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沉浮(小说)
完事后,男人看到床单上的一抹嫣红,眼里闪现出异样的表情,给了徐雅鹿一叠钱。徐雅鹿一把洒在地上,大哭道:“我不是鸡,我是失恋。”
这个男子静静地看了她好久,把钱捡了起来,过来搂住她,陪她过了一夜。第二天,刮着狂风,下着大雨,她跟男子去了深圳。
到了深圳,徐雅鹿发现这个男子其实不简单,竟然是一个很有才华的阔少,协助他父亲管理着几家酒店,并非一般的纨绔子弟。徐雅鹿原本很美丽,又是大学毕业,于是,以男子文秘助理的名义,帮助他打点文档业务。她很能干,深得男子赏识,不断给她加薪。当然,男子晚上需要她时,她就去陪。然而生活不是小说,现实是很残酷的,两年后,男子在去江浙一带处理业务时出车祸而亡,同时遇难的还有男子的母亲。说来也是幸运,每次出远门,男子都要带上徐雅鹿,偏偏这回没叫她去。
徐雅鹿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太多变,让她猝不及防,不管如何,她虽然没有爱上这个男人,毕竟他是第一个使她变成女人的男人,那几天她很颓废。男人不在了,她似乎没有理由留在公司里。可事情又出现戏剧化的变化,男人的父亲来找她,与她进行了长谈,并给她一个月的时间考虑,这一个月照例开她薪水。男人的父亲要她嫁给他。
徐雅鹿听了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怎么可能?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嫁给这个可以做她父亲的人。这一个月里,男人的父亲没有来找她。最后一天,她打电话给他,说她要回旧市去,不愿在这儿。男人的父亲没有说什么,叫人给她足额发了薪水。当徐雅鹿就要进入车站的时候,男人的父亲开车来,叫住她,说她还可以考虑一下,如果同意就上他的车回公司去。
就这样,徐雅鹿把自己嫁了。丈夫就是那个男人的父亲,一个有些驼背的长满络腮胡的男人。她提了要求,丈夫满足她,以丈夫的名义,来这儿买下绿洲大酒店,更名为伤鹿大酒店,意为何商伤害了徐雅鹿,同时自己也改名,去了鹿字,成了徐雅,所以在丈夫那边都叫她徐雅,所有她经手的业务,以徐雅的名字发生往来。
何商听了,犹如听天方夜谭,但事实又摆在这儿。他怎么也想不到,因为他,会给徐雅鹿造成那么大的伤害,以至于彻底改变了徐雅鹿的人生轨迹。当他还在恍惚中,徐雅鹿却意外地扑在他身上。正当年的何商,立即迎合,彻彻底底地给了她满足。那一刻,徐雅鹿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人就这样,有了一,就会有二。又一次,徐雅鹿问何商,当年为什么弃她而去,而且,让她想不到的是,与她的闺蜜李倩结婚。
听到徐雅鹿说到李倩,何商的心沉了一下。他披衣起床,抽出一支烟,站在窗子边。外面,繁华的大街抵制不住诱惑,向远处延伸,迷蒙绵绵,没有尽头。
那年,母亲胃切除手术,需要大笔钱,而家里已经穷得叮当响,何商原本是要放弃学业,去弄钱的。结果是李倩不知为何得知消息,赶到医院,交了手术费和所有后期治疗费。当时他父亲日夜照料母亲,休息不好,感冒严重。李倩竟然悄悄给学校请假,留下照料他母亲十天。本来何商的父亲是不同意的,但李倩对他讲,说她是何商的女朋友,反正都要成一家人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并且请求他,暂不要对何商说,待她回校亲自与何商讲。就这样,老实巴交的父亲,竟听了他“未来儿媳妇”的话。事实上,李倩返校并未告诉何商这些,当何商再次来到医院时才知道,觉得欠李倩太多太多。他如梦初醒,想起李倩的种种,每次当他需要时,好像李倩都在他身旁,就拿那次运动会,他扭伤,躺在校医室,也是李倩在他身边。只是他当时的心全部在徐雅鹿身上,完全忽略了身边很在乎他的这个文静的女生。因为李倩家就在东川,离西平市不远,何商带上土特产,专程去她家感谢大恩。
到了李倩家,她不在,去街上了。她妈让何商等。何商很吃惊,说:“伯母怎么知道我叫何商?”李倩妈妈笑了,说:“我们全家人都知道啊,倩儿的心被你拿走了。你来看,倩儿的卧室。”何商万分惊讶!卧室的墙上,挂满了何商的照片。有的照片下用英文写着“Iloveyou”;有的是何商参加演讲比赛的特写镜头;有的是学校运动会时的留影。何商看着,心里湿漉漉的,泪悄然滑落。
突然,一只细白的手从身后伸来,手里是洁白的纸巾。何商回头一看,是李倩,羞涩的脸庞通红,竟是那么好看。何商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把搂过李倩抱住。李倩也环绕着手,紧紧搂住他。
坐在床上的徐雅鹿,听得抽泣了起来,说:“对不起,我确实不知你母亲生病,也没人告诉我。不然我也会这么做的。”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断了何商的回忆,惊得他放在椅子上舒展的双脚滑下来。他起身拉开门,是容光焕发的徐雅鹿。
“你不是喝醉了吗?”何商问。
“笨!醉了还能来吗?那是我故意装的。”徐雅鹿关上门,随手搂住何商的脖子。
何商一只手揽住她,另一只手按在她鼓鼓的胸脯上。两人紧紧缠住,动作大、粗鲁。
两人静静地躺了一会,何商起身,说:“电影要完了吧?”
徐雅鹿满足地蜷缩着,说:“美国大片,上下两集,还早呢!”突然,她又翻个身,趴在何商身上问,“我把酒店改名为‘赏鹿大酒店’有何看法?意义不一样了啊,赏,有一种欣赏和爱的含义:何商爱徐雅鹿嘛!”
“你那点心思,我看出来了。”何商说完,猛地翻过来,把她压在身下,又猛烈地抽动起来。
过了好久,走廊里,传来说话声,电影散场了。李倩进来,看着窝在被子里的人,说:“睡啦?”
“嗯,睡了一觉。”何商头也没抬地说。
“房间里怎么有一股怪怪的味道?”李倩边脱衣服边说。
“宾馆里都是这味。”何商翻一个身,算是回答。
有聚就有散。午饭后就要各自离去。大家话很多,依依不舍,结果这顿饭吃了很久。人人成了话骡子,说也说不完,像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似的,甚至认为这次就是最后一次聚会。
高沛新说:“三十年才见面,要不是徐雅鹿召集,恐怕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们了。”说着,泪水竟涌了出来。徐雅鹿见状,眼睛也是红红的,看了一眼何商,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高沛新。
高沛新接过,擦了擦,又笑了起来,说:“不好意思!哎呀,都是要入土的人了,还有什么好落泪的。现在,不知你们敢不敢,说说以前对同学做过的亏心事。我就敢。”说着,高沛新端起酒杯,来到徐雅鹿身边。“徐雅鹿美女,当年,我真的对不起你。大三结束那个学期,何商家母亲病了,住院。班里只有所谓的‘三叶’知道。你这朵花是不知道的。不过呢,后来,另一朵花也知道了,就是李倩。那是我告诉她的。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不能说的。好的坏的对的错的,都过去了,无所谓了。来,徐雅鹿,咱俩干了这杯,容我详细说。”
当年,何商、罗铁和高沛新都爱着徐雅鹿,但那是一种青涩的爱,或是一种懵懂的爱,大家对爱还不是太了解,做了许多荒唐事。为了清除情敌,有时会违心地做事,而且奋不顾身。何商的母亲病重住院,何商委托高沛新告诉徐雅鹿。高沛新爱着徐雅鹿,不愿意看到他俩走得太近。他知道有一个女生暗暗爱着何商,他从她的言行举止早就看出,这个女生就是李倩。他灵机一动,就把何商母亲病重住院的事告诉了李倩,而对徐雅鹿则采取了隐瞒。高沛新认为,这样能给何商造成了错觉,徐雅鹿对何商的母亲病重住院不闻不问。
高沛新说完,自给自倒满酒杯,对徐雅鹿说:“作为对当年的惩罚,我喝了这杯!”说完一饮而尽。
徐雅鹿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哈大笑,说:“你因爱而犯错,理解。更何况都过去了,这有什么呢。我也陪你一杯!”干完这杯,徐雅鹿转朝何商、李倩、罗铁,说:“难道你们就没有做过对不住同学的事吗?”
罗铁说:“谁怕谁?你们敢说我也敢说。何商,你与李倩结婚,是我告诉了徐雅鹿。当时就为了让她断绝对你的幻想,我好追求徐雅鹿。因为高沛新已经另有所爱。高沛新,对不起。那张纸条是我伪造拍摄的,你忘了我的特长就是摄影照相吗?做这点事,对于我小菜一碟。我说徐雅鹿答应了做我的女朋友,并给你看了纸条,从而使你气得在学校的水塔下哭了很久,转而追求外语系与你搭档演出的那位女生。当然,看到你们如今过得很好,我心安些。”
罗铁说完,倒满一杯酒,就要喝,却被李倩抢了过来。
李倩红着眼,说:“徐雅鹿是我的闺蜜,我说实话,我确实没有做过对不住她的事,天地良心。但是,罗铁,大学期间,我说愿意跟你学拍照,那是假的,我的目的就是抽取你拍摄的一些照片,我骗你说有些不成功,没有冲洗出来,其实不是,在我那儿。那些照片何商见过,他作证。但是,我没有做过对徐雅鹿不利的事,真的没有。我没有夺人所爱,因为我也爱。”李倩一口气说完,酒杯一端,“咕嘟咕嘟”就喝了下去,呛得她剧烈地咳了起来。许是呛着了,或许是激动吧,脸红得要命。
徐雅鹿来到李倩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说:“李倩,我先喝了这杯,再说。你看,见底了。你与何商结婚,是你们两个的选择。没有对不起谁。要说对不起,我觉得我倒是对不起你。我,我,我当年真的恨过你,骂过你,还把我与你合影的照片剪成了两半,烧了你的那半。但,这都过去了,这又怎么呢?你过得好就好。”徐雅鹿说着,又倒满酒,说:“各位昨晚都羡慕我过得好,有钱。是的,我现在是有钱,说千万富婆不为过。但我的好同学们,我并不好过。你们也知道我老公大我二十多岁,加上他的身体不好,我其实就是活守寡。唉,不说这些事,都过去了,都熬过来了,现在我都是五十多的老婆子,还求什么呢?这都是命,不怨谁的。”说完又干了一杯,竟“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何商沉默不语,默默喝着。唉,这个女人,虽说这一切不是自己造成的,但起码与自己有关。他不知说什么好,那干脆不要说,但这架势,不说不过关,那就喝醉吧,醉了就说不成了。他总不至于向妻子李倩道歉吧,说他与徐雅鹿的事,那岂不更伤害她?而且,这不仅仅是伤害,说了岂不家庭解体散伙,那在国外留学的儿子咋个办?有的事可以说,有的事是万万说不得的。刚刚徐雅鹿说对不起李倩时,他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徐雅鹿要说那事,那不是大地震吗?
“遐想什么呢?起来说,人人说了,不能没有你。”罗铁对何商说。
一桌的人都附和罗铁,齐齐望着何商。
看来躲不过去了,何商不得不站了起来,端起罗铁倒满的酒杯,说:“罗铁,你是好哥们,真的对不住你。那年,李倩从东川调到西平市,你帮了大忙,得你做人事局长的舅舅关照。我有一事确实对不住你。”
何商办法多,工作开展得很快,成绩十分出色。工作不到五年,就被提升为旅游局宣传科副科长。为了扩大西平市旅游产业的影响,他自编自导了一个历史故事。说三国时公元225年,即蜀汉建兴三年,三月,诸葛亮大军南征,从西平市经过。当然,那时西平市不叫西平市,但与邻居味县接壤。诸葛亮气候不适上吐下泻,差点死去,是西平市当地一个民间草医治好的。名医叫张泵,住在西平市北郊北莽山石洞里。这个洞就叫诸葛丞相洞。其实那个洞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个故事,当然,诸葛亮经过西平市倒是真的。何商亲自办班,向导游们讲了这个故事,又请来分在报社当记者的罗铁,请他拍照,由何商提供文字资料,对外宣传。罗铁质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但何商打包票说是真的,一是查阅了有关资料,二是询问了当地最老的长者,三是根据民间的传说。看到何商这样说,罗铁真信了,就在《西平晚报》上发表了。这篇报道引发了轰动,人们蜂拥而来,门票收入大增。第二年,何商就成了科长。
说到这里,何商看着目瞪口呆的罗铁说:“西平市人人知道的这个故事就这么来的。这事真的对不起你。我自罚一杯。但今天在座的同学们,此事哪里说哪里丢,传出去就不好了,我们是为家乡做事的。难道不是么?”何商说完一饮而尽。
漫漫人生路,谁都会走错几步。但罗铁认为何商错得离谱,同学聚会结束后,再也不理何商。何商数次道歉,此事才作罢,罗铁只好把这件事掩埋在心里。
何商五十五岁这年冬天,异常寒冷,西平市难得地下起了一场大雪。雪花搂着北风,肆意狂舞,舞得夜空如白昼,舞的大地只剩下白,舞得灯红酒绿的城市裹着白色毯子。李倩趁何商在罗铁家打麻将时,跳楼了。一摊鲜血染红了白雪,很快,又被落雪掩埋了。
在省城,当两鬓苍白、憔悴不堪的何商被徐雅鹿撞见时,责问他:“为啥换了手机号码,而且不告诉任何同学。李倩的死,我听说了,她的追悼会,我正好在深圳处理老公的后事,没有来得及赶来。我很难过。”
何商说:“我不该让她独自在家的。不过也是她的命,都过去了。愿她在那边安吧!”
徐雅鹿问:“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她患忧郁症?”
何商说:“时好时坏的,也看医生了。”
徐雅鹿问:“李倩她……”
何商打断她:“其实李倩很聪明,她什么都知道。”
两人陷入沉默。突然,一阵风掠过,雷声隆隆。
徐雅鹿问:“要不要去赏鹿大酒店喝茶,聊聊?”
何商说:“不了!”
何商有一件事没有对徐雅鹿讲,李倩留下的遗书是,一张白纸上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得知你编审了一整晚,我有些不安。生怕这些不成熟的文字,叨扰了你的宝贵时间。
我是这么想的,人生有很多真实的东西,应该撕去伪装,还原真实面目,这才是文字该抵达的。人生有美好,但也有痛。一个作者,更应该把这种痛写出来。写出痛是为了减少痛。
红梅同意不?
九月以后再写吧。
与红梅共勉!
刚看完,沉浸其中,不知所语,稍后再来评论哈。
山哥的小说一环套一环,精彩无比。
欣赏,学习
忽悠故事能力更见长了。
谢谢鸟儿细致耐心的阅读,作为作者,足也。
期待鸟儿的新作!
有谁能够想到,曾经无数人追捧、暗恋的大学校花徐雅鹿沦落为了被人唾弃的“小姐”……虽然她最后也“得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的爱情,但那终究是见不得阳光的,令人悲哀。
但最令人悲哀甚至同情的或许是刘倩,应为爱情,上学期间她请假帮忙照顾何母;因为爱情,她欺骗同学学习摄影,偷偷截留何商照片贴满房间;因为爱情,她装作不知道何商与徐雅鹿的偷情………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自杀,令人唏嘘。忍不住让人想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罗铁、高沛新?因为都喜欢徐雅鹿而相互欺骗,甚至决斗,但他们只是青春年少的少不更事,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青春印记。
而何商?因为感激和感动,选择了和刘倩在一起;又因为内疚与冲动,和徐雅鹿重燃旧情。两面都想得到或者说成全,却终究要失去所有。也许何商忘记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选择了刘倩,就应该彻底放下徐雅鹿。
这篇文,写作初衷正如你说的,谢谢你到位的点评。
一篇作品,得到如此精读,是作者的福气。
O(∩_∩)O谢谢!
纠正四个字,二页6行大学子应为大学生。倒12行不什么应为不是么。一页第2行报道应为报到。倒16行醉到应为醉倒。
另:第一段文字放在第三段都来了后面,是否更顺些?可以表达的意思也更集中些。
谢谢老哥!
马上改正!
再一次谢谢啊!
祝福山地,欣赏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