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余本善的悲哀(小说)
正在养猪棚喂猪的本善娘朝这边喊:“善儿呀,华根老婆来取衣服的时候是结清工钱的,我看见的。”
本善朝老娘那边转过头去喊:“娘,我发现近来您记性越来越差了,炒菜经常忘了放盐呢。该不会又记错了吧?梅香的账本上明明白白写着呢,还能有错?”
本善娘又说了一句什么话,被猪抢食的嚎叫声淹盖了,谁也没有听清。正在堂屋写家庭作业的得米扭过头来叫:“爹,您搞错了。”
本善又将头转向得米:“要是你娘在,就让你娘自己说。可你娘死了,大大小小七个人七张嘴要吃要喝,你爹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病央子,你爹的命好苦呀。”
得米知道戳到了爹的痛处,不说话了,埋头写作业。得豆过来扯着本善的衣角说:“爹,赖娘工钱的不是华根婶呀,是……”
本善一伸手,大姆指和食指就钳住了得豆嘴巴的两翼,使得豆的嘴巴张开了就合不上:“小傻瓜,大人讲话不要打马叉!”
得豆只能吐出一个“啊”的单音节,说不成话了。
得瓜又凑上来说:“爹,我知道二哥说的是谁,是大姨母。”
本善立即放开得豆,一个嘴巴子扇到得瓜的小脸蛋上,厉声喝道:“谁让你多嘴了,不许你吃饭!”
得瓜哇哇大哭,得豆拉着得瓜逃跑,跑到墙角旮旯才停下。
本善向华根赔着笑说:“让您笑话了,小鬼头没娘谴教,到处拆烂污打麻叉,我这个当爹的再不谴教,都不得了了。华根师傅,小鬼头的话,不要当真啊。”
“那是当然。啧啧,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娃娃呢,懂啥事?谴教是要的,也不能下手打呀,真可怜见。”顿了顿,华根又说,“都是我老婆闹的,欠了梅香师傅的三元工钱,您不说我还不知道呢,对不起呀本善老哥。把我的工钱拿来抵销,您看这样行吗?”
“两清,很好嘛!”本善笑了,“快晌午饭了,华根师傅吃了饭再走吧。”
华根连连摆着手说:“不了,不了,多谢老哥宽大。老话说穷死饿死也不能赖账,我老婆连梅香师傅的账都要赖,要是在村子里传开的话,祖宗十八代的脸面都叫她给丢尽了,我回去得好好谴教她。”
“弟妹是一时疏忽,不是故意赖账。这种事弄清楚了就行,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您千万不要说重话啊。慢走啊,华根师傅。”
华根走出院落不久,本善娘手里拎着五斤猪肉,颠着一双小脚,从厨屋来到本善跟前:“善儿啊,赖账是要遭雷公劈的,咱是本份人家,别人赖咱的账,咱要不回来就算了,但咱不能赖别人的账,从你太公、爷爷下来,咱余家祖祖辈辈都堂堂正正的,没有赖过别人一分一厘的账……”
“娘哎,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呀,卖山粉面的钱除了还账和备书学费,就割了这五斤猪肉过年,您叫我拿什么东西付人家工钱啊?”
“肉咱不吃了。”本善娘将猪肉递给本善,本善不接,就转向堂屋招呼,“得米,你腿脚快些,给华根师傅送去,记得给人家赔不是。”
得米答应一声,放下作业跑过来。本善见状,一把夺下老娘手里的猪肉,又推了一把老娘。老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本善压低声音骂道:“好死不去死的老东西,给你吃,给你穿,尽跟我抵抵对对!”一边骂,一边将猪肉拎回厨屋。
本善娘撩起围裙擦了擦眼睛:这是那个时常接济乡邻的善儿吗?
得米跑到奶奶跟前却没有接到猪肉,呆呆站立着;得豆和得瓜缩在墙角,大气也不敢出;三兄弟都用惊惧的眼光发问:这个抢夺猪肉的人是谁?只有正玩着的泥巴的一芬和二芬,拍着小手又蹦又跳地欢呼:“嗬哟,嗬哟,有肉肉吃喽,过年吃肉肉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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