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pk大奖赛”】圈套(小说)
十几分钟之后出租车在“陶然居”酒楼门口停了下来。“陶然居”所在的位置是过去的凼子街,夏天小时候成天在这里打闹,当时这里住的全是外地逃荒来的难民,两边尽是些茅草棚。后来居住条件虽有改善,但路还是坑坑洼洼的,半数以上的时间路上都是一凼凼水,因此人们就叫它为凼子街。可是现在就大不相同了,宽敞笔直的水泥路面,两边高楼林立,豪华的酒楼、宾馆、歌厅、发廊、网吧一家挨着一家,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箱一个比一个艳丽。七毛指看这繁华的街道对他说:“这里就是闻名省内外的休闲娱乐一条龙,老百姓都习惯叫它红灯区!”
夏天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凼子街的路牌,虽说七毛介绍了这条街的发展史,可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条街就是过去的凼子街。
七毛一帮哥们簇拥着夏天走进“陶然居”的大门,一个身穿红色旗袍露出雪白大腿的靓丽女郎拉开了玻璃大门,甜甜地说了一声“欢迎光临!”接着就问他们是否订席,七毛连鼻子都没哼一声,带着夏天直奔三搂的“杏花厅”。“杏花厅”是“陶然居”最豪华的包房,大厅正中摆放着一张可以坐二十人的仿古红木圆桌,圆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纯银仿古餐具,四面墙上悬挂着“清明上河图”和可以乱真的古画赝品,显得古色古香豪华别致。
夏天是今天的贵客,自然是他坐了正席,接看七毛、四毛和其他哥们依次而坐。他们刚刚坐定,站在桌边的女服务生就给他们上了一杯拘杞菊花冰糖茶,接看就开始上菜。不一会儿就上了一满桌山珍诲味,酒是夏天最喜欢喝的江西“四特”。他在心里感谢七毛,感谢在坐的哥们,感谢他们在出狱的第一天就如此热情地为自已接风,此时此刻他完全沉浸在喜悦之中。
酒席一开始,七毛就为夏天盛了一碗甲魚湯,体贴地说:“夏哥呀,几年不见人可真瘦了啊!在那鬼地方七年的清汤寡水也亏你挺了过来,现在好了,也该好好补补身子了!这是真正的野生甲魚,据说可以大补,你就多喝点吧!”他硬是看着夏天把一碗甲魚汤喝完了,再端起酒杯对大伙说:“来!兄弟们,为夏哥的平安归来咱们共同敬夏哥一杯!”
四毛和一帮哥们呼啦一下子站了起来,一个个高举起酒杯异口同声地说:“祝夏哥平安归来!干!”一仰脖子全都干了个底朝天。
夏天抱拳作揖,端起酒杯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酒喝到这时就逐步进入了高潮,七毛领着一班哥们轮番向夏天敬酒,夏天不减昔日豪情,来酒不拒,喝了小杯换大杯,不一会五瓶“四特”就下了地,他只觉得头重脚轻说话舌头不听使唤了,七毛四毛和一班哥们也有了九分醉意。突然有一个哥们站起来向他敬酒,他一口喝掉了一大杯酒,后来他又主动回敬了几杯就醉倒在席上了……
七
第二天,夏天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阔别了七年的家,屋里黑乎乎的另人发怵,他放下了行李,用指背轻叩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动静,心想:“她们怎么睡得这么死?”于是就加大力气叩了几下,屋里还是没有反应,这时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不祥之感,他连忙从手提包里找出钥匙试探着去开门上的暗锁,他插进钥匙轻轻一扭门就开了。他推开房门,顿时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鼻而来,第六感觉告诉他这间房子很久没住过人了。他打燃打火机,凭借打火机微弱的光亮找到了电灯的拉线开关,他拉亮了电灯,屋里的情形使他的目光僵住了,呈现在他面前的是满屋的蜘蛛网,桌上、椅子上、床上都被一层厚厚的灰尘覆盖着。突然,他的脑袋嗡地一下就天晕地转起来,他急忙用手扶住墙壁,才勉强支挣看身子没有倒地。
“妻子到哪里去了?孩子又到哪里去了?难道她们都不在人世了?”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强撑着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父母的居室。屋里一片漆黑,房门虚掩看。他推开房门,一种不祥之感迎面袭来。他举起打火机一看,屋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满是尘土的老式梨木八仙桌外什么也没有,他的心一阵剧烈的绞痛,顿时就不省人事了……
早上,一个上中学的男孩从门前经过,发现门开着就探头一瞄,看到地下直挺挺地躺着一个人,顿时吓得毛发倒竖,不禁大叫道:“妈吔,不得了啊!这屋里死了一个人!”
听说死了人,喜欢看热闹的人就从四面八方涌来,不一会儿就内三层外三层地把那间房子围得水泄不通。有的说:“这空屋怎么会有死人肯定有问题,应该赶紧到派出所报案!”有的说:“这人是不是死了还不清楚呢,怎么报案?”人们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就是没有人敢上前去看一眼。
这时一个叫麻火林的中年男子从外围挤了进来,他是清溪镇出了名的“麻大胆”,他两手分开众人急冲冲地走进屋里。“咦,这还是夏天吗?”他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发观还有气,就大声说:“快,来两个人帮帮忙!他还没死哩!”
听说没死,人们这才围上去,掐人中的掐人中,掐虎口的掐虎口,七手八脚地忙了一阵,夏天终于醒过来了,他一见到乡親们就止不位放声大哭……
火林和乡亲们一边劝慰他一边喂他喝了一碗糖水,夏天感到好多了,就一把扯住火林,问道:“火林哥,你告诉我,我老娘老爸怎么啦?这房子怎么是这样子?我老婆骇子怎么没看见?”
火林心想,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他叹了一口气说:“唉!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对你实说了,你老娘老爸本来就重病卧床,你被公安局抓走的第三天就病情恶化了,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二老相继过世了。后来没这多久你老婆带着孩子跟你的好友马明跑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回来过。唉,夏天呀,你这几年牢坐得冤啊!”
夏天觉得火林的话中有话,就连忙跪在火林的面前,“火林哥,我求求你,可怜可怜我,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吧!”
别看火林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麻大胆,其实他心肠最软了,经不得人家三句好话相求,见不得人家掉眼泪。夏天跪在地下这么一求,他的心就软了,他连忙双手扶起夏天心疼地说:“兄弟,快别这样,哥哥都告诉你还不行吗?唉!兄弟呀,你是上了人家的当了啊!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其实你落到如今这下场全是受朋友所害,钻进了马明和七毛的圈套……”
夏天一听说是马明和七毛害的他,双眼立刻充满了血丝,脸也变成了猪肝色,呆呆地喘着粗气。人们被夏天的表情吓坏了,屋里的空气好像一下了凝固了,一阵寂静之后,他突然窜进伙房,抓起一把菜刀往腰里一别,怒气冲冲地骂道:“狗娘养的七毛!老子把你当知己,没想到就是你在老子背后捅刀子!狗日的七毛你等着,老子不杀了你就不是人养的!”他一边骂一边向街上冲去……
八
夏天带着一腔怒火擂开了七毛的房门。
七毛见是夏天,先是一惊,接着便诡秘地一笑,“昨晚痛快吧?”
“够你妈个屁!你小子有种!事到如今还跟老子装傻?你他妈的敢在老子脚下使絆,老子今日就讨你小子一句实话!识像的就乖乖地跟老子讲清楚!要是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招,这刀可不是吃素的!”他边吼边用菜刀在桌上拍得嘭嘭直响。
七毛从来没见过夏天像今天这个样子,那把明晃晃的菜刀更是寒气逼人,心想:“完了!只怕是那事儿穿了庖,看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不禁心一慌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绝望地说:“夏哥,我该死,我不是人!你杀了我吧!”
“他妈的,别跟老子来这一套!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现在有两条路,一生一死,就看你怎么选!”
七婆从地下爬起来说:“好!我今日豁出去了!反正做都做了,不说你也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他定了定神继续说:“其实真正害你的人是马明,我充其量只能算个帮凶。事情是这样的,十年前你、马明、我三人‘桃园三结义’,成了割头换颈的哥们,其实马明是奔你老婆来的。在这之前她就暗恋着你老婆,你把心都用在养河蟹上了,冷落了自已的老婆,这就给马明制造了机会,他俩一个干柴一个烈火,没多久就勾搭成奸了。他们为了早日双栖双宿,曾多次密谋要杀死你,又怕一旦事发所以没敢动手,后来就想出了设圈套借刀杀人的计策……”
夏天痴痴地听看,他怎么也想不到妻子是那种人。
七毛咽了一口唾液继续说:“那年秋天马明和几个蟹贩子在‘一品香’和你玩骰子就是一个圈套,刘三根本就不是什么蟹贩子,他是马明从外地请来的赌博高手。开始把你灌醉,再用激将法引你上,等你把本钱输光了马明再把你引上赌博的邪路,这都是马明设计好了的连环套,只要你钻了第一个,就不怕你不钻第二个。没想到你那么容易上当,轻而易举地就把你给套牢了。为了置你于死地,马明又拉着我为你设了个死套,利用你报仇心切的心理,让刘三第二次出马,果然你一听说刘三就火冒三丈,巴不得一下把他杀死,这就犯了兵家大忌。其实这次刘三是有备而来的,既有高档的遥控骰子,又戴了透视眼镜,准备了双保险。他说用你的骰子那是为了麻痹你,实际上他在捡查骰子的时候早就换上了他自己的遥控骰子了。再就是那张现金支票,其实那是张假的,后来我说上级行来查支票的事也是假的。……”
夏天突然哈哈大笑,接看又是嚎嚎大哭,边哭边用双拳猛捶自己的脑袋,哭着捶着,忽然一口气上不来晕倒在地。七毛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任然无济于事,只好把他送到镇卫生院抢救。医生说是心肌梗塞,给他插了氧气,吊了一组丹参注射液,很快就醒过来了。醒来之后的夏天己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两眼直勾勾的毫无眼神,什么人都不认识,什么事也不记得了。
夏天疯了!清溪镇的繁华地段常有一个身穿邋邋衣服到处逛游的人。他不吃也不喝,一时哭一时笑,累了就倒在街上睡,睡醒了再哭。开始还有不少小孩看稀奇,围着他打转转,后来就没人理睬他了。
有几天没见到他了,人们似乎觉得街上少了点什么。
有一天火林从他房边经过,忽然闻到了一股奇臭,就停下来向屋里一瞄,只见满屋的苍蝇嗡嗡叫个不停,好奇心驱使他推开了房门,房门一开,黑压压的一片苍蝇迎面扑来,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苍蝇赶开。定睛一看,发现夏天己在床前悬梁自尽了,尸体己经高度腐败,他连忙折转身来大喊道:“快来人呀!夏天死啦!”
街坊们闻讯赶来,在火林的指挥下草草地掩埋了他的遗体。
夏天死了,就这样遗憾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