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哑女和歌星(电影剧本)
姗姗:“哼,现在既不是六七十年代,也不是林肯公园时代,你再也写不出《空谷雏菊》,再也唱不好《夜色里最亮的星》了!罗伦,我劝你现实一点,放弃创作,好好唱歌,你的词曲没戏,没戏!”
罗伦:“现实!你知道现实是什么?现实是摇滚遍地开花,乐手个个看起来很牛,无论是吉他手、贝斯手、鼓手,拿出来PK一下,都不分伯仲,而歌手呢,都是黑嗓、死吼,不看歌词,没人知道他吼的是什么!现实是……太噪,太吵,太虚!我听了都没激情,别说越来越牛逼的听众。”
姗姗:“哼,还激情呢,你都快像更年的老头了!”
片刻的宁静后,罗伦扭身往外走,房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楼梯响起……
40、哑妹的卧室,深夜。
外面的动静哑妹听不见,暗夜无灯,她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光。
(特写):哑妹微笑着看着窗外,眼含着希望。
41、美容院。
美容院墙上的时钟指向9点,音响里播放着轻音乐,舒缓,悠扬。
姗姗站在一边看着一头金黄色染发的年轻美容师忙碌,时而小声给他一点建议。
哑妹有点拘谨地坐在吹风机的下面,等着美容师吹好头发。
一个面带微笑的姑娘过来,低声问姗姗:“除了化妆,她还有什么项目要做?”
姗姗:“哦,还要为她修指甲。”
姗姗说罢走到门边,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从架子上拿了一份时尚杂志坐在躺椅上阅览。
墙上的时钟指向10点,哑妹被一个姑娘带到另一张椅子上坐好,开始修指甲。从哑妹的眉宇间可以看出,她有些不适或烦躁,好像还感到有点疼,不禁缩了一下手,指甲修剪师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她只得忍痛坐稳,不再动弹。
姗姗靠在椅背上听音乐看画报,脚尖轻轻点击,合着音乐的节拍。
墙上的时钟指向10点30分时,一个神色严肃的姑娘开始为哑妹化妆。
42、停车场。
戴着墨镜的罗伦打开车门下车,远远看见姗姗身边站着一位女郎,她盘着一头闪亮而卷曲的黑发,上身穿着俏丽的短衣,下面短皮裙,脚上的高跟鞋鞋跟尖而高。
漂亮,时尚,可局促不安,她站在那儿低下头,不敢看罗伦。
罗伦取下墨镜,好一会儿才认出是哑妹,顿时面露惊讶之色。
罗伦惊呼:“天哪,她是谁?”
姗姗就像欣赏自己的杰作,呵呵笑了:“你觉得怎样?”
罗伦:“你想干啥?她本来就不丑,是那种天生丽质,不需要瞎折腾!”
姗姗大失所望地:“你懂个屁!”
罗伦无可奈何地摇头,本来就忐忑不安的哑妹从罗伦的表情看出了不屑,她低下头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退缩着不肯迈步。
姗姗:“别理他!”
姗姗拉着哑妹的手跟着罗伦上了车。
姗姗坐在副驾驶座上,哑妹坐在后排,罗伦关上车门发动车,小车“哧溜”一声驶出停车场。
43、街上。
汽车顺着大街驶去,路旁一个硕大的广告牌,上面是一个美丽的少妇在做减肥茶的广告。
姗姗指着广告牌大声说:“哑妹,看见那个广告牌了吗?我们的罗伦大师曾经也站在那里,作为智者和牛人,检阅这个城市,向全市人民微笑呢。”
罗伦手握方向盘,哼了一声,那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坐在后排的哑妹看看窗外,她的手正在不断地拉扯卷曲的头发,还拿出纸巾抹擦着脸上的化妆品。
汽车里响起了音乐,姗姗随着乐曲摇头晃脑,后排的哑妹五指岔开梳理着头发,她疏通后拿一根皮筋把头发扎起垂在脑后,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做好这一切,她才重新端坐,无奈地望着车窗外繁华的世界。
44、录音室。
乐队和歌手在工作,哑妹在一旁坐等,手足无措。
乐队在调音,调好音,罗伦开始指挥三个女歌手唱歌,那是他准备灌制唱片的歌曲,罗伦好像被演奏者惹得生气了。
罗伦:“打击乐打击乐!还有你们弦乐,我怎么听出幸灾乐祸的意思了,你们想表现什么?一个魍魉世界吗?”
打击乐手和弦乐手们耸耸肩,面面相觑。
罗伦:“小号!你那个BG调怎么老让人听成了F调,还有,我听出调情的味道了,你是一个死了男人的风流寡妇?”
小号摇头,忍不住笑了。
姗姗小声对两个女歌手嘀咕:“哼,咱们小心点,他的耳朵不亚于校音器。”
罗伦突然转身望着三个女歌手,冷冷地说:“还有,你们也不对,女士们,本来很简单的,你们怎么就唱不准啊!”
两个女歌手很不自在地低下头,姗姗不屑一顾,“胡扯,是这样吗?”
罗伦:“你们真的以为这是一个娱乐至死的时代么?不是的!这个世界需要敬畏心,需要严肃性,需要正能量!你们懂吗?”
罗伦咆哮着,不被理解的痛苦使他的脸色发青,他气哼哼地又回到了钢琴旁,手轻轻地按下琴键给出几个音符,然后想想不对,又站起来走向乐手们。
姗姗不耐烦了,悻悻地走到哑妹身边,看着哑妹满含期待的眼神,拍拍她的肩膀:“噢,我要告诉你,过几天我要出远门,离开他。”
哑妹看着姗姗,眼里带着疑问:“去哪?”
姗姗:“我去演出,是一个不错的演唱会。”
哑妹手指罗伦,再指指自己,然后不停地摇头。
姗姗:“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没关系的,你放心吧,罗伦不是坏蛋,我走后你是安全的。只是我要去外地的事,罗伦还不知道,你暂时不要告诉他。”
哑妹的眼里含着困惑,姗姗在她面前低头踱步,迟疑着,“嗯,你别想了,反正你不懂,我想看看他是否还在乎我,我是否能离开他。”
姗姗挥了一下手,好像赶跑了忧郁似的神情变得愉快起来,她扭头看看正在对乐手们讲解投入的罗伦,对哑妹说:“你的事我没忘记,我已经在朋友圈发微信了!”
姗姗说着拿出手机指着屏幕说:“哦,你看……我今天发的微信,上传了照片,好心人看见了,就会有消息传来。”
哑妹惊讶的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连连点头。
姗姗拍拍哑妹的肩走了,慢悠悠走回到两个低声闲聊的女歌手中间。
哑妹百无聊奈,看见那边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在玩纸飞机,她走过去坐在女孩身旁,笑微微的看着小女孩,不一会儿和她玩起来。
这边,罗伦对乐队叮嘱了一番,又来到三名女歌手跟前。
罗伦:“你们要努力唱准每一个音符。”
姗姗:“什么时候正式录制啊?”
罗伦:“什么时候唱准了,什么时候录。”
姗姗低声笑道:“恐怕咱们永远也唱不准了。”
录音师迟疑地问:“哎,罗伦,我提议先录制一个看看效果如何?”
罗伦:“放音乐!”
音乐响了,三名女歌手唱得很认真。
“你的出现,将一切更改,
沉默缄言,是宁静的眷恋,
对你深深沉醉,是我爱的港湾……”
瞅着眼前的景象,哑妹暂时忘记了烦恼,也随着小女孩轻轻摇晃身躯。小女孩竖起大拇指对歌手们做着夸奖的动作,嘿嘿笑着,自得其乐。
这时,罗伦发现哑妹和小女孩搞出的动静,对乐队挥了一下手,“停下停下。”
姗姗:“又怎么啦?我们唱得好好的呀!”
罗伦走向哑妹,厉声问:“哑巴,你以为这是玩吗?”
哑妹惊惶地低下头,姗姗大声辩解:“她不就是和孩子玩玩吗?”
罗伦扭头对姗姗:“别说她们,你们……你们都以为这是在闹着玩,是吧?”
罗伦见众人怏怏不悦,突然冲出门外,姗姗望着他的背影嘀咕:“他又犯病了!”
录音师:“看来我们的大师失控了,今天只能到此为止。”
哑妹看着罗伦消失的方向,再瞅瞅正和录音师嘀咕的姗姗,一阵风似的跑出去。
45、街上,夜。
哑妹漫无目的前行着,她孤立无助,神情落寞,像一只受惊的小兔。
(特写):惶惶然不知所措中的哑妹,一双眼睛在暗夜里波光粼粼,静静期待着奇迹发生。
她走着,不时回头看看路标,好像在强记来去的路。走着走着,突然站住,望着街边不远处有一个闪烁着霓虹灯的酒吧,迟疑着向它走去。
46、酒吧,夜。
满脸孤寂的哑妹走进来,柜台前的三个男子同时注意到她了。
这时又进来成双的两对来宾,两个年轻的侍者去招呼他们,而四十来岁的老板李斯,笑脸相迎接待了哑妹。
李斯:“你好!来喝一杯……还是……”
哑妹摇头。
李斯疑惑地看着她,态度友善地问:“那么……想要我为你做啥?”
哑妹小心翼翼拿出照片,李斯接过照片对着灯光仔细看,再瞅哑妹,眼里的疑团被解开了,“唔,我猜猜看……你是哑巴,想找人,是吗?”
哑妹点头。
李斯:“唔……你叫什么名字,照片上是你的什么人?”
哑妹打着手语要笔和纸,男子从抽屉里拿了给她,她一笔一划写了三个名字,然后在这三个名字上划了两个圈,中间的小宝是焦点。
李斯:“唔……高粱,哑妹,小宝。我看懂了,这个小宝是你们的孩子,你要找他们。”
哑妹盯着他的唇微笑着连连点头。
突然,哑妹再次拿起笔在高梁的名字上划了一个叉。
李斯:“你恨他?看来……是高梁把孩子带走了,所以你恨他。”
哑妹点头,眼里泪光闪闪。
李斯看着她期望的眼神,不忍心拒绝,想了想说:“好吧,我只能给你留意留意,噢,我这是开酒吧,不是广告媒体,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啊!”
哑妹弯腰给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李斯出了柜台扶住她不让继续鞠躬。
哑妹怔怔地望着他,李斯突然眼睛一亮:“哎,我看……你应该先找一份工作,这一点我可以帮你。”
哑妹轻轻摇头,后退一步,转身走向门外。
李斯从柜台后出来跟到门口,望着哑妹远去的背影叹道:“哎,难道我李斯……看着不像一个好人?”
47、街上,夜。
夜色中的人行道上,姗姗站着巡视四周,她比划着问一个个路人,路人摇头。
十字路口,姗姗行色匆匆,嘴里嘀咕道:“她会去哪儿呢》真急人!”
车流如梭的街上,罗伦慢慢地开着车转悠,他看着车窗外,眼露急切和焦躁。有一个女子的背影闪过,他的车“哧溜”一声停住,伸出头来看,那女子回头诧异看着他,他失望地摇头。
后面的喇叭响起来,他懊恼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盘,继续前行。
48、十字街口,夜。
哑妹站在十字街口徘徊,看见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女人,把照片递给她,妇女拿起照片对着路灯看看,摇摇头,还给她照片。
49、街边人行道,夜。
哑妹踉踉跄跄地在那拥挤的路上狂奔。
她的头发散乱了,她光着脚,手里拿着掉了后跟的皮鞋,她颤抖着哭泣着,在人群中穿过。
她穿过咖啡馆、书店、报亭。
她看着报亭上霓虹灯里那些斗大的字发呆。
夜色中的大街,店铺、高楼,五光十色,商店门前的形形色色的广告灯闪得她眼花缭乱。
街上不三不四的男子时不时碰她一下,或挡住她的去路,哑妹低头不理睬只顾往前走。
前面驶来一辆汽车,开车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哑妹看见女人开车十分惊讶,愣住了盯着车里的女人,车来不及躲避撞到哑妹,她无声地倒在路口……
有人尖叫:“车撞人啦!”
50、医院,清晨。
简洁的病房里,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哑妹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她的脸上有擦伤,涂着药水,一只胳膊绑着石膏,罗伦站在窗前望着黑暗中的夜空,姗姗坐在床沿劝慰着哑妹。
姗姗:“你是一个好母亲,可你太不爱惜自己了!”
罗伦慢慢转过身来,望着哑妹,一字一顿道:“你知道吗,你丈夫是对的,他不能把孩子给你。”
姗姗一听很诧异,大声斥责道:“罗伦,你疯了!”
罗伦不理睬姗姗的话,继续望着满脸惊慌的哑妹说:“你能给你儿子什么?要说母爱,小猫小狗都会得到,可孩子跟着你,只会误了前程。”
姗姗:“你混蛋!他的丈夫,那个该死的高粱花子绝不是一个好东西,他抛弃了她,抢走了儿子,他就是这样教育儿子的?”
罗伦瞅一眼姗姗,不以为然说:“是的,高梁不是一个好东西,这是另一个问题。”说罢,他凑近了哑妹,直视他的眼睛。
罗伦:“你现在这个样子,对高粱不合适,对你儿子也不合适。要我看,你只给了孩子生命,但孩子应该给条件好的一方来教养。显然,高粱比你强。”
哑妹一直仔细读唇,瞪大眼睛看着罗伦,可她只是读懂了一半,于是显得更加困惑。
姗姗:“你这些大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
罗伦:“无论如何,要让哑巴明白这个道理,你懂吗?”
罗伦不依不饶地两手叉腰,盯着哑妹,一字一句地说:“不会说话不怪你,不会写字阅读怪谁?你让一个小丑偷走了儿子,又怪谁?”
此刻,罗伦的话哑妹读懂了,她犹如惊雷敲击着耳膜,大惊失色,她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可伤口的疼痛让她猝然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