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二哥你的生活令我不安(散文)
嫂子任芳是个独生女,她还有一个老母,住在八十多里外的灵宝,全靠她招呼。那些年,她一年有半年时间在她母亲那里。我们回老家的时候,总是看见二哥一个人在那里烧锅燎灶。
好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孙子长大了,离开他了,小波一家也搬到镇上。现在二哥74岁,嫂子也70岁了,两个“空巢老人”住在路边一栋破败的房子里,日子过得艰难。家里除了一台“大疙瘩”电视外,没有任何电器。做饭就在房檐下的锅头上,柴禾熏得黑乎乎的。上房宅基地阳光很好,但一直空在那里,二哥没有能力盖,小波也顾不上给他们盖。
院子里放着一辆菜农用的小三轮车,嫂子说,她全凭这辆车子,几亩玉米都是用这辆车一车一车拉回来的。她不会骑,只能推。二哥得病后,地里的活全凭嫂子打理。她种菜卖菜,种玉米,都是一个人。前天,二哥偷偷拿个镢头去河边那块地挖萝卜,差点摔倒。嫂子埋怨说:“你以后不要去地,你摔倒了,我一个人拉都拉不动你。”
二哥病了,身边离不了人,但嫂子还要去照料她九十多岁的老母。以前她的女儿住得离她母亲近,还可以帮她。前年,她的女儿又得癌症去世。日子实在不好过。
二哥的窘状是我看出来的,他从来不诉苦,不埋怨。他总说小波待他不错,给他看病,衣服退下来给他穿,天冷了,还把他大露堂的屋顶用帆布绷起来遮风。也许他还暗中高兴,因为他的病,嫂子才和他待在一起,否则常年住她母亲那里了。
事实上农村人养老,只要死了有人把你埋了,不让狼拉狗啃就不错了,谁还顾得上你的日常?二哥也是这样想的吧?至于住的地方差,冬天没有取暖,夏天没有单衣,床上没有铺盖,病了没有药吃,孙子不愿回来看他,也没有姓他姓,都不算什么了。
只有我在想,改革开放几十年,社会飞速发展,还有现代化以及改革的成果,这一切和二哥的生活没有一点关系。所有的社会救助,低保啊,扶贫啊,也轮不到他头上。他生活在人们的视线之外。他发不出声音,他没有发声的机会。想起二哥,我心里很难受。每次去看他,都是因为心里有一份责任,有一份不安。但每次去看后,又会带来新的不安。
临走时,嫂子送我们,又絮絮地说起“低保”一事。她说,我心里就是不服气,村里有的人家,有房有车,比我俩强得多,都吃低保了。你哥都病成这样了,每天要吃药,没有一点收入,也吃不上低保。我说,你去给村里反映反映,把实际情况给他们说说,好好争取争取。她说,我找过他们,不顶用的。回来后,我打电话问乡里,乡里说,低保决定权在村里,村里不报,乡里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