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小周哥，我们公司里有明文规定，三令五申要求我们不能参与的。”
　　 周老师继续给她加码：“不行我就要两万，一万也行啊。”
　　 “周老师，你，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不行就是不行嘛。假如你明天再不把税钱打过来，我这个当小妹的可就无能为力喽。”
　　 “明天，明天你去吃屎吧！操你个先人，骗人的臭婊子！”周老师无来由地大发雷霆，对着手机怒火冲天。之后便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瞪着眼睛朝着我吼叫：“王哥你刚才都听到了吧，嗨呀！看来还是王哥你比我聪明，咱自愧不如啊，智商情商太低了。气人，越想越气人，操她个先人！”周老师气喘吁吁，脸色惨白，看样子气得不轻。
　　
　　 四
　　 几天后，又轮到我值夜班，周老师和韩老师又跑到我们警卫室里来聊天消遣。旧话重提，无形之中又聊到了网络诈骗的话题。韩老师说：“最近周老师给我讲了他的遭遇，不过算他小子幸运，有你给他把关，他又没有吃什么亏嘛。目前大家都在探讨那些骗人的勾当，可是，某些人就是充耳不闻，当作耳旁风。周老师比较聪明，还知道跑过来问问你，有你老哥在这里帮他出主意，把把关。估计他也不傻，不会轻易上当受骗的。”
　　 他掏出香烟递给我一只，周老师摆摆手，都知道他不会抽烟。韩老师继续说：“最近我老岳母可就惨喽！退休后一直蜗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外界基本上断了一切联系，外面的啥事情都不闻不问，啥秋都不懂。这下惨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只是接了一个电话，就被骗子扫荡个一干二净。”
　　 我和周老师盯紧了他，问道：“呆在家里还被骗，不会吧？啥情况啊？”
　　 韩老师悠悠地说：“那天她接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是公安厅检察院的，发现我老岳母有洗钱的嫌疑，假如不把卡里的钱转移到公安局检察院指定的账户上，很有可能要面临着被人洗空的可能！老岳母是个老教师，一辈子埋头苦干，任劳任怨，整天生活在童话世界里，不知道社会的险恶，可以说是狗屁不通。平时也是中规中矩，与人交往甚少，社会经验不足。闻听后就吓得半死，两条腿直筛糠，站都站不稳了。就立即跑到银行里按照检察院打来的电话，一道程序接着一道程序，终于完成了转账，心也落地踏实了。”
　　 “天呐！老糊涂了，她究竟打过去多少钱？”
　　 韩老师伸出四个指头，吼道：“整整四十多万呢！”接着又嘟哝着，“一辈子谁都不管不顾，小气鬼，葛浪台。平时连给孙娃子压岁钱都要哆哆嗦嗦，斤斤计较。最终咋样啦，还不是一下子全被人家连锅端啦，活该！”
　　 “你们这些当子女也真是糊涂，怎么不立即报警呢？”
　　 “报警，老哥你想多了吧？老岳母只听检察院的指挥，说过了这一个月就平安无事了，然后所有资金就会原封不动地返回到自己的卡上。我媳妇先发现了，就和我去询问老岳母，她老人家脾气还大的不得了，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吼叫着：‘你们想让我进监狱啊？还是想让我快点死呀！’你们说说看，就这么一个老糊涂，骗子不骗她还能骗谁去？”
　　 “喔哟，这下你老岳母可就惨了，最后她清醒过来了没有？”我不由替她老人家忧心忡忡。
　　 “清醒了又能咋地？晚了，时间太久了。公安局也无能为力，爱莫能助！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五
　　 妹妹打来了电话，说我们八十五岁高龄的母亲昨天被一个女人骗走了两千块钱。我急忙打车回去一探究竟。见到了母亲，但见她萎靡不振，精神恍惚，眼泪汪汪！
　　 一问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母亲去菜市场买菜，一不留神多买了一些，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掂着菜篮子，有些吃力。旁边一个年轻姑娘见了，就主动好心地要帮我母亲提菜，母亲看她那么热心，就让她提着菜篮子跟随进了家门。父亲老态龙钟，坐在轮椅上动弹不得。母亲十分感谢那个姑娘，又拿水果又端茶热情待客。
　　 姑娘说：“谢谢奶奶，你不用忙乎了，我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姑娘喝了一口茶，说：“奶奶，最近我就要结婚了，爱人是部队里的营长。”她说着就从挎包里面掏出来两捆钞票，说，“奶奶，刚才你也亲眼看到了，你去买菜的时候，我正在市场里找那些老板换新钱呢。我这里有两千块钱，可是有点儿旧，但也不是不能花。只是听人说，结婚最好是一律崭新的，新房子新家具一切都要新的，钱最好也是新的。奶奶，你听懂我说得意思了吗？请问奶奶你有没有比较新的钱啊，假如有的话，拿出来让我瞧瞧，可以的话，咱俩换换行不行啊？然后我再多给你两百块钱的好处费，咋样啊？”
　　 母亲一辈子老实憨厚，心底善良。撇嘴道：“丫头你说啥哩，换个钱还要挣你两百块钱的好处费！要是那样的话，俺就不换啦。”
　　 姑娘摇晃着母亲的肩膀撒着娇气：“奶奶，不要生气嘛，我知道奶奶你心底最善良了，值得我们年轻人好好学习呢。”
　　 结果在母亲的眼皮子底下，双方交换了两千块钱。姑娘过一会儿又说：“奶奶，我刚才看了看，你的钱和我的钱差别不大。这样吧，你还是把你的钱装起来吧，待会儿我再去菜市场里转转，最好换成崭新的人民币。结婚就是图个吉利嘛，是不是啊我的好奶奶？”
　　 第二天，母亲让三妹把两千块钱存到银行里去。银行的工作人员一看一摸就说钱全部都是假币，同时嚷嚷着要全部没收！三妹说，不管是真钱假钱，假如母亲见不到钱，万一气死了，你们银行可要负全部责任的！
　　 银行的经理想了想，也不敢造次了，就网开一面放过了三妹。
　　 父亲说：“我一看那丫头嘴巴那么甜，那么会说，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啥好心！别小看那丫头片子年纪轻轻唻，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竟敢当着我们两个人的面调包。要是叫我换呀，我才懒得理她呢。”
　　 母亲恼羞成怒，手指着父亲开骂：“就你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句实话。你看出来了，看出来了为啥连个臭屁都不敢放啊？我看你就是一个牲口，一个只会吃闲饭的老牲口！”
　　 父亲望着母亲一时语塞，看来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我劝说道：“不就是区区两千块钱嘛，我已经报过警了。哪天警察一旦抓住了她，钱一分不少就回来了嘛。只要记住这一次教训就行了，社会上啥样子的人都有，妈妈很少出门，心眼儿又太实在，这次不上当，迟早还会吃亏上当的。妈妈你要想开点儿，那些小钱算个啥事，全部由我来出。以后缺钱尽管说就是，多大点事啊，哭天抹泪的，没劲！”
　　 母亲摸擦了把眼泪，终于停止了抽泣。
　　
　　 ——2021.6.19于乌鲁木齐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