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清想了一下，问：“你在西安呆多久？”
　　 “呆到暑假结束。”
　　 李丽清想了一下，说：“我晚上请你吃‘蜀大侠’火锅吧。我值班到四点，咱们就回市里。”
　　 “好的，听你的。”
　　 “蜀大侠”是四川的品牌，里边的设施都是四川的大众布局，长条凳子，方桌子，包括料碗，就餐的环境，都很四川大众化。李丽清和刘东方到秦皇中路的“蜀大侠”店时，还不到六点，还没有那么多人排队，他俩顺利找到一个安静的桌子，点了一个鸳鸯锅，调了各自喜欢的料碗，他俩这顿饭，吃得不疾不徐，彼此照顾，郎情妾意的。吃完火锅，就像老朋友一样熟络了。李丽清看着刘东方，问他：“你晚上不回西安，行吗？”刘东方担心外婆挂念，就回答：“我怕外婆挂念，还是回去吧。”
　　 “走，那我送你。”就送刘东方到附近的公交集团站等坐59路。车还没来的时候，刘东方玩笑：“我还没走，就开始想念你了。”
　　 李丽清没觉得肉麻，她意味深长地回复：“以后，想念的日子还长着呢。昆明离咸阳这么远。”
　　 “距离不是问题，心才是问题。”说这话的时候，刘东方看向李丽清，李丽清羞涩地低下头，她意识到他们恋爱了。她二十六岁，早该恋爱了。想到这里，她抬起头，坦然地看向刘东方。他今天穿着纯白的衬衣，黑色的冰丝裤子，显得挺拔，精神。
　　
　　 八
　　 刘东方在咸阳找了个女朋友的事，被外婆喜滋滋地汇报给她的女儿。刘东方的妈妈李蓉，是官渡区机械厂的工人，没想到她坚决反对，反对理由就是：她就刘东方一个儿子，刘东方撇下她，自己跑到西安恋爱了，她以后怎么办？刘东方还没回昆明，李蓉就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催着刘东方快回昆明。李蓉开始安排女孩和刘东方相亲。李蓉发动她的同事，朋友，都想尽办法，给刘东方介绍女孩。刘东方人还在西安，关于给他找女朋友的事情，已经闹得人仰马翻，他妈妈李蓉，自己过目，把满意的人选，重点“保护”起来，这些刘东方都被蒙在鼓里。
　　 刘东方和外婆相处得很好，他像又回到小时候，外婆没事就哼唱陕北民歌。某天午饭后，外婆洗完碗，坐在沙发上哼唱《满天的花满天的云》，刘东方一听，就表扬外婆说：“外婆，您宝刀未老啊！唱这么高音。”
　　 “我用假嗓，都唱不上去了。”
　　 刘东方就搜到马美如唱的《泪蛋蛋掉进酒杯杯里》，放给外婆听，外婆精聚会神地听完，就拿过刘东方的手机，跟着马美如唱起来，外婆不愧是喜欢了一辈子陕北民歌，音准拿捏得恰到好处。
　　 刘东方笑起来，他激动地给外婆说：“外婆，我就是因为这首歌，才认识李丽清的。当时她正在列车上放这首歌，一下就吸引了我。我才注意到她。”
　　 “认识谁，都是缘分。不管介质是什么，都会认识，老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嘛。是不是？”外婆笑着看他。
　　 “是！您老人家说得有道理。”
　　 “你说得那么热闹，把她领到家里来，让我瞧瞧呀？”
　　 “外婆，我可不敢贸然邀请她。万一她生气了，再不理我。我多划不着啊！”
　　 “说你傻！你真傻！她是女孩子，看你要把她领来见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你听我的。你邀请她来，说外婆我想见她，她准来。”
　　 “那我就推到您身上了，您可要对我负责呀，我都快三十了，外婆。”
　　 “我一定负责，我负责把她给你引到家里来。”
　　 “外婆，您像个老顽童一样好玩。”
　　 “去，哪有这样编排外婆的？”
　　 “外婆，不是编排您。是羡慕，表扬，点赞您的意思。”
　　 外婆的神情，傲气地一仰脖。刘东方哈哈笑了。
　　 晚上，李丽清电话打来，刘东方正在和外婆聊天。他接了电话，李丽清说：“刘东方，我琢磨明白道和术了。打个比方，道是人的感觉，像“喜怒哀乐”，术就是“喜怒哀乐”的表现形式，每一个人的表现形式不同，术也就不同。你说我说得对吗？”
　　 “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吧。你琢磨明白了道和术，就能看懂一些高人的布局。这本书讲了一种灵魂归属。”
　　 ……
　　 李丽清受刘东方的邀请，星期天如约前来西安。当李丽清敲开外婆的门，站在刘东方面前的时候，刘东方如在梦中。他看着李丽清，李丽清穿一条苹果绿的连衣裙，看着清纯，又干净。刘东方吃惊地说：“你真的来了？太好了！”
　　 “你邀请我，说你外婆想见我，我能不来嘛？！”
　　 刘东方在心里暗暗佩服外婆：“姜还是老的辣！”这话很有道理。
　　 外婆提着菜篮子，从楼下爬上来，进门就看到沙发上的漂亮女孩，李丽清也看到了外婆。李丽清客气地叫：“外婆，您回来了？”
　　 外婆很热情，很亲和地回复：“嗯，我去买了一点桃和葡萄，你坐，姑娘。你叫啥名字？”
　　 刘东方立即回答外婆：“她叫李丽清。”
　　 “哦，李丽清，你坐，我去洗桃和葡萄。”
　　 说着，就把篮子里放在茶几上，顺势在椅子上坐下来。把篮子里边的桃和葡萄，拿到盆里去洗。她吃力地刚要站起，李丽清就从外婆手里抢过盆子，和刘东方一起去洗。外婆开心地看着李丽清和刘东方的背影，高兴得合不拢嘴。
　　 外婆对李丽清是极尽喜欢。她欣慰没有白疼仔仔这小子。如今，给她带回来李丽清了。
　　 这女孩多好！长得漂亮，又勤快。她看仔仔的眼神都含着蜜一样。
　　 吃饭的时候，外婆让李丽清紧挨着她坐，离刘东方远一点，李丽清看一眼刘东方，刘东方无所谓的神情，李丽清才气定神闲地坐在外婆身边，李丽清不停地拿公筷给外婆夹菜。她给外婆夹排骨，夹鱼，还有豆腐。外婆也给她李丽清夹菜，弄得她俩像亲婆孙一样。
　　 刘东方吃了一顿外婆“不喜欢他”的午饭，吃完，洗了碗。他就去泡茶。他外婆一直就喝功夫茶。他问李丽清：“李丽清，你喝青茶还是红茶？”
　　 李丽清回复说：“你看外婆喝什么茶，我无所谓的。”
　　 外婆顺口说：“那就陕青吧。这季节，秋季的铁观音，还没下来。”
　　 “外婆喜欢铁观音，下次我给您带一盒来。”
　　 “你不用带来。东厅门这边的福建茶店，我认识老板十几年了，在他那里配茶，茶又好，价格还不贵。你的茶，留着自己喝吧。”
　　 刘东方泡好一壶陕青，他洗了茶，倒掉第一泡的洗茶水；二泡泡好，给公道杯里倒了茶水，再从公道杯里分进功夫茶杯，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李丽清闻了闻，夸道：“真是好茶。这么好的陕青，也在东厅门买的？”
　　 “陕青不是在东厅门买的。在轻工市场的老何家买的，她家至今还挂着一个“茶”字的布帘。老板是安康人，她在轻工市场卖陕青，也二十几年了。她手里还有一千多一斤的极品陕青呢。”
　　 “外婆，您真是个讲究人！这么讲究生活品质。难怪刘东方三岁就喜欢陕北民歌了。”
　　 “哦，仔仔没给你说，他三岁如何唱陕北民歌的？”
　　 李丽清摇摇头，外婆立马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给李丽清讲：“他那时候还不认字，我教他唱陕北民歌，他记不住歌词，但记住了调，就哼哼，噔……噔……噔，连过门都哼出来了。可笑得很。”
　　 李丽清听到外婆“噔噔”地唱过门，就跟着外婆一起笑起来。刘东方没好气地问李丽清：“有那么好笑吗？”
　　 “有啊。”
　　 外婆去了厕所，客厅里，剩下李丽清和刘东方两个人的时候，李丽清又聊起了芮小丹审讯王阳明时的情节。
　　 李丽清说：“我最近几天，又翻看了《遥远的救世主》，专门看了芮小丹和王阳明对话的情节。对于这个策划、指挥过12起恶性大案，人称“冷面诸葛”的高智商犯罪分子王阳明，芮小丹在丁元英的策划下，只用了八个小时，就撬开了王明阳那“高傲”的嘴。这就是你说的灵魂归属。芮小丹的对话层层递进，灵魂的归属最后落在一个人心灵的净土上，让王阳明彻底崩溃了，这段审讯真是高明！”
　　 刘东方一直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李丽清，在李丽清说完后，接话说：“你真厉害！《遥远的救世主》根本架不住你这样挖掘啊！“
　　 “哪里有啊。还不是在你的引导下挖掘的？”李丽清不好意思地回应。
　　 这个时候，外婆刚好从卫生间走出来，她挨着李丽清坐下来，外婆和李丽清又聊了一会儿李丽清平时的工作和学习。
　　 李丽清起身告辞的时候，外婆脱下手腕上的玉镯子，说什么也要给李丽清，李丽清说什么也不要。最后，还是刘东方打圆场，外婆才收起镯子。
　　 可李丽清接受了刘东方的委托，定期来看外婆的重任。李丽清也记了外婆的手机号。
　　
　　 九
　　 暑假结束了，刘东方回到昆明，就开始接受妈妈李蓉的“摧残”了。李蓉把她已过目的同事家的女孩子，轮流介绍给刘东方。
　　 刘东方先见了李阿姨家的女儿，李佳倩，据说是一名美容师。刘东方到黑森林餐厅的时候，李佳倩已经到了，她穿着时髦的露肩裙，留着不长不短的浅棕色头发，并点好了几个菜，一瓶清酒。刘东方问：“你好！我叫刘东方，是来相亲的。”
　　 李佳倩一见到刘东方，一下兴奋起来：“你来了？来了就好。”然后亲热地招呼刘东方坐。刘东方刚坐下来。
　　 李佳倩就提议说：“你说，就咱俩？啥也玩不成。要不，我叫我两个哥们，来打牌。”
　　 一会儿工夫，就来了两个不男不女的年轻人，穿着像表演嘻哈的演员一样。李佳倩用自己的筷子，给他俩频繁夹菜，他俩也不介意。这顿饭快快就吃完了，就地喊服务员收拾桌子，倒上茶，打牌。
　　 那个钻了耳洞的年轻人，从兜里掏出两副扑克，四个人打双抠。刘东方揭了一把牌，拿都拿不住，他和李佳倩一家。好不容易，刘东方把手里的牌出完了，他赶紧叫服务员，结吃饭的账。结完账，立马借口去卫生间，起身溜之大吉了。
　　 回去给他妈发了好一顿脾气：“妈，你也不看看，我们是一类人吗？就拉郎配？简直乱弹琴！”
　　 李蓉启发说：“这女孩她妈，开着五家药店。她跟了你，你不要太有钱？”
　　 “妈，你咋这么庸俗？张口闭口都是钱，钱，钱，你还不如明码标价卖儿子，价高者得。”
　　 “下次，妈给你找个素质高的。别说了！”
　　 刘东方不得不第二次走进相亲场。这次的女孩是个幼儿园老师，妈妈告诉他说，这女孩自己开着一家幼儿园，很能干。女孩看着挺有素质，高傲得像一只漂亮的孔雀。她看了一眼刘东方，就说：“听说你是职高老师，一个月薪水估计也超不过五千，我不是嫌弃你工资低，低了好。这样，我们结了婚，带孩子，做饭的事，都交给你。反正，昆明市，女主外，男主内的家庭很普遍。专门在家带孩子，做饭的男人，多如牛毛。”
　　 刘东方听得如坐针毡。他想笑，硬忍住没笑。
　　 这一次回去，他给他妈李蓉发火了：“你是给我找女朋友？还是给我找祖宗？拜托你，用用脑子，我们能过到一起去吗？”
　　 “你是老师，人家也是老师，老师配老师，怎么就过不到一块去呢？你不要想把那个咸阳女孩，带到昆明来，门都没有！”李蓉连哭带骂，肩膀一耸一耸地。
　　 刘东方准备和他妈摊牌，也丝毫不让：“妈，你凭什么断定，人家要到昆明来？昆明，除了你没脑子跟着我爸跑来！谁还会再来昆明？西安有啥不好的？人家生活得好好的，为啥要到昆明来？凭你儿子长得帅？凭你儿子挣得钱多？凭你儿子的爹妈，是模范老公公，模范老婆婆？你再别说那话了，我都脸红！”
　　 “你这个兔崽子，凭什么说你妈我没脑子？啊！”李蓉大喊大叫起来。
　　 “你有脑子吗？当年你干嘛不在西安市找个人嫁了？也好照顾外婆。你跟着我爸，跑到昆明来，把外婆一个人扔在西安，不闻不问。你是个独生女。哪一点，证明你长着脑子？”
　　 刘东方趁机继续打击他妈：“你说我爸，好歹是当兵留在昆明，人家提干、转业，都是从事领导职务的。你呢？一个机械厂的工人，非跑到昆明来干？把老娘一个人扔在西安不管。你儿子想回去照顾外婆，犯着你的哪条哪款了？非不同意我找的女朋友？你有啥资格说不同意？我告诉你，我最在意外婆的意见，而外婆已经同意了。哼！”
　　 李蓉气得捂着胸口，她电话给老公：“老刘，你赶紧回来，你儿子跟我算总账了！你回来应付。我管不了，那是你儿子！”
　　 刘东方见到爸爸的时候，已经是半晚上了，爸爸穿着西装，一脸疲倦地回来了。三言两语，就和刘东方进了书房。
　　 爸爸问：“刘东方，你是个男人，你有自己的想法，按照你的想法做就好了。没必要核桃板栗一把抓，胡拉乱扯。你这样做，不好吧？”
　　 “爸，我也不想刺激我妈，可她太能折腾了！非逼着我见她介绍的女孩子。安排我见她同事的奇葩女儿。你都不知道多气人？我不气她，她怎么会停止这些劳动呢？”
　　 刘有智笑了。接着问：“西安那女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有长相，有本事，更有修为的人。”
　　 “那你可得抓紧！你回西安也好，可以替你妈照顾你外婆几年。这些年，我们愧对老太太的太多了！父债子还吧。”
　　 刘有智停了一会儿，继续说到：“哦，你工作调动中，需要用人，就说话。当年，我的一批战友转业回了西安，在各条战线上都有。一串连，就是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