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客
帅光普说:“有什么事就说嘛,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辛成支支吾吾地说:“儿子想报考技工学校。”
帅光普说:“有啥困难,钱不够,我多了没有,还是二百元。”
辛成着急地说:“不,钱不成问题!”
帅光普说:“那还有什么问题?”
辛成为难地说:“听说农业户口的只有六十个名额,报名的有六百多人,万一分数考不够,能不能找找熟人收下他?”
帅光普认真地说:“分数不够找谁也没用。名额是死的,把你这个不够分数的收下,就得把人家够分数的刷下来,你觉得合适吗?”
辛成脸一红,低下头去。
帅光普把脸转向李建文说:“建文,你有啥事?”
李建文连连摆手说:“没,没事!”
帅光普说:“没事,跑几十里路锻炼身体?”
李建文只是不停的搓着手,就是不吭声。
帅光普说:“你不要觉得我叫他们几个都失望了,就认为我不讲人情,也就不说了。该帮的,能帮的,我一定会帮的!”
李建文看了看同伴,又看了看帅光普。
帅光普笑笑说:“说不定你的事我能帮上忙!”
李建文支支吾吾地说:“听说县委县政府要招考几名国家干部,我儿子想试试。”
帅光普高兴地说:“那好啊,报呗。考试的时候就住在我家,方便得很,既不要店钱,也不要饭钱。还可以请个水平高的老师指点指点!”
李建文难为情地说:“报考的人太多,怕危险!”
帅光普说:“要有信心,考试不是还有几天时间吗,抓紧复习复习,我看还是很有希望的!”
李建文说:“你和人事局的人熟悉,能不能说说,照顾一下?”
帅光普说:“怎么照顾?”
李建文说:“分数上。”
帅光普认真的说:“既然是通过考试录取,在分数面前,就要人人平等!”
李建文说:“分数差点,有熟人照样可以录取。”
帅光普说:“那是不可能的。既然是通过考试选拔,当然就要按照分数高低择优录取。要不然,考试还有什么意义?”
李建文丧气地低下了头。
朱思梦说:“我的事你应该能帮上忙!”
帅光普转过脸,看着朱思梦说:“你什么事?”
朱思梦说:“我儿子不想在工厂当工人,想调到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工作。反正都是吃国粮、拿工资的,总可以帮帮忙吧?”
帅光普乐了,说:“你想得太简单了,国家机关工作人员都是有编制的,咋能随便进人呢?”
朱思梦说:“不能随便进人我信,但总得有个进人的法子。”
帅光普说:“我没法子。”
朱思梦说:“没有法子,这些机关上的人都是咋进来的?”
帅光普说:“刚才我说过,那是按照编制定的。”
朱思梦说:“就不能为我儿子搞个编制?”
帅光普说:“现在机关是人满为患,不少部门都超编,正精简人员呢,哪里还会要人?”
朱思梦说:“超编,说明编制外还是有人进来了嘛。把我儿子算在超编里总可以了吧?”
帅光普说:“超编谁要?何况你儿子又是个工人身份,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朱思梦说:“别人不要,你总可以要吧,机关也不都是官呀!”
帅光普说:“我要了谁发工资?再说,我也没这个权力!”
朱思梦说:“咱们村刘长河的儿子,原来在烧碱厂当工人,前几天不是调到县政府大院上班了吗?”
帅光普说:“那是借调。”
朱思梦说:“借调也行嘛!”
帅光普说:“那是通过不正当关系搞的。”
朱思梦说:“不管什么关系,人家搞成啦!”
帅光普说:“我不会那一套!”
大家站起来欲走,说:“不麻烦你了!”
帅光普说:“乡亲们相托之事,我没能帮上忙,很抱歉。大家心里可能不舒服,但我还是要奉劝大家一句,不要随风逐浪,不要认为我们这个社会上的一切活动,完全是靠不正当的人事关系和金钱左右的。办点什么事,都要去托人说情。把办成的事,都归功于人情和金钱的作用。把办不成的事,都归罪于人情不行和金钱花的还不够上。办事不花钱托关系,就好像没有尽到责任,心里就不踏实。现在社会上形成了这种病态,花了钱办不成事也不后悔。相反,如果没花钱办不成事,反倒后悔没花钱。这是不是一个怪现象?我不希望这样!”
大家争先恐后地涌出屋门。
帅光普忙说:“包,包,提上你们的包!”
大家忙又回过头,鱼贯而入室内,提上包又匆匆忙忙走出室外。
刘克华说:“这次的政治课也没白上,要不然,你咋知道人家福才办事这么地道?这就是比出来的,懂吗?”
随着一阵笑声,文家林提着包走进卧室。
思福才手一指沙发说:“坐吧!”
文家林把提包放在沙发旁,转身坐下来,看着思福才说:“听说今年的复读生只收参加高考的落榜生,还得三百五十分以上。我儿子没预选上,还想复读一年。”
思福才说:“应该有这个志气。农村的孩子,不考学哪有什么出路!”
文家林说:“我也这么想,可人家不收咋办?”
思福才说:“这没问题,我去说说就成。你就准备让你儿子去复读吧。”
文家林激动的热泪盈眶说:“这是三百块钱,你就代我谢谢人家吧!”
思福才推着文家林的手说:“是我的老同学,你不必这样!”
文家林说:“再说也不是你呀,忙总不能让人家白帮!”
思福才说:“谁让你是我的同乡呢,我不帮谁帮?”
文家林深有感触地说:“花钱还请不到帮忙的人呢!”
思福才说:“那好,那好,我就暂替同学收下!”
文家林拎起提包,朝防震床走去。
思福才把钱装进衣兜里。
文家林把提包里的香烟和酒掏出来,放在床上。
思福才走到防震床前,和文家林互相推让着。
文家林拿着空提包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思福才说:“好好,我收下。下次可不许这样,咱谁给谁呀,还花这个钱!”
文家林说:“你千万可别这么说,感谢都还来不及呢!”
思福才说:“说这话那就见外了!”
文家林走出卧室。
思福才掀起床单盖上了烟、酒、水果、点心。然后走到卧室门口,把门推开一条缝说:“三号!”
辛成提着包走进卧室,随手关上了门。
思福才说:“坐下吧!”
辛成把提包放下,坐在沙发上。
思福才说:“你儿子要报考技工学校?”
辛成说:“我算了一下,农业户口的要八千元,上三年下来,也就是一万多块。要是在农村结个婚,也得这个数。这就不如考个技工学校,当个工人,吃上国粮,又体面,还有出息!”
思福才高兴地说:“说得好,有远见。打算报什么专业?”
辛成说:“机械修理。”
思福才说:“专业不错。”
辛成说:“我怕万一考试的分数不够,就麻烦了!”
思福才说:“技校就是变向招工,什么分数够不够,有熟人照收!”
辛成说:“名额不是死的吗?,听说农业户口的只有六十个名额。”
思福才说:“名额是死的,人可是活的。劳动局长是我的老同学,一句话准成,你就放心吧,不收别人,还能不收咱!”
辛成激动地掏出百元人民币说:“这是六百元钱,就麻烦你帮忙活动活动,成了另有重谢!”
思福才推让着说:“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帮忙是应该的。钱我不能收!”
辛成说:“这不是给你的,是要你去打点打点有关人员的!”
思福才说:“都是老熟人,大可不必!”
辛成说:“又不是你管的,人托人的事,总不能空手进人家的门,总不能让你再掏腰包!”
思福才理直气壮地说:“掏腰包也是应该的,又不是外人。”
辛成说:“这么多人求你办事,你掏得起吗?”
思福才无奈地说:“好好,我先收下,总可以了吧!”
辛成拎起提包朝防震床走去。
思福才把钱放进抽屉里。
辛成把高级香烟、酒和水果、点心掏出来,放在床上。
思福才走到防震床跟前,抓住辛成的胳膊说:“孩子上学要花上万块,你还花这个钱!我不要,你带走!”
辛成说:“你的好心我领了,一万块也不差这几个钱!”
思福才说:“真拿你没办法,那好,那好!”
辛成提着空包走出卧室。
思福才掀起凉席,盖上烟酒和水果、点心。然后走到卧室门口说:“我再说一遍,大家带来的东西,还都带回去。四号!”
朱思梦拎着提包走进卧室,随手带上了门。
思福才说:“请坐!”
朱思梦放下提包,转身坐在沙发上。
思福才说:“想把儿子调到县机关来?”
朱思梦说:“工厂里三天两头停产,工资都发不出。”
思福才说:“当然还是国家机关好些,虽然发不了大财,但它旱涝保收。”
朱思梦说:“所以,想把儿子调到县机关上班。”
思福才沉思片刻说:“这件事比较复杂,但也不是绝对办不到。当然也不是一天半天可以办成的。”
朱思梦说:“这么难?”
思福才说:“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要办成,必须破‘三关’。”
朱思梦迫不及待地说:“那三关?”
思福才说:“编制关、调配关、接受关。”
朱思梦说:“这三关你有破的办法吗?”
思福才说:“没法也得想法,你给我张了嘴,我总不能让你白张、白跑腿。谁叫咱们是同乡哩!”
朱思梦说:“现在办事,还不都是凭关系。你只要认识这‘三关’的人,我看这事就成了大半!”
思福才洋洋得意地说:“何止是认识,还都是老熟人呢!只是牵扯的部门太多,协调起来有难度。只能不停地找他们,催他们。可是,我们再急,人家不急,像没事人似的。你只能耐心地等待,所以不是一天半天能办成的。”
朱思梦感激地说:“那就全靠你了!”
思福才说:“再难也得想办法拿下来!”
朱思梦激动地说:“这是一千块钱,你先用着,事成后另有重谢!”
思福才推着朱思梦的手说:“钱先别拿,等我摸摸底再说。”
朱思梦说:“摸底也不能空手去摸呀!”
思福才说:“要是万一办不成,钱不是白花了吗?”
朱思梦说:“不能那样说,路总得一步一步地走,第一步就得走好。要不,下面更不好办!”
思福才说:“我再三考虑,还是等办的差不多了,再去表示比较保险!”
朱思梦说:“早花、晚花,都得花,那就不如早花的好。”
思福才说:“我是怕万一。”
朱思梦说:“你想的太多了。办不成等于我喂的两头猪被狼吃了!”
思福才说:“那好,就这样先试试?”
朱思梦高兴地拎起提包朝防震床走去。
思福才拉开抽屉,把钱放了进去。
朱思梦把香烟、酒、水果、点心掏出来,放在床上。
思福才走过去拉着朱思梦的手说:“你这是干什么,提走,提走!”
朱思梦说:“也没带什么东西。”
思福才说:“你有了钱就穷烧,一个村上的人,还搞这一套,太庸俗了。再说,你那几个钱来的也不容易,还不是一个汗珠掉到地上摔八掰挣来的!”
朱思梦说:“一点小意思,表表心意罢了。”
思福才说:“以后可不许再这样,要不,我给你甩出去,你可别怪我制你难堪!”
朱思梦提着空包走出卧室。
思福才伸手从衣架上取过两件衬衫,把烟、酒、水果、点心盖上。然后走到卧室门口推开门说:“我再说一遍,你们带来的东西,全部都带回去。这样不好!五号!”说完坐回到沙发上。
李建文空手朝卧室门口走去。
文家林说:“带上包!”
李建文说:“福才刚才不是又说不让……”
文家林说:“又冒傻气!”
李建文看了看大家,转身拎起提包朝卧室走去。
思福才说:“你坐吧!”
李建文放下提包,坐在沙发上。
思福才看着李建文说:“你儿子想考干?”
李建文说:“是的,但听说竞争很激烈。”
思福才说:“是的,比考大学还上算,谁人不争呢?”
李建文说:“还真的按照考试的分数录取?”
思福才说:“考试是上面的要求,不过是走走过场。能不能录取,关键还是看关系。”
李建文说:“外面也这么传。我儿子学习成绩一直不错,怕被人挤掉了,你在城里认识的人多,请你帮助打点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