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呀，酷哇！我也好想有这样的狗狗呀。”
　　 训导员撇撇嘴说：“这叫狗狗吗？这叫警犬，警犬，懂？你当是你怀里的宠物狗呢。”
　　 警花姐姐弱弱地说：“来福不是宠物犬。是，是，是警犬，我们所的警犬。”
　　 训导员笑了一下，说：“它叫来福？它这辈子也别想成为警犬。”
　　 来福壮起胆子叫了一声，汪！那意思是在强调，我是派出所的警犬，不是宠物犬，我可以成为警犬。
　　 来福的叫声引来两只警犬的注视，在四道凌厉的目光注视下，来福耷拉着耳朵卷起了尾巴。
　　 两只警犬的食量和它们的外表一样令人惊叹。训导员把牛肉、青菜和玉米混搭在一起，足足做了两大盆狗食。警犬风卷残云，吃得干干净净，来福躲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傍晚，训导员带警犬溜弯回来，用洗发香波给它们洗澡，冲刷，然后用吹风筒吹干狗毛，拿梳子来回核理。训导员用温暖的大手在狗身上摸啊摸，捋啊捋，精心呵护。警犬在他手上舔呀舔，嗅呀嗅，蹭呀蹭。人与狗，比父子还亲热啊。
　　 这么晚了，疲惫侵扰着每个人，到了休息的时候了。警犬被关进笼子里，派出所的内勤打开杂物间，对训导员说：“咱们基层派出所条件差，凑合一下吧”。
　　 训导员走进杂物间，用鼻子嗅了嗅，用眼睛扫一圈，然后皱着眉说：“不行，不行，关在这里太闷了。”
　　 内勤指着来福说：“没事，没事，我们来福经常睡这里。要不，我把排风扇打开，24小时抽风换气，保证空气流通。”
　　 杂物间里那台破旧的排风扇缓缓启动，扇片旋转，由慢到快，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训导员无奈地点点头说：“好吧，就凑合一晚，反正天就要亮了。”
　　 他和内勤一起把狗笼子抬进杂物间，在铁笼子门上插根铁梢，锁上房门，走了。
　　 “喂，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德国牧羊犬隔着铁笼子粗声大气地问来福。
　　 来福仰视着它，怯生生地回答：“我叫来福，一直住在这里。”
　　 “哦，来福。我叫黑虎，纯种的德国牧羊犬，现在是响当当的防暴警犬。听那个女警察说，你是派出所的警犬。派出所什么时候配备警犬了？而且你的腿这么短，你怎么追犯罪分子呢？在看你的样子，一点震慑力都没有，你是想把犯罪分子都笑晕了吗？”
　　 来福还没来得及回答，铁笼子里伸出一只白色的爪子，搭在来福头上。
　　 “来福你好，我叫贝贝，宝贝的贝。属英国史宾格犬种，是搜毒犬，有三年警龄了。”
　　 “三年警龄算什么？哥哥我从警多年，赴汤蹈火，擒凶缉恶，立过无数战功，获得全国警犬精英比武大赛冠军。去年CCTV天网栏目还专题报道过我的事迹，你们没看？”
　　 贝贝崇拜地说：“黑虎大哥是我们警犬界的大英雄，超级厉害！”
　　 来福好奇地问：“当警犬可以学很多本事吗？”
　　 黑虎说：“那当然。侦查破案、抢险救灾的时候，警犬比警察还厉害。警察干不了的事，我们能干。警察去不了的地方，我们能去。”
　　 贝贝插话：“我们还有专人照顾，待遇比警察还好。”
　　 来福又问：“你们天生就是警犬吗？”
　　 黑虎说：“我是训导员考核挑选来的。”
　　 贝贝没有吱声。
　　 来福问：“你呢？”
　　 贝贝低声说：“我是为了报仇入警的。”
　　 “报仇？”黑虎和来福异口同声地问。
　　 贝贝举起前爪，直起身子。透过昏暗的光线，贝贝肚皮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隐约可现。
　　 “你们看，这是毒贩子在我肚子里藏冰毒留下的，入境时被警察发现，送到宠物医院取出毒品，才保住我这条狗命。我的伤口长好后，警察发现我的嗅觉特别敏感，尤其对毒品反应强烈，就是时隔14天，也能顺着气味连续追踪200多公里。他们让我加入警犬队，接受专门训练。我协助警察查获大批毒品，逮住了许多毒贩子。”
　　 “英雄不问出处。贝贝，你真了不起。”黑虎赞许地说道。随后扭头问来福：“来福你呢，有什么本事？”
　　 “我，我会逮老鼠，以前这里老鼠成群，都被我杀光了。警花姐姐答应我，等我把这里的老鼠都杀光了，就带我去警犬基地，让我当警犬。”来福挺起胸脯，竖起尾巴，骄傲地回答。
　　 “哈哈，雕虫小技。你在派出所里顶多算个协警，我们才是警察队伍里的特种兵。等你到警犬基地，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本事。想当警犬可没那么简单。”
　　
　　 四
　　 夜深了，杂物间的排风扇在“呼呼”地转动。警犬聊累了，在铁笼子里“呼呼”打酣。
　　 来福很激动，翻来复去睡不着。原来在警营里，狗也有一席之地，也能像警察一样神勇威猛，也能除暴安良，还能立功受奖。可是，当警犬要有强壮的身体和高贵的血统，黑虎和贝贝一个是神犬，一个是名犬。我是流浪狗的后代，身体条件不好，样子也难看，有损警容，肯定不够条件，唉。
　　 想着，想着，来福的心里非常失落。
　　 “噼啪！”
　　 突然一声炸响，屋顶上火光一闪，排风扇掉下来，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橡胶味。
　　 黑虎和贝贝一跃而起。
　　 “什么情况！”
　　 来福扭头一看，就见货架上面的东西有明火燃烧起来，一股浓烟迅速在屋子里漫延开来。
　　 黑虎第一个反映过来。大喊：“不好！着火了！贝贝，快报警！来福，放我们出去！”
　　 贝贝仰天狂叫，犬吠声打破了夜空。
　　 来福手忙脚乱，跑到铁笼子边拔插梢。笼子太高，它个头矮，即使踮起后脚，前爪够不着。
　　 “快！快！用嘴咬，使劲，使劲！”
　　 可是，铁笼门是特制的，门栓周围的铁条比其它地方都焊得密实。黑虎在笼子里想伸出狗爪子想帮忙，但也够不着，它狂躁地用头顶撞铁门。
　　 来福咬住插梢，反复几次，还是抽不出来。黑虎急中生智，告诉来福：“咬紧插梢，用力跳！跳起来！”
　　 来福憋足力气，后腿使劲一撑，跃起身子，插梢终于被拔出来了。
　　 哐当！铁门终于打开，黑虎和贝贝冲出笼子。来福连声大叫：“跟我来，这边有出口！”
　　 屋子里的火焰越来越高，浓烟滚滚，热气扑鼻。三只狗迅速冲到洞口。来福一边刨洞口一边说：“快，从这钻出去！”
　　 贝贝身子一躬，爪子前伸，迅速挤出去。黑虎紧跟其后，前爪和脑袋伸进去了，身子却卡在洞口，无法动弹。来福见状，猛刨泥土，想扩大洞穴。洞口逐渐扩大，可黑虎强壮的身体依旧卡在洞口，就是出不去。
　　 来福汗流浃背，它惊恐地望了一眼身后，火越来越大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就在这时，来福发现排风扇掉下来的那个窗户比洞口大，于是拖着黑虎的后腿大喊：“快！从上面跑，上面！”
　　 黑虎退出来，抬头看见货架上面火焰乱舞，在窗口形成一个火圈。它毫不犹豫，四爪腾空，跃上货架，纵身一跳，黑影在烟火中箭一样射了出去。
　　 哗！房梁烧断了，带着沉重的货架和燃烧物，重重地砸了下来。
　　 外面一阵慌乱声，闻讯赶来的人切断电源，踹开杂物间，几台灭火器同时向杂物间喷洒药剂，把火焰盖住。
　　 火灭了，狗叫声停止了，现场顿时安静下来。训导员手持强光电筒，冲进杂物间，发现铁笼子是空的。
　　 “黑虎，贝贝！”
　　 他奋力扒开余烟袅袅的杂物，废墟下面躺着一条狗，不是黑虎也不是贝贝，而是来福。沉重的货架把它的脊梁砸断，鲜血从它的口鼻里不断涌出。
　　 “来福，来福！”
　　 警花姐姐跑进来想把来福抱起来，却被训导员阻止了。
　　 “它不行了，别动它，那样会让它更痛苦。”
　　 警花姐姐哭了，训导员轻轻抚摸着来福，沉默无语。黑虎和贝贝来了，它们在来福身上不停地舔啊，舔啊。
　　 来福的嘴巴一张一合，双眼盯着训导员。训导员轻轻地说：“来福，我在警犬基地等着你。我将亲自训练你，你一定会成为一只最优秀的警犬的。”
　　 来福走了，但在走之前，它一直眯着眼睛仿佛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