂牌游街的,没听说过谁谁挨过批斗的。唯一记忆深刻的就是忆苦思甜会,由我班同学赵东永的父亲讲自己的悲惨童年。可是,每次赵叔都没讲几句,就开始摸着大腿啼哭了,语言也含糊不清,我分析,一定是小的时候被谁家的狗咬了。可是他捂着腿哭哭啼啼的,似乎这会儿咬他的狗还叼着他的大腿不放似的,一点儿都没勾起我的“阶级仇民族恨”来。
因为闭塞,那时的蔬菜等农作物要靠自给自足来满足日常消费,每家的房前屋后都有大片的自留地,一到夏天,连队的菜园子三天两头就卖些西瓜、香瓜、茄子、土豆等瓜果蔬菜。
妈妈只有小学四年级文化,却一直从事着跟财务管理有关的工作。妈妈特别爱读书,那个年月能安心读书的时间不多,因为白天工作,晚饭后经常要开会学习。妈妈经常带书回家看,我想那些书都是知青在每次探亲后悄悄带到林场来的。林场并没有人出面制止过,我当时也不知道那些就是禁书,就是封资修、大毒草。我记得妈妈看的书有《红岩》、《桐柏英雄》、《金光大道》、《梅花党》手抄本等。那时我人小,胆子也小,妈妈经常边看边念给我和姐姐听。记得最深刻的就是《桐柏英雄》里账房先生把通讯员赵冬生打死后拖在房山头丢在地上那段,吓得我用被子蒙上脑袋,捂得大汗淋漓的,似乎我一露出头来就能对上账房先生那张狰狞恐怖的嘴脸似的。
记得我上小学的第一天,学校离我家不远,只有一里来地,报名那天是我一个人去的。妈妈给我收拾了一个姐姐用过的黄书包,又小又破,里边装了两个本,一只铅笔,一块橡皮和一把小刀。我一边儿走一边儿嘟囔着自己的名字,生怕到地方老师一问,会突然把自己的名字给忘了。我的第一位老师叫韦月颖,家在友谊农场场部住,她的个子不高,人很机灵,我很喜欢她。
我第一次“出名”是因为造句。那天,韦老师让同学们用“高兴”一词造句,轮到我的时候,抬头看到了黑板上方贴着的毛主席像,就站起来大声说:“清晨我走进学校,看到了挂在墙上的毛主席像,我想,我要能去北京见到毛主席,该有多高兴啊!”当时就受到了老师的表扬。那时候没有什么通讯工具,可是传话的速度相当快。晚上妈妈下班一进屋,就把我造的造句念叨了一遍,说是我的韦老师特意跑到商店去告诉她的。妈妈很高兴,鼓励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不久,我又作为学生代表参加了一次场部召开的晚会。会议是在青年宿舍里开的,南北两铺大炕。妈妈坐在南炕上,我斜倚在妈妈的怀里。一个一年级的孩子能认识几个字啊,老师给我写了个发言稿,又教我念了两遍。到我发言的时候,大人们把我从炕上抱下来放到地上,那时候我的个子只比炕沿高出一头来,特别不显眼。我拿出纸条,按照老师教的一字不差地背了一遍,至于背的啥,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我的发言赢来了一片掌声和夸奖声,“名人”就这么诞生了。
……
风雨里的小船/常在梦中摆荡/穿过烟云渺茫/小船远去他乡/童年的时光/载多少梦想/立志远航/扬帆/让小船扬帆/去到梦想的远方/回航/让小船回航/回到童年的家乡……童年这条生命的小船,装载了我多少美好的回忆啊!它一直带着我向理想和未来扬帆远航,即使风雨交加,即使暗礁险滩,都无法改变前进的方向……
学习学习,赞赞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