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知道。”俩人低着头不敢看老王，一前一后答应着。
　　 “那好，你们再说一下在湖边游玩的过程，你先说。王成去隔壁待一会。”老王用眼睛示意刘江。
　　 看着王成出去，刘江开始讲述：“那天，我和小军还有王成来到约好地点翠竹湖，先打扑克，后喝酒。喝酒时因为聊起工厂的事，小军就有些情绪激动，说着说着，生气了。就突然说了一句，‘我活不起，不活行吧?让你们都满意。’说完就跳湖了，我俩没拦住。”
　　 “就那么点事，就跳湖了？你们说工厂啥事了？”老王问道。
　　 “就说上次工厂流水线出了次品，我们都被老板扣了奖金，而且还赔了钱。因为是小军当班。大家都说他的原因，就应该扣他钱，不应该扣大家。我们就争执起来，谁知道他心眼小，一生气跳湖自杀了。唉！知道就不说了。”刘江叹口气解释道。
　　 “哦，那你们还说什么过分话了吗？”老王追问道。
　　 “没说。”刘江眼神有点游移不定，答完话急忙把眼睛挪向别处。老王注意着他的表情，假装若无其事地说：“也是，现在年轻人都脆弱，一点小事就自杀。”说完，老王让刘江出去，让王成进来，结果两个人的言词和以前一样，丝毫没有漏洞。这和老王预测结果相同。其实老王是想观察观察他们，看他俩的表情，起初有点慌乱，不自然，后来听老王说自杀，脸上竟然透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这一切都没有逃脱老王的眼睛。
　　 五
　　 早上，来公园锻炼的人越来越多。钓鱼的中年男人依旧如常，钓完鱼去跳一会儿广场舞。边跳边和女舞友聊天。正说着，女舞友朝右边的一个老人打个招呼：“老于头，咋这么多天没看到你钓鱼？有病了还是有事了？”
　　 被唤做老于头的老人笑着摆摆手：“是张姐啊！有病半个月，才好就马上来了。”
　　 “咋，还真有病了？是吓的吗？哈哈哈……”被唤作张姐的女舞友纳闷地问道。
　　 “别提那事了，不说了，不说了，跳舞。”老于头边跳舞边说。
　　 “好，跳舞，跳舞，哈哈哈……”张姐一边跳舞，一边偷偷和中年男人使眼色。跳完舞，看老于去湖边散步，张姐才和中年男人继续刚才的话题。原来老于头也是公园常客，每次来公园，都坐在中年男人现在的位置钓鱼。自从出了自杀事件，就再没来过，也不知为啥。刚才张姐就是逗逗他，没想到还真病了。
　　 “出事那天，他也在钓鱼吗？”中年男人问张姐。
　　 “是啊，就在你那个位置坐着。警察没来时，他还跑小亭里，去看到淹死的年轻人了。”张姐回答中年男人。
　　 “他先去的？”中年男人问道。
　　 “好像是，因为他第二天碰见我，说了一句，‘白瞎那孩子了，还说自杀。’说完还直叹气。”张姐说完，想想又跟了一句：“我当时还问他，不是自杀么？他没说话，就走了。然后这些天就没见他。”
　　 中年男人望着老于散步的方向，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六
　　 当老于头和张姐被公园的保安请到派出所，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穿着警服的老王，两人悬着的心一起落了地。
　　 看着老王，张姐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犯啥错误了。”
　　 老王起身走过去，扶着张姐坐下，又和老于头握握手，笑呵呵地说：“让你们两位受惊了，都是为了工作，迫不得已啊！”原来公园钓鱼跳舞的中年男人是穿着便装的老王。
　　 既然都熟悉，也就不必绕圈子，老王请老于头讲一遍自杀那天看到的情况。老于头看一眼老王，把头一扭，拍一下大腿，跺脚说：“我就直说吧，要不，这天天睡不好觉，就觉得良心过不去。”
　　 原来那天下午，老于头和平常一样，坐在那里钓鱼。天气闷热，鱼儿也不咬钩，因为对着小亭，老于就朝那里望，几个年轻人正在嬉戏。三个年轻人长得很有特点，一个黄头发，瘦得像麻杆；一个长得黝黑，像炭头；还有一个穿格子衬衫，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这仨人看起来关系不错，聊得热火朝天，眉开眼笑。他们在一起先是打扑克，打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就见他们又拿出一些零食和啤酒，坐在那里喝酒。开始还很和谐，喝了一会，就看见黄头发和炭头吵起来，因为离得有点远，谈话听不真切。看动作，炭头很生气，指着黄头发大骂，黄头发看起来有点胆小，让炭头骂得一声不吭，就是闷头喝酒。穿格衣服青年在旁边一直劝，可是炭头根本不听，骂得更凶了。不知咋回事，就看见黄头发蹦到凳子上，不知喊啥，然后仰面掉进湖里，而格衣服是后跳的。炭头当时吓傻了，直喊救命。等老于听到救命跑过去，却看到只有黄头发和炭头。老于上前问咋回事，他俩说有人掉湖里，快救人，老于忙让他俩报警。等警察到翠竹湖，人已经被好心人救上来了，可是却没了呼吸，正是格衣服的青年。后来人就散了。第二天自己才听说是自杀，想去派出所证明，又寻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去，可是良心过不去，一直煎熬。坐在那儿，眼前就总浮现那个青年的面容，所以这么久不敢来公园。
　　 老王听老于头的证词，和检验报告完全吻合，死者胃里确实有酒精成分。而那两个年轻人当初做笔录也说过，三人是在一起喝酒，因为情绪激动，跳湖自杀。
　　 老王马上派人立即抓捕王成和刘江。当俩人走进派出所看到老于头，表情瞬间变了，嚎啕大哭，直说对不起哥们，这些天都在内疚。原来那天三个人喝酒，刘江和王成一时言语不和，触到王成的痛处，王成喊不活了，蹦到小亭的椅子上吓唬人，却一不小心失足跌进湖里，小军是为救王成才跳进湖里。看到小军淹死了，两人害怕承担责任，就异口同声说自杀。
　　 夏日傍晚的翠竹湖，喧声如昨。翠竹亭里有许多孩子在奔跑玩耍，小亭对面依旧坐了许多钓鱼的人，大家仿佛已经淡忘不久前在这里发生的故事。落日的余晖映照湖面，是那么的柔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