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启】飞往无拘处(小说)
“啪”地一声,不知哪来的一张捕鸟网完全把婵罩住了。它竭力展翅想跳脱,一切都是徒劳。网越收越紧,自己无法挣扎,束手就擒。
“咦,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种鸟。它这么漂亮,一定是个珍奇品种。我不能当麻雀烤着吃了。我得把它卖给懂行的人,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婵听着此人的小声嘀咕。心想,完了,出了鸟笼,又入贼手。真命苦啊!
婵被捕鸟人装入了一个铁丝小笼里,它亲眼看见有几只山雀、燕雀也被捕鸟人抓住。它们被装入了一个大麻袋里。婵想,也许它们的命运会比自己更悲惨。
被捕鸟似乎得意忘形了,低声哼起了小调。
“不许动!”婵忽然听到有人大喝一声。抬眼一看,捕鸟人已经被几个穿制服的人摁倒在地。
“我们已经盯你好长时间了。”穿制服的人一边推推搡搡捕鸟人,一边狠狠地说,“你们这种人太可恨了!只顾一点儿小利,视法律如儿戏,破坏生态环境。等着处罚吧!”
“这只鸟真新奇,是什么鸟呢,从来没见过!”一位穿制服的人说。
“嗯,一定很珍贵。不管什么,我们把它交给环保协会,由他们好好安置吧。”另一位穿制服的人说。
五
婵被穿制服的人带走了。随后,婵坐上了小轿车。再随后,婵随车来到一个森林动物园里。这个森林动物园面积很大,方圆有十多里地。园区的中心有一池清澈的湖水,湖水上坐落着几处亭台廊榭、石桥小岛。湖水的南面是一片开阔地,绿树点缀,各种颜色的鲜花琳琅满目,绿油油的草地上飞跑着姗姗学步的孩子。湖水的东面,有一个儿童游乐场,还有几处售货亭。湖水的西面和北面都是小山,山上各种树木郁郁葱葱,大大小小的动物观赏区分门别类地分布其中。
婵被放飞了,被放飞在一个天空及四周用尼龙丝细网笼罩的小树林里。这个小树林里,有很多各种各样的鸟类,有婵认识的,也有婵不认识的,但是与婵同类的,却很少,只有七八只。婵在这里可以自由地飞翔。说是自由,其实是这里有足够的空间供婵玩耍;这里没有婵的天敌,不必担心生命安全;这里有充足的水和食物,不必再为饮食担忧。这里有奇装怪服的各种的鸟类。婵可以听它们跳舞、唱歌,自己也可以卖弄风情,引来游人的唏嘘和赞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婵庆幸命运对自己的钟情,庆幸自己跋山涉水、经风历险终于过上了舒适、幸福的生活。
一年过去了。婵的身体发育得更加丰满,羽毛更柔顺、更漂亮了。这时,婵却对这里的生活有些厌倦了:每天都是按部就班的一样的活动内容和轨迹。自己活动的范围仅限于大网内,自己看到的天空永远是一样的一小片,自己认识的鸟儿永远是有限的这些。游客的赞美自己已经习以为常,已经不再放在心上。就这样生活一辈子吗?婵心有不甘,它想知道大网外面是否还有更广阔的天空、是否还有更精彩的生活。
有一天,刮起了少遇的大风。大风吹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时分才停下来。
吃过晚饭,婵刚想休息,听见隔壁的两只斑鸠在窃窃私语。
“嗨,老伴儿,我刚才出去遛弯时发现一个秘密:北山的一个挂尼龙丝网的铁钎被一块滚落的大石头砸掉了,靠近地面处出了一个大洞,完全可以让我们飞出去。现在,知道这事的不多。快走,乘着天黑我们赶快走。等天亮了,有人发现了,就来不及了。”
“出去后,我们去哪里呢?”
“当然是向北飞,回我们老家呀!”
婵听见了,两眼放光,心里暗喜。连忙起来,悄悄地跟在了两只斑鸠的身后。
果然,北山的尼龙丝网下有一个大洞,两只斑鸠悄悄飞走了。紧随其后,蝉也飞离这个自己已经不再喜欢的地方了。
六
出了尼龙丝大网,婵不知往哪里飞了。心想,既然斑鸠这么急切逃出来一心想回家,那么它们的家乡一定是一个令人向往的美丽地方。于是,婵远远地悄悄地跟在两只斑鸠的身后。斑鸠飞,婵就飞,斑鸠停下休息,婵就停下休息。它们尽情地在蓝色的天空下飞翔,飞跃高山,飞跃江河,钻云雾,跨树林。婵看见了绿油油的麦田、高低错落的村庄楼房,看见了脚下的高铁、头顶上的飞机,看见了弯弯的月亮、闪闪的星星。婵兴奋极了,高兴极了。它意识到这才是自己梦想的感觉,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就这样,婵跟着两只斑鸠飞了几天几夜,飞了好几百里的路程。
这一天,两只斑鸠不再飞了,开始停下来,落在了一棵老榆树上。老榆树上有一个陈旧的鸟窝。婵向四周望了望,这里真是一个鸟类的天堂:这里的天空纯净透明,这里的空气清新香甜。山脚下一池清澈的碧绿碧绿的湖水,湖水周围是软绵绵的草地。这里远离人烟,附近没有工厂,没有机器的轰鸣,没有霓虹的闪烁。
婵精心选择一处隐秘、安全的高处灌木草丛,开始搭建自己的房屋。它决心在此逍遥之地安家落户。精巧的小屋搭建好了,婵也对这里的环境情况了如指掌:这里飞禽走兽种类繁多,只鸟类就有几十种;这里食物丰富、衣食无忧;这里天敌很多,蛇、狐狸、狼……,遇见哪一个都会断送自己来之不及的幸福生活。自己需要时刻警惕、倍加小心。
夏天很快过去,秋风也愈来愈猛、愈来愈凉了。
有一天,婵忽然想起了与自己有不解之缘的两只斑鸠,是它们引着自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是时候应该去登门拜访,说声“谢谢”了。于是,婵走近了两只斑鸠的家,呼喊了几声,却没有回应。这时,一只喜鹊站立枝头,说:“别喊了,它们一个月前就往南方飞去,准备过冬去了!你怎么还不走?”
“过冬?”婵疑惑了。
“是呀,你们候鸟不都去南方过冬吗?难道你是留鸟?”喜鹊也疑惑了。
婵低头耷脑地走回来了。它也不知自己是候鸟还是留鸟,从小与妈妈走散了,妈妈没有告诉它,它也没有意识问过妈妈。管它是候鸟还是留鸟,只要自己把家弄的暖暖火火的,备足了充足的食物,冬天有什么可怕?这样想着,婵的情绪不再低落,继续飞翔玩耍,有时间也往家里备点棉被、食物。
冬天说来就来了。尽管婵有所准备,可是单薄的身体仍很难抵御空气的寒冷。翅膀不能舒展,走路也相当费劲。婵只能每天蜷缩在家里,一动不动,祈祷冬天快点过去。更可怕的情况发生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宿,把婵的小屋完全淹没了。婵冷得身体瑟瑟发抖,储备的食物也早已经用完了,它几乎奄奄一息了。这时,婵想起来自己刚出生时,妈妈温暖的体温,还有那喂给自己的甜美食物。现在,爸爸妈妈在哪里呢?还有那些和自己一起出生的哥哥姐姐们,它们好吗?它们是在树林里,还是在鸟笼里,还是在公园里,还是也遇见了蛇,已经不在世上。如果当初自己不去溪水旁,是不是现在也和它们在一起呢?想着想着,婵的心里一阵绞痛,无神的眼睛里淌出了咸涩眼泪。不能这样等死!我必须爬出去寻找一点食物,能撑多久就多久。婵使足了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着爬出了雪窝。
婵蹒跚地走了两步,一抬头,一只瘪着大肚子的大灰狼正在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接着,大灰狼张开了血盆大口,向自己一步一步地走来……
婵瘫倒了身体,慢慢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