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雨儿吃着巧克力，毫无拘束地坐在他床沿上。
　　 “工作还顺心吧？”
　　 “很好，大家伙对我很关照。”
　　 “主要是你的工作表现很好，你干得不错。”肖峰鼓励着她。
　　 天下起了雨，不算太大。
　　 “肖峰，下雨了，我俩去散步吧。”
　　 “你不提醒差点忘了，雨儿喜欢雨。”他愉快地笑着。
　　 自行车在雨中穿行。雨儿坐在自行车前面的保险杠上伸开双臂大声呼喊。“雨儿来啦，我来找你啦！”一阵咯咯地笑声，在风中飘荡。
　　 “肖峰来啦，我来找你啦！”他也大喊着。又到了那座桥。
　　 “雨儿，第一次在雨天欣赏这里的风景，别说还真有一番风味。”
　　 “肖峰，喜欢这样吗？雨儿没骗你吧？”她的头发湿湿的，脸也湿湿的，泛着潮红。
　　 “雨儿，回去吧，别着凉。”
　　 雨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肖峰，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没，没什么，应该的，你是我的同事。”
　　 “难道只是同事？没有别的……”雨儿的脸煞白，身体蹲了下来。
　　 “雨儿，你怎么啦？”肖峰急问。
　　 “肚子疼。”她的额头滚出豆大的汗珠。
　　 医院的病床上，雨儿苏醒。看见自己正输着液，腹部有隐痛的感觉。肖峰从外面走了进来。关心地问：“好些吗？想吃什么？”
　　 “我怎么啦？想吃巧克力。”她微弱回答。
　　 “你得的是急性阑尾炎，做了小手术，过几天就可以出院。巧克力我呆会去买，先吃个苹果吧！”肖峰说着话，手里削着苹果。
　　 雨儿望着他，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泪水从眼角两旁悄然滑落。她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肖峰的手臂眼里充满深情。“我能问你些事吗？你必须回答我。”
　　 “问吧？一定回答你。”他应允。
　　 “肖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犹豫片刻，肖峰的声音有些激动，“雨儿你长得像我妹妹，像，像死去的妹妹。”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雨儿有些自责。
　　 “不怪你，都去了好几年。”肖峰叹怨。“苹果削好了，吃吧。我去买巧克力。”他递过苹果给雨儿正欲离开。
　　 “难道你仅仅把我当你的妹妹来喜欢？”雨儿的声音大了些，是鼓足勇气说的。
　　 “别想太多，吃完苹果好好休息。”肖峰替她掖了掖被，快步离开了医院。
　　 医院里的这几天，肖峰忙前忙后，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雨儿。她下定了一个决心。
　　 年未的一天。雨儿兴冲冲跑到肖峰宿舍，一进门就抱住了他。“肖峰，我写信给告诉了父母咱俩的事，他们同意咱俩相处了。”
　　 肖峰表情很平静。
　　 “你不开心，不高兴吗？”雨儿反问。
　　 “雨儿，不是。我，我们不可以……”他的话还没说完，雨儿急了，委屈地哭泣着说。“我不是你的妹妹，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男朋友，是我的恋人，从那天在大桥下相见开始起。”她抱得肖峰更紧。
　　 “雨儿，我穷，家里穷，母亲身体又不好，我是怕……”肖峰解释。
　　 “我不图你有钱，我会照顾好你和阿姨一辈子，我就怕你不喜欢我。”雨儿抬头坚定地看着他，目光在闪烁，肖峰用力搂住了她……
　　 喜事传千里。印刷厂的工人们都为这对恋人祝福着。临近年关，工厂放假过年。大家伙都陆续回家过年去了。若大的工厂寥无几人。天气很寒冷。肖峰宿舍里，他俩正依偎在一起说着话。
　　 “雨儿，你不回家过年？”
　　 “不了，工作没几个月。钱已经给父母寄去了。你不回家过年？”
　　 “想回家，都两年没回家陪母亲过年啦！可是又担心你一个人在这孤单，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这哪成，咱俩相处才半年，再说阿姨那边也没发话，我就在这等你回来。”
　　 “嗯，好吧。还是雨儿想事周到，我待上几天就回来，咱俩就在工厂外的大桥上相见。”雨儿依靠在他的怀里，心里很温暖。
　　 人基本都走了，机器也停了。工厂冷清得让人发怵。城郊的夜晚一点也感觉不到年味。依晰听见远处爆竹声响，偶尔一束焰花在夜空中一闪后，又恢复了之前的万籁俱寂。
　　 雨儿吃了一碗方便面之后，坐在肖峰屋里书桌旁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翻看着诗集。时笑时哭，时愁时凝。一下子把书摁在书桌上，抬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偶有几盏昏暗的灯在凄冷的夜风中忽明忽暗。
　　 天终于亮了，她起了个早床，离开宿舍跑会儿步。
　　 “王大爷，新年好！”在门岗处她打了个招呼。
　　 王大爷正在煤炉上烧水，搓了搓手，笑呵呵地。“雨儿姑娘，新年好啊！看着天色过几天要下雪了，多穿点。准备去哪？回来到我这提几瓶热水去呵。”
　　 “去工厂那桥转转，谢谢王大爷。”她跑远了。
　　 “这孩子，想肖峰。”王大爷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
　　 桥上的风很大，吹在脸上如刀割。雨儿呆了一会儿。
　　 心里在想想着：这肖峰，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又过了几天，天真的下起了雪，越来越大，雨儿感觉越来越冷。
　　 “雨儿姑娘，肖峰刚才打来电话，过三天就会来。”王大爷在宿舍楼下喊。
　　 “三天，是几号？”她迅速地看了一下日历。
　　 “那天不正是情人节，好你个肖峰，故意让我等这么多天，真坏。”雨儿暗自偷喜。
　　 这一天终于熬到了头，三天就好像过了三年。早上，雨儿打扮了一番匆忙往约好的地点——工厂大桥，赶去。
　　 连下了几天的大雪，地面的雪积的很硬又厚。上坡那一段路很滑，她几次险些滑倒最于上了桥，嘴里哈着气，暖着双手。双脚在地上不停地跺着。天气异常的冷。
　　 一直向下望着，没来，还没来。没到，还没到。一个时，两个小时……
　　 “雨儿，雨儿，我来啦！”
　　 “是，是肖峰的声音。”她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和一个纸盒正向桥上跑来。
　　 “我在着里，我在这里。”雨儿一边挥手，一边向下坡处跑去。
　　 一辆汽车正下着坡，雪地太滑，汽车左歪右晃更本控制不住方向，司机慌忙踩刹车，汽车朝肖峰的方向撞了过去，车停住了。
　　 雨儿惊呆了，稍会儿，疯了一样连滚带爬地向出事地点狂奔。玫瑰花还紧紧地抓在肖峰手里，巧克力散落一地。他嘴角吐着鲜血露出微笑。雨儿趴在他身上，用手擦着他嘴角的血泪流不止。“肖峰，你会好起来的，你不会离开我，我爱你。”
　　 他努力地抬起手抚摸着她的脸，眼睛深情地望着她。“雨儿，我来晚了。让你等了怎么久。告诉你一件好事，我母亲想见你。”肖峰的手从她上滑落下去。
　　 “肖峰，肖峰，天啦！这是怎么了？肖峰。”凄惨的喊叫在凛冽的寒风中回荡。
　　 墓地里，雨儿回忆着。泪水不断涌出。
　　 “肖峰，你不是爱看诗书吗？我学着写了一首诗读给你听。也是我多年来想对你说的话。”她摸了摸他的遗像。
　　 墓碑很沉重/立在林子里/太久的白昼/墓碑很冰冷/早已没有血气/埋在地下十几年/相片那么年轻/跟过去一样/一点没变/我用已老的容颜面对着你/年年的今天/挥泪傻笑/痴痴的/墓堆上停着一只鸟/是你吗/我想是你/应该是你/因为我想你/你知道我喜欢在雨中漫步/于是伞下装满窃窃私语/垄断着我的花季/你知道我喜欢吃巧克力/于是我的嘴角留着浓郁/跟秋里一样/弥漫着朝夕/你来回穿梭把影长拖得很长/让我等你/情人节啊/千万的幸福在等/等来的却是哀嚎/雪地渗出殷红的血迹/还有巧克力/一束醒目带刺的红玫瑰/静静地躺在雪地/泪冻住了/心停止了/你为什么这么傻用白雪当衣/你为什么这么憨
　　 用鲜血洗涤/痛彻心扉趴在冬季无力呻吟倦缩身体/情人节啊/谁曾想就是我俩的绝别日
　　 还是你的祭日/扎伤，扎透、扎痛我/遍体鳞伤/情人节啊/清酒洒一地/你知道吗/年年的今日我都来看你/你晓得吗/我想勾抹掉情人节的日子/你会肯吗/你看见了吗/我带来了红玫瑰就在你的墓碑前/你的身旁还有一块巧克力/就在你的墓碑上/你的东西统统还你/包括我。
　　 她起身。“肖峰，我该走了，明年来看你。”身影缓慢地离开了树林。
　　 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此时出现在坟前。
　　 “峰儿，你没有福气呀！这么多年雨儿待我如亲娘，你把福气给我这个孤老太婆干啥呀……”
　　 老人兀自喃喃地诉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