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店长便走了，我回到店里继续上班，我坚持没有卖分配给我的过期药品，我想大不了我辞职不干，大不了我自己掏钱买下来。我感到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我知道她们在说我什么，一定是说我太傻，胳膊哪能拧得过大腿。我只是若无其事地上班下班，认认真真地卖好自己的药，除了桃花家一家外不与任何人有太多的来往，至于别人怎么说我我可不在乎，我只在乎一点；不做违背良心的事，坚决不卖黑心药。
　　 一天午后我刚准备下班，药店总部里来了人，说是片区主管，看样子和我们的店长关系很好，她径直找到我问我对店里要求卖过期药品是什么看法？我回答她这应该是公司首先应该考虑到的问题，卖过期药品出了医疗事故对公司整体形象、信义度都有严重的影响，不应该让员工卖过期药品，她反问我那难道是让公司卖？还是要店长自己卖？我气得红了脸，那位主管问完我就走了又去问了其他员工几个问题。临走这位主管把我们全体员工召集在了一起，宣布我们店里的这位店长晋升为我们这个县城所有分店的总店长，店长的神色和从前一样，可我能感到她对我的眼光比往日要凌厉一些，有些不怀好意。那天下班时，丁惠莲对我说店长已经说了，只有我还没有处理过期药品，如果我不处理不卖今天必须自己掏钱买下来，我告诉她我不会买，也不会欺骗顾客便下班走了。
　　 一连几天，上班时店长都要骂人，我只是当做没听到，这天我在上班，之间一位顾客怒气冲冲地走进店里，把一盒药扔在收银台上要求退钱，收银员查看了电脑小票见药品是属于过期的药品又原封未动便把那盒药全价退还了。店长回来知道后查出来是刘晓琳卖出去的要求刘晓琳自己掏钱出来把那盒药买了下来。下午又有一位药监局的工作人员拿着一盒过期药来店里要求处理，店长忙再三道歉让收银员全额退还了药款。这一次是丁惠莲卖出去的药，丁惠莲忙自己掏钱出来买下了那盒药。我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卖出去过期药品，但是我知道再待在药店里已经没有意义，我决定做完这个月就辞职，我虽然还没有找到新的工作，可这份工作再也不能做了，不然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事来。
　　 月底时我对店长说家里有事我要辞职，她同意了，但是要求我必须等找到新的员工来接替我的工作了我才能走。我又给厂家尤主管打电话，告诉了她我因为不卖过期药店长、药店主管对我的事宜一一告诉了尤主管，要求辞职。尤主管不同意，告诉我可以把我调到别的地方工作的，要我在走之前为公司好好找一位促销员接替我的工作，我答应了她。第二天我就接到劳动局的通知我下午三点在劳动局面试，面试时我不知道怎么了出了一些问题。我知道我到事业单位上班的事就这样结束了。刚回到家，阿妈给桃花打电话来找我，我告诉了阿妈店长要求我们卖过期药品，卖不出去必须自己掏钱买下来的事情，阿妈急了再三告诫我家里再穷也不能做这样的缺德事，我再三保证就是我自己掏钱也决不卖过期药给顾客，阿妈这才放心，告诉我这几天村委会招聘村官，家里已经在为我活动了，我一想到又能回到我们那个美丽贫穷的小山村为善良淳朴的乡亲们办事我就兴奋不已。可是我能有这样的福气吗？
　　 半个月后店长通过招聘启示找到了新的促销员，可店长不让我走，要求我带新来的促销员一段时候到月底她熟悉了工作再走，虽然我到店里没有谁带我，每一项工作都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可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新来的这位促销员年龄比我小，而且我想早一天把她带熟了能早日离开这个让我欢喜让我忧的是非之地。我认真地告诉新来的促销员每一项工作则么做，怎么清点药、怎么写标价签、怎么整理药品、怎么向顾客推销药品、怎样接待顾客、怎么看守柜台……这位新来的促销员很聪明，她很快就熟悉了店里的一切工作，我依然认真负责地对待每一件事，依然认真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店里控制了我们厂家的药品的进货数量，只对顾客常回来买的我们厂家的药的数量控制得不多，店长要求我在走之前把我进货来的我们厂家的药全部卖完。我进的我们厂家的药从前不是畅销药的我都认真负责地卖完了，只有常用的我们厂家的药还有一部分，但是，我相信在我走之前我都会卖完的。
　　 八
　　 我尽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谁想有人见我临走了还这么认真负责地工作又把黑手伸向了我，可我还浑然不知。
　　 只有四天我就要结束这份工作了，我打扫完卫生又卖出去了三盒我们厂家的治疗消化不良药的香砂养胃颗粒，回来买药的是一位老顾客，她也是从农村来买药的，上次我根据她的病情向她推荐她还有些不相信，刚好有人来买这盒药才半信半疑地买了一盒试试，她吃了之后效果却很好，才又回来买了，说是路远不方便家里大人小孩都适合吃想再买几盒的，可店里只有三盒了，临下班前一小时，我又卖出去了几盒感冒药。下班前交班时我负责的柜台又丢了一盒价值三十元的治疗急慢性结肠炎的药“复方仙鹤草胶囊”，虽然那盒药只值三十元钱，可也够我买一个月的早点或是蔬菜吃了，我难过极了心想怎么还这么倒霉都要走了怎么又被偷了呢？虽然难过我却没声张，我想都要走了，还是自认倒霉算了。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我上班时所负责的柜台上的复方仙鹤草胶囊又接连被盗了，我这才醒悟过来：又有人对我下黑手了。我心想反正我也要走了，我不能揪出偷药的那个贼，但是也不能再忍气吞声了，说不定偷药的那个人还以为我一个乡下丫头不仅软弱可欺，还相当愚蠢呢！想到这里，我一边到收银台付赔款，一边憎恶地骂道：“我明天就要走了，怎么还是这么怕我？还是舍不得我走，对不起本姑娘懒得待了。俗话说得好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没有谁会永远地留在这里。她还自认为还以为我一个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无权无势、软弱可欺，打错了她的如意算盘了！她以为她偷走的只是一盒药？她偷走的是她的人格和尊严，偷走了她们家祖宗八代人的脸面，这只不过说明了她家祖宗八代的教养好得不得了，教出了一个贼。”
　　 我越想越气，还想骂，收银员王丽听不进去来劝道：“吴妮子，你要骂谁你便只骂谁，不要夹枪带棒的连我们也骂，我们可没偷你的药。”
　　 我气极了对王丽嚷道：“王丽，我并没有骂你，我骂的是那个贼，我就是要骂了让所有的员工、所有的顾客都知道，我们药店里有这样一个贼，以后大家不论是上班还是来买药都要小心，不要辛辛苦苦十天半个月就这么白白地辛苦了，我还要提醒我们的顾客，特别是那些和我一样也是来自农村的大爹大妈，不要来买药买救命的药回家救命却被这个贼把救命的钱都偷了去。我当着大伙的面骂，就是要让这个贼的好朋友去告诉她，不是所有的乡下丫头都是软弱可欺的，我虽是个乡下丫头，可也受过严格的教育知道什么是道德廉耻，知道什么是丢人现眼，不像有的人虽是城里人连我这样一个没见过世面、无权无势的乡下丫头也不如，眼皮子又浅、爪子又懒只会偷鸡摸狗。”
　　 王丽叹道：“我不和你说了，只是吴妮子，你不要再在店里骂了，骂得这么难听顾客听到了也不好。”
　　 我气得骂道：“我为什么不在店里骂？我在这个店里工作，一个月辛辛苦苦不过只是赚四五百块钱而已，还有人对我下不去，要偷我的东西让我赔钱，有本事她一个人在这个店里卖药不要让谁进来呀！我就是要在这里骂，什么爱心堂药店，不过是个黑心堂、贼心堂、害人堂罢了。”
　　 丁惠莲、刘晓琳见我越骂越难听，怕我再骂出更难听的话来忙来拉住我，对王丽吩咐道：“王丽，你把药款退还给吴妮子，我们来赔。”
　　 我冷笑道：“谢谢了，我吴妮子虽然穷，可也穷得有骨气，这几盒药加起来也只不过只是一百多块钱，不过只是我一个月的伙食费，又不是几千几万，即使是几千几万我吴妮子砸锅卖铁也会陪的，那么一点钱就能卖到一个贼的脸面，我也太划算了。”
　　 下了班临出门，我回头冷笑道：“有本事再把我的药偷了，本姑娘等着你再来偷。”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九
　　 今天是我在药店上班的最后一天，中午店长和丁慧莲、刘晓琳一起来清点了我负责的柜台的贵重药品，做了交接工作。我想也许是我前一天的泼妇骂街起到了作用，我一连几天都没再丢失药品，看来我当初丢失药品就应该来个泼妇骂街，不然总有人认为我软弱可欺。
　　 下班时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人，丁慧莲告诉我店长有事找我，我走到里面店长冷着脸问我：“吴妮子，分配给你卖的过期药品你还没有卖呢，你既然不卖只得自己掏钱买下来了。”
　　 我也冷着脸冷冷地道：“只要你在电脑小票上签字盖上公章，我可以买下来。”
　　 店长被我气得笑了起来：“你以为我傻呀，让你拿着小票到劳动局、工商局、药监局告我？我不可能签字，我想你最好掏钱出来买下来，不然……”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逼视着我，我知道她的意思，我也知道她能从一个小小的营业员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不会只靠勤奋应该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手段，是的，胳膊的确拧不过大腿，我只要没有卖黑心的过期药没做违背良心的事情就行了，做了违背良心的事的是店长又不是我，我只不过是花了一点钱买一份平安、买一份良心上的安宁而已，花钱消灾不也挺好吗？我冷冷地笑了：“行，你让收银台把分配给我的过期药品价格打出来我马上付款。”
　　 她把一张电脑小票递给我，我付了款后把电脑小票、分配给我的过期药收好便向店长告别：“店长，给你添麻烦了，那你忙，我先走了，我明天把工作服洗好晾干了送回来。”
　　 店长也笑道：“好的，如果我不在，你交给丁慧莲也一样。吴妮子，以后路过进来坐坐，店里永远欢迎你。”
　　 我回到家，还没进屋，就听见阿妈在屋里逗桃花的孩子：“小燕子，穿花衣，花衣脏了自己洗。”
　　 我所有的烦恼不知不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边喊边跑进屋里：“阿妈，你怎么来了？“
　　 一进门，我就见阿妈抱着桃花的孩子，见到我，阿妈忙把孩子交还桃花拉着我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我笑道：“阿妈，你怎么来了？”
　　 阿妈心疼地叹息了：“我的妮子瘦了。”
　　 阿妈拉我坐下来不放心地问我：“妮子，你没卖过期药吧？”
　　 我把电脑小票和过期药拿了出来笑道：“怎么会呢？阿妈，每一个人都卖完了，只有我没卖，临走店长逼我自己花钱买了。”
　　 阿妈问我：“花了多少钱？”
　　 我淡淡地笑道：“不多，只花了七十八块。”
　　 阿妈叹息了：“七十八，也不少，不过，妮子，你做得对，我们就是穷死，也不能做这样缺德的事。我还不放心，好孩子你到底还是阿妈的好妮子呀。”
　　 我搂着阿妈的脖子撒娇道：“那还用说，我吴妮子的阿妈是谁呀？”
　　 阿妈笑了：“死妮子，越大越没样子了。”
　　 桃花笑了：“妮子，你阿妈还说，如果你村委会考不上，让我给你找个工作，我说在我们的小餐馆里洗碗端盘子的事，我们妮子怎么会做？”
　　 我接口笑道：“不会，我吴妮子就是在一个小餐馆里端盘子洗碗，也比在药店卖过期的黑心药强。”
　　 桃花笑道：“我的妮子没变，永远是我的妮子。”
　　 我笑了，阿妈笑了，就连桃花怀里牙牙学语的小孩子也笑个不停。
　　 [作者：笔名：子竹，新子竹等。有作品发表于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