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那年花开月正圆】青青(征文·小说)
在大雨中,他们慢慢走着,彼此默默无语。脚下的小路变得更加泥泞。而青青的心如脚下的泥水般搅在一起,五年后的相见竟是如此令人心碎。青青以为五年的时光,会让自己忘记一切。忙碌的生活让自己麻痹。却没有想到,大猛子回来后,却是心乱如麻。原来,内心深处,大猛子一直都在。因为她的心痛,越是痛得厉害,越是忘记不了。青青明白,二柱子一家都是善良的人,不能伤害他们。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自己。每一次的相见,她的心就会动荡不安,就会更加贴向大猛子。这些思绪犹如洪水猛兽般击倒青青。
就这样,他们来到路口,青青颤声说:别送了,我到家了。以后不要找我了。我求你了。大猛子看着青青的眼睛,眼里流出泪水,只要你过得好,我再不见你,我不为难你了。青青再一次哭了,转身跑了。大猛子一直呆呆站在雨水中,原来思念是一种心如刀绞的感觉。原来情缘是魔鬼的天使,一面是思念,一面是恨。青青的泪水让他乱了阵脚。五年的思念,全部有个了结了。大猛子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明天就走。再也不回来了,他只要看到青青就心满意足了。泪水顺着雨水流淌下来,他在雨中一直站着,目光一直望着青青家的方向,倔强的如同一头犟驴。
青青回到家里,二柱子娘把饭菜都做好了。吴姐带着儿子毛蛋也过来了,二柱子乐颠颠的笑道:青青,我们有干儿子了。我也当爸了。哈哈!二柱子一杯接一杯地喝起酒来。毛蛋更是兴高采烈,小嘴里一直喊着,干爸,干爸,我有爸爸了。小家伙拿着气球欢快地跑着,青青看到一家人很开心,也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毕竟,这是二柱子最开心的事情。吴姐笑道:我还想说个事情,不知你们能答应吗?二柱子娘拉过毛蛋,说吧,我们尽力帮你,你一个女人家也不容易。吴姐倒了一杯酒,递给二柱子,我娘家亲戚在省城给我寻了一份工作,可是,我带着孩子不方便。我就想着,不如把毛蛋放到这里,由你们照顾毛蛋,我也放心。二柱子娘打断毛蛋妈的话,说什么呢,孩子这么小,你怎么走啊?孩子是离不开娘的。吴姐低下了头:我也知道,可是娘家人给找这份工作不容易,地里还有庄稼,还有菜地,我也不想去。让别人看孩子,我还不放心呢。这孩子就认你们。怎么办呢,要不,青青去吧。我娘家亲戚帮我找个工作也不容易,不能瞎了。
青青看着吴姐渴望的眼睛,心里忽然一动。吴姐,既然这样,反正,都是打工,在这里打工和进城打工都是一样的,不如让我去吧。吴姐立刻笑了,好啊,青青去也行,听说这个厂比村锅巴厂工资高多了。说完,眼睛闪向二柱子娘,二柱子娘满意地点点头。更紧地抱着毛蛋,乖孙子,奶奶给你拿鸡腿。青青知道,只有离开这里,大猛子就找不到自己了。现在,只有这条路了。她只有逃了,逃离这片故土。逃离自己的内心,逃离那双深情的眼睛。她转身回到卧室,默默收拾起衣物起来。屋外,毛蛋也困了,吴姐抱起孩子要走了。二柱子娘说,我给你开院门。
院外,吴姐悄悄说:姨,你这下放心了吧。只要青青离开了这里,大猛子就找不到青青了。就不会纠缠青青了,你们这个家也保住了。我这主意出的不错吧。二柱子娘苍老的脸灿烂地笑了,毛蛋妈啊,还是你聪明,这下我不愁了。吴姐又咬着二柱子娘的耳朵叮嘱道:那个厂的地址和电话我都给二柱子了,记着,一定要让青青越早走越好。二柱子娘点头道,放心吧。一定会的。
五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青青在省城的电子厂,由组员干到小组长,再由小组长干到小组班长。在这里,青青变得更加成熟和干练了。这三年里,只有过年的时候,青青才回家,工资全部交到二柱子娘的手里,只有每天不停的干活,才能让青青什么也不想,但是大猛子的脸一直在青青眼前晃悠,赶也赶不走。过年回家,听村里人说,大猛子也走了三年了,不知去了哪里。再也没有回到村里。从此,村里再无大猛子的消息。他如同烟雾一样消失了。每当想到大猛子,青青的心都会疼痛,那种痛深入骨髓,永远无法治愈。
早上,青青接到二柱子的电话,说是娘病了,让她抽时间回家看看。这三年来,青青不怎么回家。二柱子对自己也变得客气起来,说话也没以前那么随便了。可能是,他们经常不在一起了,人就会变得陌生了。
第二天,青青请了假,坐上长途汽车。车窗外的风景,青青无心欣赏。一路上,悬挂着心,不知道娘的身体怎样?三个小时后,到了熟悉的村庄。来到村口,那条小河还是静静地流淌着,那一棵老槐树还弯着腰站在那里,枝繁叶茂的覆盖了很大一片阴凉地。几个抱孩子的婆娘正在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其中一个穿红色上衣的胖女人嗓门儿最大,青青认得这是自己家斜对门的胖婶。这女人平常最爱管别人家的闲事,每天窜东家,走西家。谁家有什么事,她都知道,是个爱管闲事的主。胖婶大嗓门又叫起来:你们说,青青看着挺聪明的,却是个大傻瓜。那一家人过得很快活。这个青青还一个劲地挣钱,却不知道,自己的窝都叫别人占了。傻不拉几的挣钱,养活人家那两口子和孩子。哈哈,这叫外来的鸟把巢占了。这下好了,咱们等着看好戏吧!这家人真是热闹。
张大婶听不下去了,你就编排人家青青吧。你又没看见,尽瞎说。是不是没人编排你,你着急啊!胖婶这下急了,举着胖手喊道:我对天发誓,我可真不是说瞎话,那天,我去二柱子家借铁锨用。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给我开门。我只好回了家,不一会,却发现,毛蛋妈偷偷从二柱子家走出来。身影偷偷摸摸的,像是做贼一样。本来,我也没在意。可又一想,那天,二柱子娘去山上烧香去了。毛蛋妈为何在二柱子家里,二柱子不敢开门呢。真是怪事?
从那,我就留了心。我住他们斜对门,也好暗里看看。有许多次,我都发现,他们像一家人一样出门。有说有笑的,那毛蛋还把二柱子叫爸爸,叫得可亲了。那毛蛋妈跟在二柱子身后,模样别提多开心了。张大婶不屑道:这有什么啊,人家关系好点,你就瞎说。胖婶圆胖的脸憋得通红急叫道:还有精彩的呢,我可不是瞎编排人的。我还不说了呢,叫你们不信。
另外几个女人跟着起哄,别介啊,我们都信呢,你快说啊!那毛蛋妈平日里看着挺正经的。不想,却是偷人家的的汉子,还是个瘸子。真是想不到。胖婶这才得意洋洋地说:我好多次天没亮起来,都看到二柱子从毛蛋妈家里出来。那两人肯定有事,你们不信,就等着看吧。男人和女人就那点事,谁看不明白啊。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有人笑胖婶,就你能看明白,你是人精啊!胖婶急着辩解着,凡是偷腥的男女,他们互相看的时候,眼神是不一样的。哼,你们这帮傻娘们。胖婶一拍大腿,啪的一声,惹得枝头上的鸟儿纷纷飞起,惊得青青一身冷汗出来。这都是什么事啊?自己不在家,却出了这档子事,怪不得,那年,毛蛋妈出主意让自己出去打工,她却干出这种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青青的眼前又出现了毛蛋妈忠厚老实的模样。青青真不敢相信,老实人会是这样的。
也许是胖婶瞎说吧,青青到底没有见到,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想到这里,青青站在坡下的日头里,静静想了一会,现在回家不是时候,还是再等等吧。只有眼见为实,才是真的,青青心里有了主意。青青在村外溜达到深夜的时候,才慢慢往回走。望着满天的星星,青青的腿却是越走越是沉重,但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来到院门口,院门紧紧锁住了。青青只好来到屋后院子里,后院的墙头低矮些,自己能够翻过去。青青人瘦,轻轻一跃起,便从矮墙上跳下来了。自家的黄狗早窜到面前,闻着自家主人熟悉的气味,黄狗在青青脚下打着欢儿,低声撒娇着。青青从包里掏出肉干给黄狗,黄狗一口叼去,一心一意去吃了。青青踮着脚尖,轻轻来到二柱子娘的窗下,里面没有动静,只传来老人轻微的打鼾声。
青青又悄悄来到二柱子的窗下,只听到二柱子的说话声:你把院门锁了吗?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走路声。另一个声音传出:我锁好了,你安心睡吧。青青的身体颤抖了,这是毛蛋妈的声音。二柱子叹了一口气:我睡不着,青青回来,我可怎么说啊?现在,咱们的事,娘也知道了。娘本来就有病,这下越发重了。咱们总得商量个法子才好,要是,青青想不开,我不知怎么办?
毛蛋妈也叹了一口气:都怪我多事,当年,大猛子回来。我要是不让青青去省城打工就好了。说不定,他们早成一对了。可我哪知道,我们会在一起,当初,只想帮你们家。怕青青对不住你。没想到,现在是我们对不住青青。二柱子打断毛蛋妈的声音:别说了,是我的错,可我是真心喜欢你和毛蛋。那次摔断腿住院,我曾检查过自己的身体,我这一生不会有孩子了。我不敢告诉青青,女人一生没有孩子那是多么悲哀的事情,我也不想害她。幸好,我有你和毛蛋了。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帮我,开导我,我真得把你当我的老婆了。放心吧,所有的事,我扛着。青青回来,我会说明一切的。是我对不起她,我要放她自由,让她去找大猛子去吧,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窗下,青青听得泪流满面,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心一直在疼,仿佛有一把刀子插在上面。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都是白费,三年前,如果自己不走,大猛子还在。自己不会落得如此可怜结局,可是现在,一切都物是人非了。青青呆呆望着天空,夜空星光点点,连星星仿佛都在嘲笑自己,时光、岁月、离合、拼凑了一个支离破碎的梦,令人不堪回首。过去的种种回忆,都如流星般一闪而过。这个家自己是回不来了。原来自己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八年的时光,落下个一无所有的结局。
也不知坐了多久,屋内毛蛋哭了起来,二柱子和毛蛋妈哄好了孩子,一家人都进入了梦乡。青青抹干了眼泪,揉揉麻木的双腿,漠然走出了院子。走出了村子,直到坐上长途汽车,青青再也没有回头,这个伤心地,她永远不要再看……
六
有句话说得好,时间可以治愈一切。青青努力工作,现在只有这份工作能让她安心了。半年后,青青渐渐走出阴影,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厂里人得知青青离婚后,都热心为青青介绍对象,可青青都回绝了。在她的心里,无论时光如何流淌,大猛子一直都在。
这天傍晚,青青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街道两边灯火辉煌,这是一条饮食街,各种各样的吃食令人眼花缭乱,诱人的香味让人馋虫都勾出来了。店主们都在忙碌着,这里的生意很好。一波接一波的人们如潮水般涌来涌去。青青一家一家地看过去,人越是孤独,越是愿意走这热闹之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排解心中的那份寂寞和冷清。
在街道拐角处,有家餐馆很是独特。这家餐馆的装修色调却是与别家不同,尽显古朴、原始的味道。青青抬眼看了餐馆名字,竟是四个大字青青饭馆。青青一笑,原来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这里,让人好奇。青青信步走进餐馆,餐馆墙壁是青色的,餐具也是蓝底白花的碗盘,服务员都穿着蓝底白花的衣服,让人想起农家的气息。
一位姑娘笑眯眯走来,请问你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都是农家饭菜,味道包你满意。噢,青青看了看菜单,轻轻问姑娘,你们的店名真有意思,为什么叫青青餐馆。姑娘噗嗤一笑道:因为我们老板娘叫青青啊!青青点了点头:噢,明白了。她在吗?我想见见和我同名的老板娘。姑娘悄悄说:我也没见过呢。我们老板说,老板娘在农村,还没进城呢。青青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噢,不好意思,我不吃饭了。说完,青青走出餐馆。身后的姑娘甜甜的声音再次响起:欢迎下次光临。
刚走到门口,却不小心撞到一个男人的怀里,青青的脑子晕乎乎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那男人手疾眼快,一把扶住青青,男人看着青青,眼里却发出了亮光。青青,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青青抬眼望向男人,男人虽然留了络腮胡,那眉眼还是那样亲切,还是那样炽热。青青眼睛直直瞪着眼前这个男人,从上到下,从下到上,脑子有点断电,有些转不过弯来,但有个声音发自内心深处,这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你是,你是,你是大……猛……子哥,青青的声音颤抖了。原来,这几年来,他们一直在一个城市里,他们之间只隔一条街,他们终于见面了。青青的泪水滚落下来,大猛子也红着眼圈,我说过,我只等着你。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这个傻办法等你。我相信,有一天,冥冥之中,你会看到的。青青终于痛快地哭出来。把心中所有的怨气都哭出来。老天原来是可怜自己的,那原地的幸福还在等着她。她流着泪水轻轻笑了。
你个笨蛋,为什么不回村里找我?
如果我不来这里呢,我们一辈子也许就错过了。
我已经等了五年,不在乎再等三年。哪怕是一辈子我也等。
对,我是笨,我是傻子,我不敢回村,不敢看你的泪眼。不敢让你难过。
那年中秋节,在青青餐馆,青青和大猛子结婚了。村里人也都来送上祝福。大猛子也请来了二柱子和毛蛋妈,还有二柱子娘,老人亲手给青青缝了两床新棉花被当做贺礼送给这对新人。二柱子和毛蛋妈一直带着歉疚的笑容,那晚,人们都喝高了,人们一直开心地笑啊、说啊、唱啊,众人一直闹到夜深才散席。
那夜,院子里的昙花开了,白色的花朵,芳香无比。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下,大猛子深情地对青青说:你比花美。青青看着大猛子,从眼里流出幸福的泪花。
二柱子不能生育了,与毛蛋妈正好配对。而青青,身体健康,与互相有爱的恋人大猛子生活,才能幸福长久。
红梅是理性的,善良的,正能量的。
喜欢这样温情美好结局的作品。
好在,故事的结尾还是非常人性,结尾,没有让善良的青青一直执迷下去,也没有让青青和大猛子这一对有情人等到天荒地老。
到底还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有情人会终成眷属的,圆满的结局,赞!
按理说,“小三”“偷情”这类的故事或者里面的人物常常是令人憎恶的。但这篇小说似乎与众不同,文中的二柱和毛蛋妈最后的结合,不仅没有让人厌恶,甚至对他们的结合有了一点同情和欣慰。更不必说有情有义的猛子,善良美丽的青青……总之,小说充斥着美好与正能量。这篇小说,结构严谨,文笔流畅自然,刻画人物栩栩如生,赞。
红梅姐的小说越来越棒了,仰望中,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