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燧石传奇(散文)
皎洁的月光洒满古河道,徐徐的夜风吹拂着这个农民开始败顶的华发,四周一片寂静。上有老下有小,妻子体弱多病,一家六口人的生活重担,都压在他肩上,为此再苦再累也得干。一锹锹黄沙生土从下面挖上来,与上面的熟土进行掺和。这些黄沙,也许是几万年前,被黄河流水从黄土高原搬运而来,不知何故,积落下一层又一层;也许几百年前,它们还在河底受河水的日夜冲刷,因而显得特别纯净和细腻。大浪淘沙,淘去光阴和岁月,大地沉浮,退去沧海变桑田。
突然“咔嚓”一声,铁锹下似乎触到了什么硬物,此时他并没在意,以为是砖头瓦块,换一个角度再挖,依然咔嚓作响,铁锹进不得分毫。
“什么东西?难道是古墓?”他疑惑不解地铲去泥土,发现竟是石头,而且很多,块头大小不一,也没有规则的形状,上面沾满着泥土,看起来乌漆嘛黑。
的确是石头,准确说应该是燧石,是古代人以古老的方法取火所必须用的火石,而且质量上乘,数量很多。
恰巧在当时,国家正处于我们上代老人都经历过的困难时期,各种生活物资奇缺,包括洋火(火柴)、吃粮、和穿衣。火柴买不到,农村人不得不把把闲置很久的传统取火工具找出来,古老的取火方法不得不再次发光发热,拯救万民。可万事俱备,只缺火石。
偏偏这时大量火石出世,这个农民似乎发现了宝藏,捡到了财富,艰难的生活中也好像看到了曙光,当然满心欢喜。匆忙弄满一筐,恢复好现场后背回家里,只是自己纳闷,为什么黄沙土的地下,埋藏着这么多的火石?
一天、两天,这个农民天天在夜深人静时,淘弄火石,运到家后,偷偷藏进空闲的红薯窖,一点不露声色,生怕惹人眼红,招来麻烦。红薯窖快弄满时,他终于明白,原来这是一艘古代沉船,木质部分早已腐朽,可惜只挖出了两只碎裂的陶罐和几枚锈得不成样子的古钱,并没有金银财宝,但这些火石,已是飞来的一笔财富,感觉自己特别的幸运。
沉舟侧畔千帆过,浪淘沙落问流云。可想而知,火石一定也是当时的紧俏物资,使这个贪图利润的商人,从远道运来,欲上远道而去,没曾想却在这里翻了船。折戟沉沙石未销,却将贡献留今朝。
从此这个农民,以给妻子看病为名,向生产队请假,暗地里走村串户,偷卖火石,一角、二角给你砸一小块,一元、两元随便挑选,虽没发大财,却也是无本万利,在当时算是很了不起的收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火石卖得一些钱后,其妻子旧疾复发,只好花钱医治,严重时入不敷出,可待火石即将卖完时,妻子的病情竟奇迹般的日渐好转,所以基本也没落下多少银子。
天下人、天下事,往往就是这么蹊跷,这么传奇,冥冥中似有神灵安排。一年后,火柴供应情况缓和,古老麻烦的取火工具再次被束之高阁,当然火石也再次被打入冷宫。而偏偏在他最后一次交易时,被政府有关部门抓获,经审讯交代,一切情况大白天下,附近村民才知道了这个具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值得庆幸的是,那时还没有《文物法》和他出身是百分百的贫农,政府才没有对他进行无产阶级专政,只以“投机倒把,破坏农业生产”为由,进行批斗、教育,然后继续回乡当农民,而这个关于火石的故事,也画上了句话。
物华天宝,燧石在华夏民族历史的天空中,就像一颗耀眼的巨星,适时地福泽着黎民。黑夜里她放出的光芒,驱散妖邪,寒冷时她送来的情爱,温暖人间。人们需要的时候,不惜粉身碎骨,化作星星之火,当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即销声匿迹,散落于大江大河,山川平原中,默默无声。
这一船燧石,且不论出产于何时何地,也不论何人因何遗落这里,尽管污泥埋身无数年,却是古人留给我们的祝福,适当的时候再次出世,护佑一方百姓,书写下这段扑朔迷离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