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圆月下的团聚(传奇小说)
“你不变心,你成了端‘铁饭碗’的人,有的女人要巴结你,求你办事,什么手段都会使出来,你不动心吗?”王晓英又向汪文炳说。
“我立场坚定,常常背语录,时时刻刻记住语录,决不走上歪路。我决不贪色,谁也没有我的老婆美丽。”汪文炳说到这里把老婆搂在自己怀里。
汪文炳迎着朝霞,就要告别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子,今天要到公社办公的地方上班了。汪文炳老父母也聚在一间屋里脸上微笑着,为育出了跳出农门的儿子而高兴。汪文炳两个幼小儿子都要爸爸抱一抱,汪文炳抱了大儿子又抱小儿子,大儿子和小儿子争着要爸爸抱住不下地。王晓英和婆婆拉住两个孩子,王晓英说:“你们听话,今后好好读书,你们今后也会像爸爸一样当官端上‘铁饭碗’的。”
汪文炳走出大门,到凉亭阶沿上正准备走,院子里的人们都聚拢来了。汪文炳和院子里的林副主任、罗明全等等人道别,大家都面带笑容,聚在汪文炳门前,对汪文炳说的都是奉承话。
队长罗明全一家人心里也万分高兴,罗立一早来到汪文炳家,自觉给汪文炳水缸里挑了几担水倒进去。汪文炳对他说:“立娃子,你已经挑了几挑水了,别再挑了,谢谢你。今后上街到我寝室里来坐坐,哥请你喝茶。”
罗立放下空木桶来到汪文炳面前说:“文炳哥,你当了公社干部,今后我升学或参军你要帮我。”
汪文炳说:“请放心,能帮上的事对我们院子的邻里我都会尽力的,你也是出生于干部家庭的青年。二十一二岁的小伙子,就像八九点钟的太阳,要积极工作,努力工作。”
林副主任的老伴说:“今天是出门吉日,文炳新官上任,你们看这天就顺他。昨天天晚下绵绵雨,今天就晴了,刚才雾还笼罩着,文炳一走出家门,太阳就出来了。”
大家听了林副主任老伴的话,个个都惊讶,齐声说:“顺!顺!真是天公就顺他。”
罗队长的老伴说:“文炳生就一副官相,在公社当一年干部就要调到区上工作,调到县上去工作,今后官做到北京城里。”
汪元白说:“这不是做官,是为人民服务,就是到了北京工作,也是为人民服务。红太阳光辉照身上,走在革命的金光大道上。”
汪文炳刚走到院坝外,只见社员们扛着锄头都走往梨树湾,在那梨树下望着院子里。
院坝里挤满了数十个扛着锄的男女社员,都是羡慕的目光看着汪文炳,人多话也多,他们说的都是一些奉承话。
汪文炳笑着走过人群,他穿着咖啡色灯草绒衣服,左胸处的戴有像章,还有一枝钢笔挂在哪里,穿着华达尼灰色裤子,脚上穿着解放鞋,就像一个新朗一样的打扮走在大石板路上了。
汪文炳回答着话大步向前走着,在大石板上他听到了罗队长在那棵大树下敲响的钟声。“当!当当当!......”
钟声在回响,社员们走向劳动的田地里。
汪文炳听见那钟声笑了,笑得那么自豪,自言自语:“我在爹爹的培养下,努力工作,做出了成绩,再也不会去参加生产队里集体劳动了。我还要努力工作,今后前途更宽广。”
七、荣幸的汪家人
“北京的金闪那光芒照四方......”这天王晓英走在业余演唱队回家路上,放声唱着歌。她穿着咖啡色灯草绒衣服,里面白色花衬衣领翻在外面,那一对麻花辫子披在肩后,水红色胶带捆在麻花辫后成蝴蝶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要看穿蓝天白云。当了几年妈妈的她,许多不知情的人还说她是一位大姑娘,许多人还说她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不像农村土里土气的人。
她一边唱歌一边望着高高的大象寨。大象寨的坡地大部份是新开垦的。五八年大办钢铁砍了很多树木,树木砍了,树桩也被连根掏走做燃料。农业学大寨的红旗插在了大象寨的荒坡上,向荒山要粮的口号声中社员们在改梯田梯土。那高岩上,十多个被太阳晒得像黑种人的汉子举着铁大锤在高吼:“哎哟!”接着是“嘣”地一声响,仿佛大象寨那条“大象”都跳起来,巨石一块又一块从岩上滚下来,那些石块用于码田边地边坎子。
一个生产队劳动力共同劳动,一年三百六十天干不完的活,有时晚上还要出夜工。政策是按劳分配,也就是基本口粮加工分粮,总之工分越多分配的粮食就多。社员们犁田翻地记工分,栽秧打谷计工分......其实还有一种工分是政治工分,也就是一种人情工分。农民队伍里挑几个能唱歌的就组成了业余演唱队,这些人的酬薪是工分。农民业余演唱队水平不论高低,能拉二胡能唱歌就行。王晓英唱不好歌也不会拉二胡或吹笛子,她也顺利地进了业余演唱队,在那队伍里共同跳跳忠字舞,或合唱歌曲,这样的工分比在田间地里劳动人舒适多了,不被烈日晒,不受风吹雨打。
许多人羡慕她,说她生活在幸福的干部之家,公公是大队文革主任,丈夫是公社革委会文书。
王晓英一边走一边歌声不断:“......多么温暖,多么慈祥,照得大地亮堂堂......”
一会儿她唱着歌走进了梨树湾,只见本大队五队有个四十来岁的社员在院坝老梨树下大骂:“是那个龟儿子养的狗,把老子咬得不能行走了!”接着就骂起脏话来。
那位社员今天到梨树湾请汪主任去解决邻里纠分。汪主任正在家中吃饭,他家养的大黄狗奔跑出去,咬住了那位社员的大腿,狗虽然被赶开了,顿时鲜血流出。
罗队长正用中午吃饭闲时用金黄色稻草打草鞋,他来到伤者面前说:“咬你这条狗是汪主任家的狗,他的儿子调到公社当文书了。”
王晓英大吼道:“你这个畜牲讲话就骂人,被狗咬了该你背时。这样的脏话你骂得出?请你自己用手打自己的嘴巴。”
伤者一看是汪文书的老婆,听说是汪家养的狗,就不再多言语了。他知道不能得罪汪家人,汪主任不敢得罪,汪文书的夫人也不敢得罪呀。他只好当着众人的面用巴掌打了自己的嘴巴。
汪主任和老伴走出家门,把在梨树下站着的大黄狗骂了一顿,端凳子给伤者坐。汪主任说:“对不起,刚才我家的狗咬了你,医治伤口的药费就我负责付。”
伤者听说是汪家的狗,他就感到不疼痛了,说道:“一点小伤,我怎么会要汪主任负医药费?”
汪家的狗咬了人就不负医药费,汪家的鸡鸭去了别人的自留地上,别人也不会追赶,也不会大声谩骂。生产队规定社员一人养一只鸡或鸭,否则多养了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汪家一人喂两只或三只谁敢说汪家多养了鸡鸭?
堂前那棵老梨树也在多年前被汪家独占了。梨熟采梨了,汪家人把好梨吃够了,才把梨子少量分给院子里的其他人家,说:“你们尝尝,我家的梨树今年结的梨子不多。”
其实他们内心也不高兴,他们背地里也议论了多少次。“我们大院子晒坝外的老梨树怎么成了汪家一家的梨树呢?以前是老地主家的梨树,解放了穷人翻了身,那棵老梨树就是我们全院子里人的梨树。”
“我早就知道了。老地主夫妻都死了,他们的儿子一家三人上寨里去住,他们那屋子里说成是鬼屋,汪家人不怕鬼,搬进了那几间屋子里去住。因为那梨树是对着院子正宅汪家的屋,所以那棵梨树就是汪家的梨树了。”
院子里的人们虽然这样背地议论,谁也不在汪家人面前提说梨树的所有权,大家也默认了那梨树就是汪家的梨树。
梨树似乎也感到自豪,它的主人是汪主任。古老的梨树树丫枝还是那么茂盛,春天里嫩叶长出,开着白白的花朵,那花谢了梨儿一天又一天慢慢长大成熟。
梨树不远处那口井虽然也是汪家房屋正宅对出,汪家人从不讲那井是汪家的井,那井就是全院子人公有的井。大天干,那井里的水也降位了,院子里的人首先满足汪家人食用,宁愿自己到很远很远的“几”字河边去担水,也不会来争古井里那点少量井水。
汪家人很少自己担水,院子里罗立三天两天都要给汪家挑水,每次都要把那石缸挑得满满的,以备第二夫下雨或自己确实忙没有时间去挑水。
汪家就是不种菜也会有小菜吃,有人送小菜到汪家。也有人背地里送烟到汪家,汪元白表面上是不愿受这些礼物的,可是当面又不好退还,人都要面子,别人把小菜送来叫别人把小菜回转,那一包香烟或那半斤一斤土烟叫别人拿回去,那场面多尴尬。汪主任只是假装不知,任由家人接待。对送得勤的人汪主任心中有数,在评工分的时候,他就会说上几句话,某某某干活不怕脏,不怕累,他的底分给他涨一分或五厘,这底分涨一分或五厘,全年的劳动日工分乘以底分数,就他几句话,送那点礼物真值的。如果遇到招工、升学、当兵等等事,他的话也是关键,只要他在政审表上不签字盖章,就没有希望了。或者他在推荐表上批上这几个字:某某还待继续在农村锻炼。就这么一句话,也没有希望了。
王晓英也成了一呼百应的女人。谁都知道,得罪了王晓英就等于得罪了在公社工作的汪文炳,就等于得罪了老主任汪元白。
这一天,当!当当!......罗明全队长把那口大树上吊的铁钟响了起来。钟声在回响,这是社员们参加劳动催人出工的钟声。社员们听到这钟声,就扛起锄头走出家门。
王晓英的业余演唱队放假了,所谓放假就回到生产队里去劳动几天。
王晓英今天听到钟声走出家门没有扛锄头,她的活就是邻居罗队长安排的,随同两个城里来的年轻人去土坎上、岩石上、农家墙壁上写标语。王晓英只读了两年书,虽然认得几个字,但她写不好字,她只有随同提石灰桶。社员们十分羡慕王晓英干的活,这活不但轻松,而且还不会在烈日暴晒下用力干,工分呢?她的工分是不会比一个男壮劳力干活少的。
许多人巴结王晓英,只要能有点牵连就是亲戚,有的把孩子过房给她,叫她王妈妈。她的干亲家一家又一家,干儿干女数十个。她走到哪里,都是笑脸迎接她。有人求她买鞋、买毛线、买温水瓶、买白糖......她不是供销社职工,但是她是一个公社脱产干部的老婆,把钱给她就能买到紧缺的物质。
八、“藿麻草”上门道歉
今天王晓英提着石灰桶,她和两个城里来的女青年在路旁土坎边劳动。土坎上有野草,用锄铲干净,稻草捆成的大笔在土坎上留下文字。
阳光偏西了,大象寨小学里的学生蹦蹦跳跳地走出了教室。大象寨上那古庙成了大队小学,全大队数百个娃娃在古庙里读小学。放学了,孩子们背着书包回家。那群孩子突然在那路上打起架来,一个挨了打的娃娃哭喊声响起:“哇!哇哇!”
王晓英放下石灰桶看着孩子传哭声,两位女青年写了这“农业学大寨”几个字也被那哭声惊住了,抬头一看是孩子们在打架。
孩子们为什么打架?王晓英大声吼道:“你们放了学不快回家,在路上打架!你们是同学,要团结友好......”
王晓英并没有把孩子们吼散,孩子们还在那里打架。王晓英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汪牛儿和汪二娃。她的两个儿子穿的是灯草绒衣服,角上是黄色军鞋,全校也没有几个孩子能穿上灯草绒衣服,没有几个孩子能穿上黄色军鞋。汪牛儿和汪二娃好强,打骂同学是常事。今天又有一个同学被汪牛儿和二娃子两兄弟打了,脸上还流下了小鸡蛋那样的小肿疱。
那个挨了打的孩子大哭中在呼喊:“妈妈,妈妈呀!”
那个哭吼的孩子惊动了在地块人群里劳动的妈妈。她也是一个三十来岁美丽女人,两条辫子挂在胸前,弯月眉毛下转动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脸皮虽然被太阳晒得发黄,那张发黄的脸是那么方正,白牙在笑声中露出,显得那么整齐,没有皱纹的脸上那对酒涡总是在笑声中出现。这个女人说话声音能传几里远,嘴巴骂人可连着几天几晚不住口,当地人谁都怕她。她就是一株“藿麻草”,名字叫周贵英。今天“藿麻草”的儿子被打了,她听到了儿子的哭声,她听到了儿子的呼救声,立即放下手中的锄头,向儿子哭喊的路上跑去,一边跑一边吼道:“是哪个龟儿子称王称霸,有胆量不要跑,今天我要把小恶霸打死替我儿子报仇。”
周贵英跑拢了打架的地方,那个孩子还在呜呜大哭。“文奇,是谁打你了?是那个坏崽子文山打你了吗?”
她的儿子胖胖的,小名叫奇奇,平日里也逞凶多次打同学,她见胖胖的儿子哭得那么伤心,衣服扣子也被拉掉了,脸上一个小“鸡蛋”,她心痛自己的孩子,就像是伤了自己的眼珠子。她上前抚摸着儿子的脸问:“快告诉妈妈,是谁打了你?妈妈给你报仇。如果这次文山和你打架,爸爸妈妈不是叫他家捉两只鸡了事,少不了五只鸡。”
“妈妈,我没有和文山打架,是他们打了我。”文奇哭着向妈妈用手指着说。
那个孩子用手指着在人群里站着的汪牛儿和二娃子。周贵英一看是汪文书的儿子,她立刻改变了口气对儿子说:“别哭了,别哭了,你们是同学,今天的事就不要计较了。”
她说着把脸转向汪牛儿和二娃子说:“你们今后再不要打架了,我们两家还是亲戚。”
王晓英到场了,周贵英看着她说:“王姐,他们都是小孩子,打架争吵是常事,我们大人只有教育自己的儿子,我的儿子没有伤着,没有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