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演戏(小说)
吴教授认真地听完韩可民的创作计划后,肯定地说:“你就把这部小说定位于农村问题小说,书名就叫《天灯》,用‘天灯’来映照改革开放后农村的发展进步和愚昧落后现状,以期引起人们的反思。”
五
有了吴教授的鼓励和指导,婚假过后,韩可民尽量推掉了一些不打紧的工作和应酬,业余时间全身心投入到《天灯》的创作中来。通过二十六天的紧张创作,《天灯》的雏形已经成型。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修改和打磨,韩可民宣布《天灯》正式完成。
《天灯》完成后,韩可民特意找了一台可以双面打印的打印机,将《天灯》的初稿打印了两本,一本寄给吴教授过目,一本自己留存琢磨。吴教授看完《天灯》初稿后,立即给韩可民写了一封信,专门谈了《天灯》的读后感受和修改建议意见,建议韩可民将《天灯》由三十一万字压缩至二十六七万字,把一些与小说内容不相干的旁枝末节删掉,尽可能地凸显出人物的个性特点。对于吴教授的修改意见,韩可民不敢怠慢,他又反复研读了几遍《天灯》,感觉吴教授真是一语中的,完全切中了小说的要害。于是他便用了几个晚上,在电脑上对《天灯》进行了再修改,直至自己满意为止。之后他又打印了一本寄给吴教授,请吴教授再次审阅。吴教授再次审阅后,感觉《天灯》比初稿精致了许多,于是便帮韩可民联系了一家出版社,由出版社再次把关审核。
过了一段时间,韩可民按照那家出版社的要求,专门请了半个月的假,到出版社招待所报到,又用了一个周的时间,对《天灯》进行了再修改,直到责任编辑满意为止。当然,按照出版社的出版体例,韩可民自掏腰包,向出版社交了一万多元的书号费,回家等着《天灯》问世。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半年光景。这段时间县剧团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小姨有些始料不及,也可以说是猝不及防。因为县剧团从财政断奶后,实在经营不下去了,县改制办公室便决定宣布天河县剧团解体,剧团的所有演员和编剧买断工龄后自谋出路。
这个结果我小姨前年就已料到,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因为她还没想好出路。
好在我小姨父韩可民的《天灯》已经付梓印刷,这段时间单位事儿不多,正好陪着我小姨扛起剧团改制的压力。改制手续办完后,我小姨在姨父韩可民的建议下,与几个要好的剧团同事组建了一个红白喜事“一台戏服务社”,专门从事婚丧嫁娶鼓乐演唱服务。尤其是丧事鼓乐,很需要这样的服务。
六
我小姨的红白喜事服务社刚开业不久,便接到了一单生意,那是县城附近的土门镇一位老人病故,老人的几个儿子都在建筑、煤炭等行业当老板,手上有钱,总想着把老人的葬礼办得风光一些,于是便找到了我小姨的“一台戏服务社”。讲好三天三夜的戏价后,我小姨便组织起一班人,租了一台皮卡车,把鼓乐器具和音响设备装上车,一家伙拉到丧家。通过一个多小时的搭台准备,“一台戏”正式开演,立时,一些前去帮忙和吊唁的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把我小姨的“一台戏”围了个水泄不通。
三天三夜的鼓乐服务结束后,我小姨回到家中,和小姨父说起到丧家搞鼓乐服务的事情时,小姨感慨颇多。小姨说,人生就像一台戏啊!每个人都是人生这台戏的演员,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主角或配角。原先在县剧团时,小姨写戏演戏给别人看,现在搞红白喜事服务,则是别人演戏给她们这些演戏的看。
小姨父说,其实在人生这个大舞台上,人人都在演戏,人人都是演员,只不过有的演的是好戏,有的把戏演砸了。当官的演戏给群众看,群众演戏给当官的看,上级演戏给下级看,下级演戏给上级看,父母演戏给儿女看,儿女演戏给父母看,哥姐演戏给弟妹看,弟妹演戏给哥姐看,男人演戏给女人看,女人又演戏给男人看,大人演戏给小孩看,小孩演戏给大人看,亲戚演戏给亲戚看,自家演戏给旁人看,旁人又演戏给自家看……小姨父还说,最有意思的是,丧家的孝子大多是演戏给吊唁的亲友看。
小姨听了小姨父韩可民的一篇宏论,也忍不住笑了:“可不就是嘛,你看他们跪迎前去吊唁的亲友时,哪里还有一点真心实意?纯粹是为了亲友们送去的葬礼,而现在的葬礼主品是什么?主要是钱。再看他们在灵前奠酒时的作派,那不就是演给活人看的戏么?”小姨父韩可民说:“是的,我在长篇小说《天灯》中写过吴金辉的葬礼,写过桂七爷的葬礼,葬礼中的那些孝子和吊唁者都是在演戏给人看,没有一个人真正为了一个生命的逝去而悲伤痛心的。”“《天灯》?你什么时间写的,我怎么不知道?”小姨感到非常吃惊,写这么大的著作,小姨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小姨父韩可民给小姨解释说:“我俩的婚礼结束后,吴教授不是同我有过一夜的长谈么?就是那次彻夜长谈,吴教授鼓励我把这个长篇小说《天灯》写出来,当然,我都是在办公室的电脑上写的,你当然不知道了。后来不是请了半个月的假么?那就是到出版社修改《天灯》去了。估计再有半个月时间,你就可以读到我的《天灯》了。”
小姨听到了小姨父的解释后,便用一种非常崇敬的眼神看着小姨父韩可民,仿佛第一次看到韩可民那样,佩服得无以复加。
半个月后,小姨真的读到了小姨父韩可民的《天灯》,那是一套上下两册的长篇小说,封面且不说了,单是小说内容,就让小姨激动了很多次,因为那里面的一些情节,小姨不仅听说过而且亲眼见过。现在的农村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阵痛后,我小姨的“一台戏服务社”在天河县城乡打开了局面,前来请“一台戏服务社”的人络绎不绝。后来生意越来越多,逼迫得我小姨不得不再招募鼓乐社员,把“一台戏”分成了五个班子,每个班子十来个人,一台戏演下来,最少也有三千多元的进项,一年百余场鼓乐服务,使服务社的每个人都挣得腰包鼓鼓的,每个人都对小姨感恩戴德,感谢我小姨带他们走出了剧团解体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