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唇红齿白之情殇七零后(小说)
第二天,“秀才”就被”请”到校长室。校长室内郑凡的父母怒气冲冲正襟危坐,原来他们逃离后,那个男生被饭店的人连掐人中带做人工呼吸才醒来,吓得还在浑身哆嗦,是饭店的人把他送回了家。“秀才”到底是“秀才”,他的脑子以超出常人百分之二百的速度运转,当站到郑凡父母面前的时候,他已横下心来做出了决定。
不待大家说话,“秀才”就屈膝跪了下来。他痛心疾首,痛哭流涕的向郑凡的父母道歉,说他本来是好意请郑凡喝酒,不该没有分寸让郑凡喝那么多酒,更不该让“狗头”来陪酒,尽管自己也喝多了,尽管在他们醉酒后发生争执时自己也想制止,却没有制止得了,事情出现了也不应该跟着“狗头”逃跑,结果出现了这么严重的后果。听了“秀才”一番貌似真诚地道歉和叙述,郑凡父母的怒气一下转移到了“狗头”身上,要求校长严厉处罚“狗头”。
“狗头”被“请”进校长室的时候,看到了满脸羞愧的“秀才”,听到了校长和郑凡父母的轮番责问,顿时一切都明白了。于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把全部责任都痛痛快快的揽到了自己头上,他说是“秀才”好心让他陪酒,是自己酒后失控惹了祸。他最后还补充了一句,一切都是我的错,这件事与他们无关!
小心翼翼站立在郑局长面前的校长连声道歉,也许为了平息家长怒气,以避免事情闹大了影响学校形象,也许是出于对优秀学生的偏爱而”丢卒保车”,校长以少有的果断态度当场作出处理决定。“秀才”受到警告处分,“狗头”则被当场开除。“狗头”听到处罚决定后全身雷击般颤动了一下,头顿时耷拉了下来。
鸿志和钱蓉得知“狗头”被开除,想去安慰他的时候,才知道被开除的第二天他就瞒着父母乘上了南下的火车,跟着他表哥去闯深圳了。深圳那时在他们的认知世界里还只是个现代化城市的传说,充满了神秘和向往。后来一提起深圳,他们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狗头”的悲壮形象。
或许“狗头”心里装下了太多的委屈和不甘,或许他不想留给大家太多的不舍与忧伤,所以他选择了不辞而别,给鸿志和钱蓉分别留下一封信。给鸿志的信里是让他安心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还让他们不要为他担心,总有一天他还会光光鲜鲜回来的,落款是你永远的“狗头”哥。
给钱蓉的信里内容是什么,鸿志没有问,钱蓉也没有说,但是鸿志觉得信里是不会提及“秀才”的,他不会想到“秀才”为了自保会出卖最好的朋友。但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是一向把义气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狗头”被出卖后,面对严厉的开除处分是多么的无奈和失落,鸿志和钱蓉都对“秀才”恨得咬牙切齿,发誓今后一辈子也不和他往来。
钱蓉父亲的案子有了结果,据说他在公安局招认了为了还上赌债盗窃两万元公款的行为,被公安局宣布正式逮捕。为了教育广大职工,法院利用鲁中鞋厂机器维护、车间停产的时间,在厂里的大礼堂召开了对钱蓉父亲的公判大会。鸿志和一群孩子们怀着好奇的心情混在职工队伍里观看了公判过程,尽管有思想准备,鸿志还是被震撼了。审判台上那个带着铮亮手铐,头发蓬乱,目光呆滞,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难道就是昔日那个穿着整齐洁净,和善文雅的钱叔叔?他怎么可能是人人唾弃或者望而生畏的赌徒和罪犯呢?
然而在法官威严的宣读判决书中,在贾副厂长义愤填膺声讨钱蓉父亲罪行和职工代表慷慨激昂的表态后,鸿志又觉得或许大人们的判断更有道理。钱蓉父亲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和朋友打个牌小赌一把,这个他早有耳闻,但是没想到这次他会因为小赌而犯了罪,鸿志有些懵了,脑子处在一片馄饨状态。突然,在礼堂的另一个角落,她看到了钱蓉。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鸟一样,蜷缩在在妈妈的怀里,眼睛里满是凄楚和哀怨。她的妈妈,以前那个爽朗热情的阿姨,现在则直直地坐在那里,木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像这些都与她无关一样。
钱蓉父亲判刑后,钱蓉的母亲觉得无法再在厂里立足,就办了辞职手续,在县城电影院门口摆了个水果摊维持生活,至此这一家与鞋厂没有了任何关系。由于没有找到新的住处,钱蓉的母亲只有暂时在家属院住着,从此深居简出,逐渐淡出了邻居们的视线。这件事无疑对钱蓉的影响是长远而深刻的,她见到邻居们总是躲躲闪闪,在学校里也疏远了关系较好的同学,变得很孤僻,成绩随之骤然下降了不少。
钱蓉的妈妈悄悄找到鸿志,恳求他帮帮钱蓉。面对眼前这个慈祥和蔼,形容憔悴的可怜女人,鸿志明白自己对她仅有的安慰就是答应她,帮助钱蓉尽快振作起来,把学习成绩提高上去。于是周末鸿志主动约了钱蓉,见面是在晚上,地点是城南过去他们几个小伙伴经常玩耍的沂水河畔。
依旧是杨柳依依,依旧是碧波涟涟,原本几个人的聚会变成了今晚鸿志和钱蓉两个人的约会。俩人都觉得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社会在他们面前仅仅是撩起了一角面纱,就让他们看到了残酷和狰狞,以后真的一脚踏进去,不知道还会发生多少始料未及的事情。无尽感慨中,鸿志倏然间发现神情忧郁的钱蓉倒是增添了别样的美。他两眼紧盯着这个敏感、秀气、阴柔的女孩,她此刻是那么的单薄和无助,怜爱和亲情夹杂在一起,从鸿志心底油然而生。
“钱,就是一把罪恶的刀,它害了我爸爸!我妈妈早就说过,我爸爸迟早要吃赌博的亏。他就是不听,现在爸爸坐牢了,我怎么办啊”?”钱蓉眼巴巴地看着鸿志,喃喃地说,眼里充满了悲哀和绝望。
鸿志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爱情,此刻他脑海里浮现出“狗头”狂搂梅香的情景,突然也有了想保护和拥抱钱蓉的冲动。看得出钱蓉忧伤的目光里也留露出了某种渴望,在鸿志抓住钱蓉一只手的时候,她整个身子扑向了他。他把她紧紧地、紧紧地搂在怀里,轻轻地安慰着道:“放心吧,有我呢,我会帮助和保护你的,一切都会过去的!”钱蓉把头深深埋在鸿志怀抱里,抽泣不止。
过了好一会儿,钱蓉抬起头,深情地对鸿志说:“鸿志,答应我,你的怀抱永远做我的港湾!好吗?”抚摸着钱蓉柔软的乌发,感受着钱蓉身体有节奏地颤动,鸿志轻轻地回答:“好的,我答应你,钱蓉,我的怀抱永远是你的港湾,永远!”月色朦胧,风清云舒,暗香浮动,那夜他们就这样深情相拥着。鸿志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钱蓉的心在怦怦乱跳,更能感觉到她饱满双乳随着心跳的起起伏伏,回想起龙山脚下石屋烤火见到她内衣贴在胸前的那一幕,他顿时感到血脉偾张,一股原始的冲动汹涌澎湃而来。但是理智提醒他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乘人之危,他需要的是去保护她而不是占有她,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直到迎来黎明。
鸿志和钱蓉都曾天真地认为,“秀才”早晚会找机会解释关于“狗头”被开除的事,哪怕是强辩理由呢!可是他们都错了,“秀才”没有这样做,或许他觉得已经没有了解释的必要,也可能自知理亏。他总是在躲避着他俩,据说那件事以后他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成绩依旧处于学校前几名。
六
经历了一系列波折后,鸿志终于沉下心来,全力以赴投入到昏天黑地的高考复习中。钱蓉在鸿志的鼓励下,也变得坚强和乐观起来,成绩有了明显提高。高考结果很快出来了,鸿志和“秀才”分别考入省城师范大学和南方一座城市的理工大学,钱蓉考取了本地的一所艺术专科学校,她并不失望,因为她一直有个明星梦,现在虽然靠近的是专科学校,但是毕竟学的是表演艺术,看到了梦想实现的希望。
鸿志在第一时间内写信把包括“秀才”在内的三人考入大学的好消息告诉了狗头。几天后,“狗头”寄来了三块颇为时尚的进口电子手表,两块男表,一块坤表,说是对他们的祝贺,并委托鸿志转交给钱蓉和“秀才”。
“狗头”的宽容大度让鸿志钦佩,但是也给鸿志出了难题。他只好又委托别人把电子手表给“秀才”送去,并转达了“狗头”对他的祝贺,却没有听到任何回音,倒是钱蓉戴上手表后兴奋地面颊潮红,纤细的手指在光滑的表面上摩擦了好久。
其实通过“狗头”断断续续的来信,鸿志大体知道他在深圳混的并不怎么好。先是在一个电子厂打工不到一个月,就因为受不了苛刻的管理辞职了,后来在新的单位因为薪酬的事和厂长发生了争吵被辞退了,再后来他又在另一个单位和同事打了架……
“狗头”就这样走马灯似地换工作,他的每封来信都不忘最后叮嘱一句,有了梅香的消息,要尽快通知我。可惜梅香一走杳无音信,鸿志和钱蓉总是无法满足他的这个愿望。
新的学期开始了,大家各奔东西,都在为自己的前途而打拼,慢慢失去了和“狗头”的联系。钱蓉曾经按照“狗头”最后一次来信的地址给他寄去过几封信,都是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