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人到中年不由己(散文)
“对不起,我就转个身,你爸爸就这样了。”我感到非常内疚。我确实只是上个厕所,一分钟不到,老师就出事了。我肠子都悔青了,那一刻为什么要离开呢?上厕所难道就不能忍忍吗?我的内心也陷入了无限的痛苦之中,泪水迷糊了我的双眼。老师已经没有了心跳,一口痰堵住了喉咙……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哥,不怪你,只怪我没有陪在父亲身边。啊!……”翠琴悲痛欲绝,泪如泉涌,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小时候父亲照顾她的身影,她感觉自己真不是人,没有照顾好老父亲。要不是舍不得女儿、丈夫,她真想一死了之,随父亲而去。没了父亲,她的内心空落落的,天仿佛塌陷了一般。
她恨自己没有尽到孝心,没有亲自服侍父亲,就离开那么一会儿……父亲就这样去了,这成了她永远的伤痛……
四
按照老家的习俗,翠琴将父亲的尸体运回了老家。他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床上,面部用一块白毛巾遮住了。乡亲们、父亲生前的同事、学生纷纷前来吊唁。花圈堆满了屋子,人们掩面痛哭,翠琴跪在父亲的床前,声音已经沙哑,我带着张小宇招呼着客人,端茶递水,眼角挂着泪水。表哥像半个主人一样忙里忙外,帮忙照应着。
这天晚上,按照当地的习俗,孝子(孝女)是要守夜的。姚家只有翠琴这么一个孩子,守夜当然只有她了。她跪在父亲的床前,边烧香边哭泣,身上的淤青还没有消退,右手小拇指虽然已经用石膏固定了,还隐隐作痛,但比起丧父之痛,这点小伤真是微不足道。丈夫正在赶往回家的路上,飞机遇到强对流天气,可能要错过父亲的葬礼。
翠琴擦了擦眼泪,回想起自己生意场上的种种困难,没有哪一次让她流泪。可是最近的一些变故让她心力交瘁,顾头顾不到尾,顾老顾不到小,如果丈夫在身边就好多了。想着,想着,她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张远。”见没人应答,她环顾四周,竟空无一人。
夜相当漫长,静得让人感到窒息。翠琴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喂,翠琴吗?飞机航班延误了,可能来不及赶回去,你可要挺住了啊!”听了丈夫的话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身子。脑子里想象着丈夫在外辛苦工作的场景,想象着三四个月前与他在一起喁喁细语的情景,一股思念的泪水汩汩流出。
第二天晚上,依据当地习俗,翠琴请来了五个道士,通过诵经超度父亲的亡灵,道士一遍遍地诵着旁人根本听不懂的经文,翠琴带着张小宇和几个堂弟、堂妹,静静地听经,听到诉苦的那一段,在一旁的老奶奶情不自禁地哭起来,想必是她们听懂了。翠琴也受到感染,哇哇大哭起来,她不会像一般农村妇女那样,“一二三四”地数着哭,她只会边哭边喊:“爸爸,我想你!”
为首的老道士带着大家走过了所有的程序,时间已经来到凌晨2点,人们多大已经散去,剩下的多是本家或亲戚朋友。张小宇在亲戚的照顾下洗洗睡了,翠琴是父亲唯一的孩子,今晚又要守夜,每一柱香烧完之后就要续上,有继承香火之意,不可以断了姚家的香火。父亲的尸体已经入了殓,寿材用四条长凳子架得高高的,翠琴就跪在它朝门外的那一端下面,时间长了,膝盖皮破了,关节红肿,都难以爬起来。她的头晕乎乎的,大脑似乎有种要炸开的感觉。她打着瞌睡,努力地强睁眼睛,不惜用手掐自己的大腿,她要守夜,这是她的职责。在这个时候哪怕有一个兄弟姐妹接替一下也好,她实在太疲劳了,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
听着身后小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一只老猫突然从桌子上跳下来,打翻了祭祀的肉碗,吓得她啰啰嗦嗦地说:“爸爸,是你吗?不要吓唬女儿啊!如果真是你,请让我看看你吧。”
“是我。”
“啊!”翠琴吓得尖叫起来,起身欲跑。
“是我,张远。”张远走到了翠琴的面前,眼睛红红的。
“你这个浑球,你吓我一大跳,你怎么大半夜的回来了?”
“飞机误点了,到乡下这段路又没有车子,加上我手机又没电了,只能走回来,走了大半夜总算赶回来了。你还好吧?爸爸去了,我也心痛,要注意身体啊!”
“远,你怎么才回来,这段时间我过得好辛苦啊!”翠琴泣不成声。
张远给岳父磕了三个头,上了一柱香,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夫妻俩簇拥在一起,翠琴实在太疲劳了,慢慢地靠在丈夫的身上睡着了,她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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