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一家人(小说)
某天下班后,孙思学约了陈如玉去吃夜宵。那天,孙思学背着包,包里有什么,她没空想那些。她满脑子都装着一会儿要吃的东西怎么样。女朋友的心思,非常难猜,但某些时候也容易。就拿吃饭来说,往往是没有主见的,男朋友说去吃什么也就跟着去了。女朋友最不喜欢的是想得到准确答案,男朋友竟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这次约会,孙思学是精心准备了一番的,目的是为接下来的登门拜访做铺垫。
到了目的地,进了餐馆,他们面对面坐在靠窗的桌子前。孙思学的手中突然变出了一束花,递到陈如玉的面前。
“亲爱的,送给你。”
陈如玉先是一愣,紧接着喜笑颜开,稳稳地接住了,轻轻吮吸了几下。
“好香啊!没想到你这榆木脑袋竟然开窍了。咱们班的男生就你反映最迟钝了,我怎么看上你了。你觉得怪不怪?想当初追我的男生,能排二里路呢。就你不排队,我最后竟然选了你。”
往事再次涌入了心头。到了大四那年,孙思学已经不再是不懂得风月的书呆子了,他也有了心上人。他是喜欢陈如玉,只是不敢表白,并不是怕被拒绝,而是囊中羞涩,找了女朋友要多花很多钱的。为了他读大学,哥哥、父母,时时刻刻都在忙着攒钱,他怎能乱花他们的血汗钱呢?但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毕业以后,当初死缠烂打猛追陈如玉的男生,陆续失去了信心,他们确实下了功夫,可陈如玉根本不搭理,只能选择退出。用某些男生的话说,陈如玉绝对是冷美人,一般人是暖不热的。结果呢,在毕业一周年的同学聚会上,孙思学再次见到了陈如玉,听着同学们的闲谈,确定她并无对象,心里就痒痒的。后来,他们交往了一段时间,竟然成了。得知那个消息,当年猛追陈如玉的男生,无一不是瞪圆了眼珠子,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孙思学说:“那说明我优秀。你想啊,你被别的男生猛追了那么久,肯定很烦。我这样的,你肯定是第一次遇见,感觉当然不一样了。”
陈如玉说:“算是便宜你了。好在你这榆木脑袋,也开窍了。”
“我想去你家,见见你家人。你觉得呢?”
“什么?你想去我家?你今天没吃错药吧?”
孙思学一本正经地说:“早晚都要去,干脆就早点去,免得名额被旁人占走了。我可不想费了老大的工夫,到了最后啥也没有。”
“算你懂事,你要是不主动点,我就把你甩掉了。那就定在下个周末吧,我爸妈时常念叨着要见金龟婿呢。”
饭菜恰好上桌了,他们说着笑着,吃完了那顿有着爱意的晚饭。
后续发生的事,正如孙思学之前所料。陈如玉的爸妈果真是实诚人,见了宝贝女儿的男朋友,得知竟然是大学同学,那态度亲热得不得了,把孙思学已经当成了一家人,张口闭口念着他这好那好的,搞得陈如玉不断地翻着白眼,时不时地提意见,逗得他在心里偷偷地笑。
一晃,就到了孙思哲结婚的日子。孙思学之前已经上门拜访了陈如玉的双亲,陈如玉理所应当地也要上门拜访孙思学的双亲。
陈如玉挽着孙思学的胳膊站在村口时,不知羡煞了多少人的眼睛。乡亲们都说,孙家俩小子果真有本事,不但把四面漏风的旧宅子变成了新宅子,老大又娶了媳妇,老二还找了个城里的女朋友。最高兴的还是两位老人,老大的事就算是落到实处了,如今就为老二操着心。可老二竟然把女朋友领到了他们的面前,着实令他们吃惊。用乡亲们的话说,孙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崛起了,一跃成为人上人。
孙思哲的婚礼如期举行。孙思哲和刘腊梅站在搭起的台子上,时不时地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台子下面,孙思学紧紧地握着陈如玉的手,向站在台子上的哥哥、嫂嫂送去了最真诚、最温暖的祝福。
那场等待已久的婚礼很快结束了。在孙家住了三天,陈如玉也要跟着孙思学去城里了。孙思学觉得自己有点憋屈,属于他的新卧室,这次回来竟然没住进去,和父母一起挤了三个晚上。转念一想,陈如玉在他的卧室里住了三天,等于把她的影子、她的味道留在了他的卧室里。他不急于一时,他深信陈如玉绝对是属于他的。今生今世也只能属于他,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给她想要的幸福。
吃过午饭就要走了,孙思学如同第一次离家的孩子,拉着父母的手不想走。离开父母的怀抱去他乡,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陈如玉从来没有那种体会。眼前的那一幕她见了,马上想起了她的父母,以及她不在家时他们脸上的失落感。她上前安慰着孙思学:“别这样了,等咱们在城里安顿好,就接叔叔阿姨来城里住段日子。”两位老人嘱咐了孙思学几句,挥了挥干瘦的粗糙的大手,示意他们该走了。
孙思哲用电动车驮着行李箱走在最前面,速度很快马上没了影子。孙思学、陈如玉,还有大嫂刘腊梅远远地跟在后面。陈如玉和刘腊梅第一次见面却说了很多贴心话,似乎本来就是一家人。走在路上,依然絮絮叨叨地说这说那的。孙思学觉得很奇怪,大嫂和大哥一样没读多少书,可陈如玉见了他们,一点点隔阂也没有,看来他们几个这辈子早已是注定了要走进同一个家门的。
那天白云堆满了天空,凉爽的秋风吹过让人心旷神怡。田野里,处处呈现着丰收的喜悦。孙家的果园就在不远处,指着果园的方向,刘腊梅对陈如玉说:“看!那些金灿灿的、红彤彤的,都是熟了的水果。”
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果香,陈如玉猛吸了几口,觉得还不够过瘾。
“嫂子,我能过去多看几眼吗?”
刘腊梅说:“去吧,这么美的景色,一年里只有这几天有。”
目送着陈如玉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刘腊梅再三地叮嘱孙思学:“弟弟,你要好好待人家。多好的姑娘啊,多么的纯真呀。”
孙思学使劲点着头说:“我知道的,人家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气。”
刘腊梅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
“弟弟,你拿着。”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能要你的钱。”孙思学摆着手不要。
“这是你的卡。”
刘腊梅说:“背后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说得对,咱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不要推辞了,这是我们的心意。”
孙思学不要卡,被刘腊梅强行塞到手里,她向不远处的陈如玉招了招手。他颤抖着双手捧着留有余温的银行卡,眼眶里闪着晶莹的泪花。她始终保持着微微笑着的姿态。他猛地发现,原来她笑起来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