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寻】左边是路,右边也是路(小说)
姚思远恨恨地说:“我更怀疑牧野居心叵测,别有用心。”
夏秋坦然地说道:“要怀疑,你就怀疑我吧!姚思远,我不想瞒你,我的确喜欢上了牧野。”
姚思远猛地瞪大了眼睛:“什么?你说什么?”
夏秋说:“他比你慷慨大方,也比你通情达理,更比你胸怀宽广。”
姚思远质问道:“可你明明说,你跟他亲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夏秋说:“当初是那样,可现在变了。你不觉得吗?我们的性格差异太大了,两人一旦组成家庭,随着热恋的降温,我们之间的矛盾也会逐渐加大。与其那时分道扬镳,不如现在就分手。”
姚思远禁不住痛苦地低下了头。他默默无语地站起身来,连个招呼也没有打,便沿着蜿蜒的花径步履蹒跚地走了。夏秋想去追他,却感觉到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直到望着姚思远的身影被一片茂密的竹子遮住了,脸颊上蓦然滚下两颗硕大的泪珠。
姚思远失魂落魄地从一家小酒馆门前走过,听到了里面传出大呼小叫的划拳声。他忽然产生了一股买醉的冲动,便抬脚迈进了小酒馆。姚思远并没有酒量,不一会儿就把自己灌醉了。
“酒保!”姚思远大叫着,“上酒!”
男服务员走过来好心地说:“师傅,您已经喝高了。”
姚思远凶巴巴地叫嚷着:“怕我没有钱吗?”
男服务员说:“钱是小事儿,让酒伤了身子,您就划不来啦!再说……”
姚思远拍着桌子大喊起来:“少罗嗦,拿酒来!你看我不像个男子汉吗?”
男服务员退缩着:“像!像!您像!”
其实,人家倒不是真怕姚思远喝伤了身体,而是担心他喝醉耍酒疯,影响酒馆的生意。男服务员见姚思远那副样子,也不敢惹他,只得给他上酒。也就这么巧,心情沉重的牧野,也来小酒馆想以酒浇愁。浑身酒气的姚思远一扭脸,恍惚瞅见牧野走进来,便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二话不说,恶狠狠地就是一拳。牧野一个站立不稳,重重地摔了出去。顾客见状,纷纷起身围住了姚思远。
牧野爬起来抹掉了嘴角的血渍:“他醉了,我们是哥儿们!”
几位顾客闻听,便纷纷散开了。牧野替醉醺醺的姚思远付了酒钱,然后架着他走出了小酒馆。此时的姚思远醉得像一摊烂泥似的,几乎完全失忆了。
六
牧野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既不接夏秋的电话,也不回夏秋的信息。直到几天之后,牧野才走出家门,无聊地漫步在林荫路上。蓦然间,牧野发现迎面走来了夏秋,便慌里慌张地拐进了路旁的小树林。他一步三回头地匆匆走着,生怕夏秋追上来。冷不丁,夏秋在前方出现了,堵住了牧野的去路。他再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夏秋气呼呼地瞪着牧野,大声质问:“牧野,你为什么老躲着我?”
牧野搪塞地说:“我……我真的很忙!”
夏秋逼问着:“忙得你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吗?是不是也像姚思远那样,怕听见我的声音?”
牧野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你,你的声音,有……有那么可怕吗?”
夏秋说:“既然没那么可怕,为什么不接电话?”
牧野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夏秋说:“我问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牧野故意仰着脸说:“大路通天,各走一边。我……我干吗要躲着你呢?”
“你还死不认账!”夏秋说道,“你说,刚才在林荫路看见我了没有?”
牧野摇摇头:“没……没看见,真的没看见!”
夏秋气得恨不得拍牧野一巴掌:“你怎么瞪着眼睛说瞎话?”
牧野不好意思地一笑,然后低下了头。
夏秋说:“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有话问你。”
牧野抬起了头,默不作声地望着夏秋。
夏秋热辣辣地注视着牧野:“告诉我,你喜欢不喜欢我?”
牧野违心地:“不……不喜欢。”
夏秋几乎喊叫起来:“说谎!你以为我读不懂你的心吗?第一次见面,你就像只开屏的孔雀,围着我直转。假如姚思远不是我的男朋友,你会甘心与我失之交臂吗?”
牧野鼓足了勇气说:“夏秋,我喜欢你,但不敢有非分之想。”
夏秋逼视着牧野说:“如果我大胆地向你表白呢?,如果我发出非你不嫁的誓言呢?你还认为那是非分之想吗?”
牧野痛苦地说:“夏秋,你叫我如何面对姚思远?”
夏秋说道:“有人说,我们生前死后,都是男女合体的完整人,到了这个世界才分裂为二。所以我们总觉得若有所失,企图找回自己的另一半。当我突然发现姚思远并不是我的另一半,你会强迫我跟他如一而终吗?”
牧野颓然地坐在了草地上。
夏秋慢慢地跪坐在牧野的面前,泪眼汪汪地看着牧野,说:“你不觉得,我就是你要寻找的另一半吗?”
牧野喃喃地说道:“既然你是我的另一半,为什么却要姗姗来迟……”
夏秋说:“或许是为了磨练,或许是为了考验,谁能说得清楚?假如你也认为我是一个轻浮的女人,你就走吧!”
牧野的嘴唇在颤抖着,他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默默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了。
夏秋忍不住用双手蒙住了自己的脸,喃喃自语地:“……太叫我无地自容了!”
寂静的小树林里,斑驳的树影投在地上,随着林中吹来的风,在微微地晃动着。时而传来几声小鸟的啼鸣,越发显得小树林的幽静。
牧野出了小树林,茫然地走在林荫路上。此时,他的思想斗争非常激烈,夏秋的面影老是在他的眼前晃动。走着走着,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啜泣,又像是在频频呼唤,不由得收住了脚步,侧耳聆听。然而,除了一阵阵树叶的响声,四周静的让人感到心悸和惶恐。牧野刚要抬腿继续往前走,那令他忐忑不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他猛地转身,向小树林飞快地跑去。
牧野一口气跑到那块地方,却不见了夏秋的身影。他急忙四处寻找着,哪里还找得到。他掏出手机,焦急地拨着夏秋的手机号码。然而,对方却关机了。蓦然间,牧野感到一阵眩晕,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鼻孔里流出了鲜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心神不安地离开了小树林。
牧野左顾右盼地走上了过街桥,头发被风吹得十分凌乱。此时,他多么希望夏秋的身影,能够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他走啊走啊,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幢楼房下,驻步凝视着楼上的一个窗口,那是夏秋的窗户。许久,他才犹犹豫豫地离去了。
疲惫不堪的牧野回到家里,感到身子像散了架似的,一下子倒在了床上。他仰巴脚地躺在那里,困倦地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骤然惊醒了,发觉血水又顺着鼻孔流了出来。他一下子坐起来,跑进了卫生间。他来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清洗鼻血。猛一抬头,看见夏秋在镜中眼泪汪汪地注视着自己。再定睛一看,才知道那是幻觉。牧野扯过毛巾,边擦脸边走出了卫生间,这才发现已经是夜间了。这时候,他的耳畔似乎又响起了频频的呼唤声。那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又蓦地悬了起来。此刻,他才感觉到夏秋对于自己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牧野走进了陌生的居民小区,发现那幢楼房前设下了警戒线,乱纷纷地围着很多人。一辆闪着警灯的救护车,飞速地驶出了居民小区。他似乎有什么不详的预感,连忙奔向那幢楼房,挤进了人群,被警察拦住了去路。
牧野不安地问身旁的一位老人:“这里出什么事啦?”
老人叹了一口气:“唉,年轻轻的一个姑娘,不知为什么跳楼了。”
牧野闻听,禁不住抬头望去。周围的窗口都亮着灯,唯独夏秋的窗口黑洞洞的。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便拼命地向前挤去,企图冲过警戒线。
警察严厉地说:“你再乱闯,就以扰乱公务罪拘捕你!”
牧野几乎是在喊叫:“告诉我,跳楼的姑娘是谁?”
警察说:“正在调查,你不要乱喊乱叫!”
牧野根本听不进警察的警告,疯了似的往前冲:“叫我进去看看!叫我进去看看!”
两名警察不由分说,毫不客气地控制住了牧野,并将他押出了人群,拖到一辆警车前。
警官严肃地说:“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牧野不情愿地掏出身份证交给了那位警官。
警官打着手电看罢身份证,又还给了牧野:“你是这幢楼里的居民吗?”
牧野说:“不是。”
警官问:“你来找谁?”
牧野说:“我的女朋友,夏秋。”
警官又问:“哪个窗口是她的?”
牧野伸手指了一下夏秋的窗口。
警官眉头紧蹙问:“黑灯的那个?”
牧野点头说:“是,就是那个窗口!“
警官说道:“既然黑着灯,就说明没有人。我们现在还不确定自杀的姑娘,到底是从哪个窗口跳下来的。如果你想弄清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就去公安医院吧!”
这时候,突然一双手死死地抓住了牧野,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姚思远。
“说呀!”姚思远发疯地吼叫着:“你把夏秋怎么啦?”
牧野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
警官严肃地注视着姚思远,说:“请你冷静一些!”
姚思远这才放开了牧野。
警官问道:“看来你也是来找夏秋的。”
姚思远理直气壮地说:“她是我的女朋友!”
警官瞟了牧野一眼,又看定了姚思远,说:“你们一块去医院吧!如果自杀的姑娘是夏秋,就请你们一同去公安局做笔录。”说着,一指旁边的警察,“他送你们去!”
于是,牧野和姚思远随着那名警察上了警车。警车闪着警灯,呼啸着驶出了居民小区,沿着街道飞驰而去。
工夫不大,警车就开到了公安医院。在那名警察的安排下,一位佝偻着腰的老师傅,引领着姚思远和牧野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了太平间的门口。老师傅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打开了太平间的门锁。
姚思远突然无声地哭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走进太平间:“不,不,我不相信会是她……我不相信!”
警察说:“是不是她,你总得看过了再说呀!”
姚思远依然无声地哭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牧野慢慢推开太平间的房门,默默地走了进去。那沉重的脚步声,在幽暗的太平间里沙沙地响着。一个小窗口,投进了冷冷的月光,把房间照得朦朦胧胧。几张灵床上,直挺挺地躺着蒙着白色裹尸布的遗体。老师傅连忙把枯瘦如柴的手,伸向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只听叭哒一声响,电灯泡闪了一下又灭了。
老师傅嘶哑地嘟囔着:“灯泡又憋啦!”
牧野打亮了打火机,茫然地扫视着一张张灵床。
老师傅布满核桃纹的脸上,闪着一对神秘莫测的眼睛,用手一指说:“那个就是!”
牧野举着点燃的打火机,一步步走了过去。他慢慢地掀开了蒙在女尸头部的裹尸布,只见他的手一哆嗦,打火机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火苗蓦地熄灭了。令人感到恐怖的太平间,又变得幽暗朦胧。牧野急忙转身奔出了太平间,忍不住干呕着。
警察问:“看清楚了吗?”
牧野说:“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姚思远扑过来抓住了牧野使劲地摇着,声泪俱下地喊道:“你快说……不是她!不是她!”
牧野气恼地一把甩开了姚思远:“不是她!”说完,头也不回地沿着走廊大步而去了。
老师傅重新锁上了太平间的门,嘶哑地自言自语:“摔得没了模样,谁看了也瘮得慌啊!”
姚思远追上了牧野,一把拖住了他:“你快说呀!是不是她?”
牧野有些火了:“不是她!不是她!你还叫我怎么说?”
姚思远喃喃地说:“如果真的不是她,那她就应该在家里。走,我们去她家看一看,瞧瞧她在不在?”
警察说:“这是个好主意,咱们走吧!”
警车重新驶回了居民小区,在那幢楼房前停了下来。此时,楼房前的警戒线已经解除了,很多窗口也黑了灯。姚思远和牧野下了车,急急忙忙地走进了楼门。
姚思远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牧野跟在姚思远的后面也进了房间,信手扭亮了电灯。屋子里一下子亮了,显得空荡荡的。
姚思远指了指卧室的门:“那是她的卧室。”
牧野看卧室的门虚掩着,刚要往前走,却被姚思远一把拽住了。
姚思远不客气地说:“你是她什么人,怎么能随随便便进她的卧室?”
牧野说:“那你去看看!”
姚思远往前走了几步,又站住了,柔声细语地呼唤着:“夏秋!夏秋!”
卧室里没有任何反应。
姚思远显得紧张了:“夏秋!夏秋!”
卧室里还是没有有任何反应。
牧野一把推开姚思远,上前推开了卧室的门。有些凌乱的卧室里,根本没有夏秋的影子。
姚思远禁不住怀疑地问:“太平间躺得到底是不是夏秋?”
牧野气急败坏地喊道:“不是她!不是她!”
警察由不得自言自语地说:“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儿呢?”
姚思远眯起了眼睛,喃喃自语着:“……酒吧?……酒吧!”
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响着慢摇音乐《下辈子做你的女人》。俊男靓女成双结对地手舞足蹈、摇摇摆摆。姚思远和牧野穿越在这些翩翩起舞的人群之间,仔细地寻找着夏秋。然而,他们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也没有看到夏秋的身影。姚思远来到吧台要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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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是路,右边也是路,条条大路通罗马,路其实早就在我们的心里,只要去走,路一定就会越来越宽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