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悟空高铁降“妖”记(小说)
这时,车厢蜂鸣器又一次报警,旅客一阵躁动,气氛陡然紧张。
警察呼地起身,制止悟空:“打住,不许乱来!”
列车长赶紧安抚旅客:“列车一切正常,前方正点到达郑州车站,需要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大家顿时都明白过来,原来是仙气干扰,引起了报警。
悟空大感惊奇,再也不敢争辩了,说:“我不是有心的。”
警察没有责备悟空,提醒他遵守铁路规定。如果不想把金箍棒交出来,就坐在办公席位上,不要随意行动,影响列车运行和旅客安全。
悟空点点头,入乡随俗,这些他可以做到。然后,嚷着要吃东西。
坐在身边的列车长问:“你想吃什么?”
悟空不讲客气,指着餐车橱柜说:“你把好吃的东西统统拿来,吃不完打包,带到花果山给猴儿猴孙都尝尝。我这次回家探亲走得急,忘记给他们带礼物,就在你这里顺一点。”
列车长又笑了,说:“孙先生有所不知,中国铁路纵横交织,高速发展,互联网加物联网,想吃啥都能送货上门。花果山现在是旅游胜地和水果产地,我们列车上的食品都是花果山特产,你的子子孙孙一个个富得流油,车上的东西早就吃腻了。”
“此话当真?”
“骗你是小狗!”
列车长掏出手机,快速刷屏,摁键,捣鼓几下,抬起头,说:“前方到站,会送来西北的哈密瓜,东北的黏豆包,海南的椰宝,重庆的麻辣串串,还有岭南特产客家盐焗鸡。一会你可以敞开肚皮吃,管够。对了,探亲礼物也帮你订购好了,让快递直接送过去,你只管开包验收就是。”
悟空脑子里全是问号。天庭园子里的蟠桃三千年开一次花,三千年结一次果,三千年才成熟,难得吃一回。凡间四季更迭,春种秋收,现在哈蜜瓜秧苗刚出头,离成熟还早着呢。要说神仙能呼风唤雨,妖魔会以假乱真,列车长既不是神仙,也不是妖魔,动动手指,就能招来各地美食,怎么可能?
“让俺瞧瞧。”他夺过列车长手机左看右看,对着阳光照来照去,啥也没看见,把手机扔给列车长,不屑地说:“净吹牛皮!”
列车长猝不及防,没接稳,手机掉在地上。
警察帮忙捡起来,递给列车长,对悟空说:“车长没有吹牛皮,现在都是科学种植,冷链储存和运输,一年四季的瓜果蔬菜在哪里都能吃到。”
悟空摸摸口袋,想到另一个问题,又问:“我没有人民币,是用金子换,还是用银子抵?”
列车长诙谐地说:“我们高铁上的东西都是金不换。”说完,模仿猴子扮一个鬼脸。大家都笑起来。
悟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十分有趣。
正说着,列车缓缓进站。
乘警叮嘱他:“坐着别动,我们下去接车。”
列车长起身,对悟空说:“天外来客,免费招待。”
悟空透过车窗,看见乘警和列车长先后下车,与站台工作人员握手交接。
上车后,列车长把食物摆在悟空面前,要他慢慢享用。乘警把列车长拉到餐车角落处说悄悄话。
悟空不顾形象,扒掉口罩,三下两下,很快吃完一盒切好的哈蜜瓜,又把一只盐焗鸡抓到手里,又扯又啃,满嘴流汁。
吃得正起劲的时候,他瞄见乘警和列车长的表情有些紧张,似乎遇到什么难事。于是停住嘴巴,竖起耳朵,探听虚实。
听着,听着,他脸色大变,扔下半只鸡,冲过去,两边腮帮子圆鼓鼓的,瞪大眼睛喝问:“快告诉我,妖精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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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乘警刚才在站台交接时,得到一条重要线索,车上有一名涉嫌拐卖儿童的负案逃犯,上级要求迅速缉拿归案。
现在只知道逃犯从始发站上车,男的,四十岁左右,胸口有一块蚕豆大的黑斑。其他情况不清楚,旅客太多,短时间内,一个个识别很困难,怕抓错人。
在与列车长商量对策时,乘警愤愤地冒一句:“一定要把这个害人精捉拿归案!”
悟空刚好听到“害人精”三个字,以为车上有妖精,恨得牙痒痒的,跳起来,要去捉妖。
乘警拉住悟空,冷静地说:“孙先生嫉恶如仇,天不怕地不怕,是盖世英雄,钦佩。不过,车上空间小,旅客多,一旦动起手来,人贩子急红眼,怕殃及无辜。只可智取,不可蛮干。”
“什么是人贩子?”
“人贩子就是拐卖儿童的大坏蛋!”
“哎呀呀,那还了得!赶紧收拾他,免得他兴妖作怪!”悟空急得直搓手。
乘警跟列车长交换意见后,附在悟空耳边,如此这般仔细交代他:发挥火眼金睛威力,搜寻胸口有黑斑的中年男性。一旦发现目标,立刻出手,点中穴位,将人定住,剩下的交给乘警来处理。
“嘚嘞,看我的!”
悟空换上一身铁路制服,随和乘警和列车长进入车厢,挨个查票。
他两眼炯炯发光,从一节车厢查到另一节车厢,一连经过7节车厢,旅客一个个过筛,都没有发现目标。
哎呀呀,太磨叽了!
悟空有点不耐烦,想起西天取经的时候,经历九九八十一难,37个妖怪变化多端,他一抓一个准,那才叫痛快。可是,乘警刚才叮嘱他,不能打草惊蛇。如果最后一节车厢还查不到,列车停靠下一站,人贩子就会趁机开溜。
难道自己闭门修仙,久不斗法,功夫不如从前了?今天如果揪不出“害人精”,威名扫地,无颜见花果山父母,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心烦意乱,悄声问乘警:“会不会线索有误?”
乘警目光如剑,盯着车上的旅客,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悟空只好噤声,硬着头皮,继续往前搜寻。
“同志,请出示您的车票。”列车长询问牛仔男子。牛仔男子把手伸进怀里掏车票。
悟空看见临座抱幼儿的妇女神色有些紧张,侧过身体,眼睛望着窗外。幼儿在她怀里睡得很沉,没有一点动静,如果仔细看,眼角还挂着晶亮的眼泪。
但悟空并没往心里去,很快将目光移向牛仔男子,穿透衣服,扫视他的胸口,冷不丁冬吃一惊,猛眨两下眼皮,定神再看。
啊,是黑痣!不大不小,像一颗烤焦的蚕豆粒!
“妖——”他眼底冒火,差点叫出声来。
乘警跨前一步,用身体拦住悟空,同时朝列车长丢一个眼神。
列车长会意,手里拿着车票,彬彬有礼地对牛仔男子说:“同志,您的车票有问题。”
牛仔男子先是愣一下,很快镇静下来,透过口罩,瓮声瓮气地说:“我在网上订的车票,有什么问题?”
列车长解释:“在不正规的网站容易买到假票,请跟我们去核实一下。”
“好吧。”牛仔男子一脸无奈,离开自己的座位。列车长和乘警一前一后把他夹在中间,带往餐车。
不用枪,不用棒,人贩子乖乖就擒,被铐在茶几柱上,接受审查。
悟空在一旁有劲使不上,十分懊恼,抓起桌上没有啃完的盐焗鸡,赌气似地狠狠地咬一口。
他吃饱喝足后,靠在座椅上,摇头晃脑,在臆念中,幻想自己出其不意棒喝妖精的痛快场面,以弥补现实缺憾。
忽然,耳边有人惊呼:“快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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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悟空想入非非的时候,乘警从人贩子口中得知,刚才邻座的那个妇女是同伙,怀里是他们合伙拐卖的幼儿。因为怕孩子哭闹,上车前灌了安眠药。
悟空暗叹,人贩子丧尽天良,也会玩金蝉脱壳的把戏,太狡猾了!
他跳起来,立刻要去8号车厢救孩子。
忽然,广播响了:“列车到达武汉车站,下车的旅客朋友,请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到车厢两端等候下车。”
这个时候,车厢过道已被下车旅客堵住,过不去。如果等列车停稳后再过去,另一个人贩子可能带着孩子溜了!
乘警急得满头大汗,拿着对讲机,叽里呱啦,通知车下堵截。
悟空安慰乘警:“别急,俺老孙这双眼睛,白日里常看一千里路的凶吉。只是千里之内,她休想从我眼皮底下逃走!”
列车到站,车门刚开启,悟空双眼紧闭,化作一股仙气,从旅客头顶上飘出去,然后凌空扎一个猛子,往8号车厢飞奔。
车厢前后都有门,他不能判定女贩子会从哪个门逃跑,站在车厢顶部,盯住下车的人。
可是,旅客都走完了,没有发现目标。是看走眼了,还是女贩子使诈?
悟空脑筋急转,在人群中发现一个黑色行李箱十分眼熟。他眉头紧锁,调整好焦距,打开透视功能,放出两道耀眼的光芒。
啊,孩子就藏在行李箱里!
悟空立刻现出原形,抡起无敌金箍棒,从天而降,横眉竖眼,挡住女贩子的去路,大喝:“妖精,哪里逃!”
这一喝,如雷轰顶,吓得女贩子心惊肉跳,全身发抖。
“放下箱子,饶你不死!”
女贩子愣一下,狗急跳墙,狠心将行李箱往站台另一侧推过去,行李箱由于惯性向前速滑,眼看就要掉下站台。
这时,一道强光直射过来,又一辆高铁正呼啸着通过车站。
不好,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悟空不愧是一只天生地养的灵猴,两脚点地,身体像箭一样飞出去,在半空中伸手接住行李箱。然后,又凌空折返,稳稳地落在站台上。
女贩子见状,大惊失色,撒腿就跑。
“看招!”悟空来一个蜻蜓点水,举起金箍棒,照着女贩子脑袋狠劈下去。就在手起棒落的一刹那,悟空一念佛性从心底闪过,稍微偏了一下,劈在她肩膀上。
女贩子应声倒地,捂着痛处,“啊啊”挣扎。
乘警,列车长,还有车站工作人员、医务人员赶来增援,打开行李箱,抢救孩子。
悟空刚想松一口气,发现身边不少旅客拿手机对他拍照,还有人说:“你演得真像!这是拍什么电影呀?”
他很不好意思,下意识抹一把脸,两片猴腮都炸红了。
幸亏乘警赶来拉他,“快走,要开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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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
悟空还没到家,猴儿们就从网络上得知他回家探亲的消息,看到他协助高铁乘警棒喝人贩子的事迹,整个花果山都沸腾起来了。
猴儿们又蹦又跳,奔走相告,欢喜得不得了,敲锣打鼓迎接他。还安排了玉液琼桨香醪佳酿,为他设宴洗尘。
要说悟空出道以来,这是第四次回家探亲。前三回都有些怀才不遇,心情郁闷。这一回载誉而归,风光无限,好不得意。
他手舞足蹈,把自己在高铁上的奇遇,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又描绘一遍。猴群里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喝彩声,欢呼声。
悟空酒足饭饱,在白眉老猴的陪同下,登上山顶,举目四望,山更绿了,水更清了,树更密了,鸟更欢了。猴儿们赶上一个繁荣昌盛的新时代,一个个精神抖擞,欢呼雀跃,日子越过越滋润,越过越甜蜜。故乡现在的变化太大了!直呼过瘾。
说真的,他恋恋不舍,很想多住几日,到处走一走,逛一逛,跟大家好好唠一唠,甚至想在花果山终老一生。
无奈天规严苛,使命在身,身不由己。
五天假期一到,玉帝差千里眼和顺风耳下凡,催他速速启程。
白眉老猴伸头缩脑,看出悟空的心思,主动献殷勤,临行送给他一个金灿灿的宝盒,说:“大圣,您带上这部华为手机,以后随时随地可以看到家乡的变化,还可以跟孩儿们通话,不会再寂寞了。”
哎哟,这个在天上可是稀缺之物!
“那敢情好,我带回去给玉帝也看看,恳请他组团下凡,乘坐铁龙来花果山一游,来一个绵上添花!”
悟空把宝盒塞进怀里,百感交集,身子弹飞,跃上一朵祥云,与猴儿们挥泪惜别。
从此,人间天上更加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