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看客，盯着墨迹未干的对联，嗅着墨香茶韵，都有些愣神。冯总是看不透，只觉得这字儿和拍卖会上的书法作品没啥两样，就是漂亮；而老板娘却有些惊呆了。虽然也是个外行，可店内挂的书法作品也不少，但没有一副能和这副对联相提并论。
　　 “王老师，这……这……太漂亮了。不但流畅飘逸、苍劲有力；而且内容高雅贴切，墨香茶韵相济。真是太谢谢您了！”老板娘现在可是五体投地地佩服这位“捡”到的贵客，这可不是啥“穷”老师。回头冲服务员喊，“小李，去办公室拿张卡来。”又对王老师一笑道，“王老师，真不知如何感谢您。我这没什么相送的，只送您一张贵宾卡，您可以终身免费到小店光顾指点，我不胜感激。”
　　 “老板娘，这……这……不好吧？”老王倒有些结巴了，大有受之有愧之感。手也是犹犹豫豫地，欲伸又止。
　　 “物有所值！感激不尽！”此时，老板娘把卡“硬塞”到老王手中，嘴里是不停息地感谢，脸上是炸开的花蕾。
　　 现在轮到冯总有些目瞪口呆了。自己的贵宾卡一年要花费十万八万的，王老师的一副对联就换来了一张终身卡？他还真搞不清楚是他有钱，还是王老师富裕。
　　 “王老师，拿着吧。老板娘的一番心意，真心感谢。”冯总跟上几句，但他又觉得这心里有种酸溜溜的失落感。
　　 “唉，真是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呀！”老王端起茶，“来，祝老板娘生意兴隆，四季发财！”这几句话透着满满的钱味，可老王觉得此时没有再合适的词了，也只能这么说。仨人举杯共饮……
　　
　　 三
　　 又是两年，冯总的儿子终于考入了大学。虽然不是什么“响当当”的名校，可大连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已经让两口子撒了大把的票子为儿子摆了升学宴。王老师自然是功不可没，两口子绞尽脑汁地琢磨着如何报答恩师。可琢磨来琢磨去，就是不知道送啥好。
　　 儿子看着被送礼折磨得茶饭不思的父母，开了腔：“爸妈，这有啥难的？你们送他个茶社不就结了。”
　　 “净胡说。老子再有钱，也送不起茶社呀！再说了，王老师是那种贪财的人吗……”老冯瞪着儿子，他觉得这小子将来一定是个败家子。
　　 “你别瞪儿子，儿子可是大学生了。你花钱给我买个通知书试试？”媳妇拿儿子当宝，老冯欺负小冯的事，从此她是绝对不能再让上演了。
　　 “爸，你说是你有钱，还是王老师有钱？”儿子没理会母亲，继续向父亲发问。
　　 “屁话，当然是爸有……不过，王老师肚子里的东西值多少钱，可不知道。”冯总还真有些让儿子给问迷糊了。
　　 “爸，我看就送辆车吧，表达心意就成。”儿子依然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富二代们都“视金钱如粪土”。
　　 “车？成！十万二十万的不多。”冯总咬了下牙。
　　 “我说的是自行车。”儿子补充了一句，瞟了眼有钱的爹。
　　 “自行车？山地车？”老冯追问着。
　　 “对，送车行，准能合王老师的胃口。”媳妇肯定了儿子的想法，她也总算是插上一句话。
　　 “儿子，这次你去送。感谢恩师，顺理成章！”老冯拍了板……
　　 两天后，老王目送着冯总的儿子推着崭新的山地车离开自家单元门，晃了晃脑袋，感叹了一声。
　　 “咋了？后悔没收下车呀？”老伴瞟了眼老王。
　　 “那后悔啥？不过，那车真不错。可收孩子的礼，会诱惑孩子走偏路的。”老王掏出扳手，开始修理骑了三年、已经有毛病的山地车。
　　 “装！好好装啊！那老冯送你要不要？”老伴将了老王一军。
　　 “不要！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老王把螺丝拧得“咔咔”响。不知道是和老伴的话较劲，还是和自己的拒收行为较劲。
　　 “呸！我要是你，肚子里的东西早换成钱了。”老伴一撇嘴。
　　 “不换！我的东西能传给后人，也能带走；他的东西能传给后人，可能带走吗？”老王又顶了一句。完全是一副“饿死不吃嗟来之食”的文人骨气。
　　 这一句，可真把老伴顶得哑口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