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PK大奖赛”】春雨淅沥(散文)
其后还有一排房子,那排房子较为偏西些,没有院墙,房子前面的地面上,紧挨着放着几个接收卫星电视信号的大锅,几个屋门还挂着棉门帘,说明这里还有人居住,并且是分户占据着。挨房较近处有几棵较高些的树木,刚出嫩叶不久,是几棵没有精心修剪过的龙爪槐,挨近南北道路的地方也用斜插在土里的普通砖扎成牙棱错落的长方形栽花池,里面栽种着棵棵还没有开花的“金娃娃”草坪花,花池与树木之间,依旧被冬青占据。
这排房子南面的院子比较开阔些,感觉那排房子有可能是当时的校长办公室,或者是校长室后面那排教师办公区。没有和同学们专门探讨,自己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印象中老校长长得白白净净的,方头大脸,富态温和,神情豁达专注,凛然富有尊严。他穿着讲究得体,讲话风趣幽默,偶尔有点慢节奏重复,却滴水不漏,派头十足,慧眼匠心,领导有方。据说他曾在县政府部门做过要职,大专学历,后来到师范担任校长。那年他曾经精心设计修建过校长工作室,通过一条走廊连接了大型会议室,会议室崭新的长圆桌,以及精心布置过的室内配套设施,那时总觉这新安排的会议室气场不俗,很有派。可能是自己从乡村泥孩子土台子的教育环境中拘束惯了,小巫见大巫之故。就在那个中型会议室里,安新师范领导接待过师范生属地的七县教委和市教委领导人,并在此举行过大型的午间会餐活动。这是在上世纪九六年五月下旬,安新师范举行学生技能汇报演出活动后进行的。为准备那次粉墨登场的演出活动,我们九五级学员在老师们的指导下,竭尽所能,各展其才,反复练习,认真琢磨修改,最后经过数次彩排,终于在教工小乐队的配合与烘托下,尽善尽美地完成了一台两个多小时的大型文艺汇报演出,赢得了市教委和七县教委的一致赞许,为完成我们的顺利毕业做好了可靠的铺垫。之后我们再经历了近一年的实习过程,最后拿到了中等师范毕业证书,同学们完成了从教历程中华丽的转身,打下了终生从教的基础,实现了多年来民师转工的美好愿望。
再后排是一栋三层楼房,这楼房应该坐落在原来同我们26班教室东西基本平齐的地方,看样子最多不超过十年的楼龄,楼南边摆着辆轿车,从近处看玻璃窗,个别窗子里面还有拉帘,这究竟是居民住宅还是其他用楼,没听说。因张老师不在身边,同学中也没有人深知详情。有人说原师范校址内改成了教师进修学校,读书时进校在后面去食堂小路的东侧,独院。现在的详情就不得而知了。
一路朝北,再向校园纵深步行,原来操场教室后面的池塘和东侧的所有建筑都不见了,已经被隔离的墙壁划分,墙壁的东侧是几栋楼房,没问是家属住宅楼还是原来的进校扩展后的区域,也已经不需要再去询问别人,身边的同学们都没心思讨论这以前熟悉的教室宿舍的归属问题,只是各自在回忆所看到的熟悉房屋建筑,说着读书时留在印象中的深刻记忆,指手画脚,风趣漫谈,欢声笑语。
那熟悉的小池塘边缘地带原来满是芦苇包围,春天苇箭向上,不久生出细叶,随风摇曳,郁郁葱葱,塘中冰开镜水,也是绿意泛滥,草鱼戏水,圈晕涟涟。此时已被土方填平,还没有在上面堆上建筑。再后面就是我们就餐、开会、文艺演出的学校大礼堂。以前读书时,总觉得那大礼堂是我们整个学校的活动中心,也显得很有规模。可现在门庭衰败,无人搭理,用几条长木板钉在门口,好像是法院贴上的封条一般。不过法院查封的封条是纸的,还带着印章;此处的封条是宽木板,是为防止闲人进出糟践设置的。门口还用不规范的字体歪歪扭扭写着“闲人免进”字样,可见已经空旷闲置多年,荒凉之极。可能是地皮所有单位作为固定财产保留不动,以备日后商定后开发之用吧。往昔读书时节,这大礼堂是那么火热,几百号人三餐在这里热闹拥挤,好生繁华;学校历次大型会议,学校所有演出盛况都在这里聚集。历届师范班级,从此走出的上千名教育工作者。曾经是聚四面才子、八方才女有志之士欢聚一堂,人气十足的地方,现如今形只影单,孑然独立,好生孤怜!它成就了众多的精英教育者,此时,却像一位年迈苍苍、儿女在外的老人,满目疮痍,瘢痕累累,死气沉沉地固守着自己的逐渐被人侵占的老宅,奄奄一息,沉沦死寂。想至此,心中难免苍凉。所幸的是,我们这上世纪九五级26班的大部分同学,这些在外多年的游子,重新回到了母校的怀抱,在此停留瞻顾,与母校的灵忆沟通,让这带有灵性的园地暂获一曲清新的美妙乐章,令母校多一份温暖开怀的悦意。
因离着礼堂比较远,我怕用手机拍摄不清,于是忘情地跑到近前,采下了两张礼堂的镜头,留住了20年来魂牵梦绕的师范生活中心地带。不过,这礼堂在20年前好像很宏伟大气,现在由于周围楼宇建筑群的对应比较,已经变得毫无气派可言,倒显得窄小可怜,形如老旧布景道具一般令人忧怜。
礼堂后面原来是教工宿舍区,现在看好像已经被现实的建筑所遮拦,那里看不到人走动,猜测原来的教工早已经全部转移到住宅楼上去了。原来的任课教师们现在何处,今天的聚会没机会也没时间谈起。只听说原来画荷花以假乱真的年轻美术臧老师,现在是安新教育局头号领导,至于别的科任老师,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重叙师恩情,只能是来日方长啦!
一路回返,大家说笑着、回忆着以往,重新来到原来接近大街口之处。我们为之奋斗且拼搏过的师范校园,在20年后的此时再度登临怀思,徘徊留恋,心情倍感激动,那时留在心中的点点滴滴记忆,随此时大家的脚步、言语、情态、指点乃至手机相机的拍摄,不时在脑海闪现,心潮涌动。兴奋之余,慨叹不已!我还记得脚下地面的不远处,就是自己在那年冬天大周末回家赶车,飞跑冲出宿舍门口后重重地滑倒摔于冰地,疼得难以起身,是同班的蠡县籍同学柏姐伸手把我使劲拉了起来,扶着我走了几步后,我才能独自去门口登上返途的客车。那扶起我的过程一直铭刻在心。可现在和身边的柏姐再说起这件事,她却说好像有,不记得了。20年的时光可以使人忘记一些生活细节,可同学间的深情厚谊铭刻在心,纵岁月流逝太久,也难以忘记。柏姐拉起我扶我之处,有同学为我们留下了过路的手机摄影。记忆中,我们的张老师和其他班级的老师,也总是在我们返校和回家时在校园大门口接来送往。安师,不仅收获了作为农村基层教师的知识和技能,同时也收获了同学们师生间深厚的情谊,铭心不忘!
回返门口的道路上,一行人用手机相机采些照片,都是同学们走路或停留的瞬间影像,用母校的旧址残垣做衬托,把回忆带进往昔的热闹繁华、大家共同拼搏奋进,风华正茂时节的母校身边。看过了,心静了,把留恋随心带走。这也是大家此行的最大愿望,这里有我们事业的基石,是我们从教立业的根本。20年前,我们有近两年的时光把户籍落在了安新县,我们都曾做过安新县的公民,这里,曾是我们同学们生活居住过的最美、最理想乐园。
六、来到“鱼米香”
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我们一行二十六名同学告别了朝思暮念的安师旧址,了却了我们心中的多年来所积蓄的对母校思念之情。之后,同学们和跟队的两位随行家属以及一名友情司机,一路向东,向南,好像又往西转,几辆车在老班长李兄的带领下奔向新的聚会点——“鱼米香”餐馆。
一路风景,已经与20年前读书的时候毫不搭边。那时,在我们师范东边就是草滩池塘,一片片荒凉的坑洼地带,除了近处有接二连三的养鱼池水塘和几户鸭子棚之外,抬眼望望校园东北角的远方,尽是大片荒凉之处。沿土路向东北,一直走出几里地,都不带种植庄稼的迹象。却在那荒凉的坑洼地带,大大小小都是些有水的坑洼,里面大多都翻腾着浑水,好多好多的小草鱼就在那浑水中的游动、撒欢嬉闹。在视线远方空旷的野地里,四处不着邻处,还有个提炼再生胶的厂子,高高的烟囱时常冒着带橡胶气味的大黑烟,赶上风向不对的时候,这难闻的胶粉味还能散发在我们傍晚在荒滩散步的地方,可基本上还影响不到师范校区。这荒凉的滩涂上,同学们偶尔在晚饭后三一群俩一伙的散漫着脚步,用散淡言语缓解思乡之苦,述说生活的琐碎,交流日常生活与心得。几个男同学还有时弄来脸盆,把窗户上的纱罩取下来,脱掉鞋袜,挽起裤腿,用纱罩从浑水坑里网草鱼。网后装进脸盆里端回去用初冬的炉火清炖,放进些盐巴和水醋,合着买两瓶小酒干几盅。这小鱼没有多少肉,炖熟后放进嘴里一嚼,就剩下几根小鱼刺。可大家却觉得很香很有口福。离开家乡读书的日子里,除了在校生活学习,不知道应该怎样打发寂寥思乡的心情,这酒水加嫩鱼刺的水煮土特产最能唤醒大家的食欲,往往争夺着很快抢光,猴急般放进嘴里,再不品口味的嚼烂后吞进肚里。多年后想起以往的故事,令人啼笑皆非,羞于启齿。这素养高雅的为人师者,早年间也似丐帮一样贪图嘴缘,借之暖胃,满足所谓的辘辘饥肠,皆因为白洋淀的特产撩人味蕾。
那水坑中都是些低于两三寸的小草鱼,也有人说那是小鲢鱼,总之也说不准品种,杂七杂八,反正都是白洋淀的土特产。就是没有个大的。有个大的会被当地老乡用小抄网打捞走。清水无鱼,浑水却鱼虫聚集。我从此才理解了“水至清则无鱼”的真实状况。没有鱼在水中活动,水当然是清澈的,如果有鱼欢蹦乱跳,就会把水底的烂泥搅动起来,鱼越多水越浑,这指的是小坑洼里的水,也是实情。至于大水塘中的情况就不以此论了。“水至清则无鱼”,此间亦含有深刻的生活哲理,大到宰相,小到平民,不能理解之便不懂家政国事的蹊跷道理。
此时,我们正走在早年间那片荒凉草滩。现实的路面上宽阔平展,柏油石子铺就。道路两旁,楼宇矗立,栽花种树,一片片迷人的美丽绿化带,类街心花园般惬意、舒心。以前放羊的草滩,捞鱼的水洼,大片的鱼塘,高坡上的鸭舍以及低洼漫水的鸭塘,都到那里去了呢?我和老班长坐在一辆领路的电动蹦蹦车上,一边前行,一边和他对照前面的地方,这地域在20年前太熟悉了,熟悉得就像自家的院落,自己的村庄。可现在却只得猜测着听他说明,哪是原来的东西路,哪是钓鱼人常去的水塘,哪是离学校不远的小型飞机场。可这些,都已经被林立的楼房与宽阔的街道以及道路两旁的商铺店堂所覆盖。那原本荒凉一片,人影稀疏的城外之地,现在被开发整治成了繁华的城区,车辆拥挤不断的喧闹地带。可我发现,这原本属于泥塘洼地上长出的建筑,一般三四层高,很少有高层,或许,这原来地面下两米左右就是地泉出现的淀边水区,想做高层建筑,单就处理地基就是非常困难的事。况且,楼高承压大,地下是湿地泉涌,淀边盖高楼处理地基应该比较麻烦,弄不好是否会出现远期沉降,自己不懂土木地质工程,也说不清。
我还在极力回想那鸭子棚早上放鸭子的热烈场面:打开鸭子棚的门口,数不清的鸭子呱呱叫声瞬间吵翻天,群鸭争着抢着甚至被抬起身子从鸭棚门口往外挤。一只只白鸭,瞬间再组成散乱的队伍,摇头摆臀晃动身子,急急忙忙向池塘旁边跑去,争先恐后,扑通扑通栽进水里,之后再从水中抬出一个个小脑袋,甩甩头上的水,接着头向下,撅着屁股向下扎猛子,之后再从稍远处的水中钻出来,甩甩脑袋扇扇翅,一铺面向远处游去,呱呱叫着,扑通通玩耍嬉闹,使人感到这热烈气氛,非在白洋淀边绝是少见的。傍晚回归鸭棚时,一个个鸭子确是蔫蔫的,心满意足的往回赶,不着急,却能排好自己的队伍,队伍是单行的,接连不断,鸭子点头摆臀,有时叫上几声,最后回归棚内,等主人放下赶鸭子的小棍,关好鸭棚后不久,夕阳西下,水塘中粼粼波光消失殆尽,只剩下碧水沉凝,淡入尘昏。此时,周边暮色四合,塘水小船,栅栏鸭圈以及养鸭人居住的小屋,逐渐被苍茫夜幕包裹,养鸭人居住的小屋窗口,开始闪出灯明来。此时,在外漫步的我们要回归校园,周边荒郊野外便安静下来。
最恬静安逸的要数放羊的老者,一两个人手持长鞭,合伙或分群赶着几十只甚至上百只绵羊组成的队伍,慢慢移动。牧羊人悠闲地在路旁草滩上挥动鞭子,偶尔用鞭稍甩出几声“叭、叭”的脆响。这里放羊就是草不茂盛,但地带荒凉,伤害不了百姓的庄稼田园。当我们在傍晚前散步时偶尔与牧羊人相遇,打个招呼,闲聊几句,听着那很令人开心的水区方言,温暖之意感怀欣慰。这时,我便觉得面前的牧羊人就是家中的羊倌老乡,自然亲切。因为自己是农民出身,此时也深感农民的话语与自己最接近了。再者说,与当地老乡的某种沟通,还带着善意的成分。那些当地人把我们这些师范生看成了不起的文化人,我自知不称职,还是很愿意听人家的奉承:“你们都是吃皇粮的老师,老师是什么,国家干部!在安新师范读书,那还了得!这地方水土好,走出去的都是了不起的文人,大都能当官,是干部!说不定啥时会求着你们。你们这些人都有星象,都是当官的料,好家伙!谁敢小瞧你们这些吃皇粮的文化人!好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