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蓠】临时楼组长(小说)
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快走吧!6号楼马上就要被封了。刘英挥挥手。
刘英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吴扬,他一拍大腿:对呀!我管这么多干吗?不是还没封楼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溜之大吉得了。于是他振奋起来,朝刘英道谢后,迅速回去拿了自己的物品,然后匆匆下了楼。此时,离明晚搭车走还尚早,但他已经想好:不管怎样?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自己最多在外面睡一天马路罢了。
通往小区大门的小路有多条,吴扬为了躲避熟人而走了捷径。他从绿化带里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小区门口。正当他欲从铁栏栅下钻出去时,忽然看见门卫将大门打开,驶进来一辆“依维柯”和一辆警车。他霎时明白,他们肯定是朝6号楼去的,看来刘英去方舱是免不了了。这……他心里骤然一紧:我走了,刘英也进方舱医院了,她爸怎么办?谁来伺候他?再说,我不是楼组长吗?在这关键时刻逃走,岂不是被人耻笑?我还算男人吗?于是,他在大门口又踌躇起来。
喂,你干吗?想溜出去?我告诉你,只要你跨出大门一步,你就别再想进来。门卫对他发出警告。
不不!我怎么会出去呢?出去,我到哪儿吃饭睡觉去?吴扬矢口否认。
紧接着,一辆载有黄色铁马的卡车,也开进了大门,朝6号楼驶去,吴扬瞅着脸色陡变,此时已容不得他再踌躇,于是心一横,立刻转身朝6号楼奔走。
九
依维柯车下来两位穿“大白”的防疫人员,径直往6号楼而去;警车则下来两位警察,在6号楼周围拉起了警戒线。与此同时,卡车上两位工人卸下了两只黄色铁马,正准备往6号楼门口放时,吴扬匆匆赶来,喊了一声:等一等,我要进去。
一位警察拦住了吴扬,问:你是6号楼居民吗?
是,我是这儿的楼组长。吴扬回答。
进去后,就不可以出来了,懂吗?警察提醒。
我知道。吴扬冷冷道。
于是,警察提起警戒线,让吴扬过去。吴扬回家后,将携带的物品往小桌上一放,便来到204室门口。他没想到门口站着一位防疫人员,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你是谁,你不知道里面有病毒?
吴扬将口罩往上拉了拉,说:我是这儿的楼组长,我想请教你们一个问题。
啥问题?防疫人员冷冷地问。
这204室的刘英,核酸检测一直阴性,这次怎么就阳性的?会不会搞错?吴扬说。
报告都清楚地写明了,怎么会搞错?防疫人员白了一眼。
难道核酸检测机构,就百之百正确?吴扬撇了下嘴。
你凭什么这样说?你有依据吗?没依据,就别在这儿胡搅蛮缠。防疫人员朝吴扬摆摆手。
我怎么没有依据?刘英今天刚做好抗原自测,完全正常;再说小区封管,她一直呆在家里,哪儿都没去过,怎么可能得阳性?吴扬反驳。
这位男性防疫人员冷笑了一下:楼组长,我劝你别管闲事,否则,我让下面的警察上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即便警察上来,也得讲道理,我妨碍你什么啦?吴扬恼怒道。
就在这位防疫人员,欲下楼找警察时,屋内出来一位女性防疫人员,及时制止了他。她朝吴扬笑了笑:先生,我们也是奉命办事。你如果有不同意见,可以跟有关部门反映,你就别为难我们了好吗?
我没有为难你们,我说的是事实。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和居委会李主任联系一下,因为刘英一旦进了方舱,她躺在床上的父亲怎么办?谁来伺候?总得讲点人性吧?吴扬吼道。
两位防疫人员显然被镇住了,低下头没吱声。吴扬迅速掏出手机,主动联系了李芳,将刘英的情况介绍了一下,李芳想了想,勉强同意来一趟。
手机放下没多少时间,吴扬就听见楼下有汽车的喇叭声,他知道是李芳来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李芳也是穿着大白防护服来的。她上楼后,先听取了两位防疫人员的情况说明,然后又问了下吴扬。她稍稍思索了片刻后,对两位防疫人员说:这样,刘英的情况比较特殊,今晚能不能暂缓送她去方舱?反正她也跑不了。明天上午,我带她到区疾控中心,再去做一下核酸检测,如果她确实是阳性,再送方舱也不迟,你们看怎样?
李主任,你能不能给我们领导打个电话?领导如果同意,我们也没意见。女防疫人员说。
于是,李芳立刻给街道疫情防控办的领导打了个电话,经商量,当场获得了防控办领导的同意。居委会与街道疫情防控办,本来就是一家人,彼此都认识,哪有不同意的?所以,刘英送去方舱隔离的事情,暂时被搁了下来,但6号楼还是按照规定,被贴了封条,并用黄色铁马挡住了门。
十
第二天上午8点,李芳和刘英各穿着防护服,一块去了趟区疾病防控中心,顺利地做好了核酸检测,但报告还得等上十几个小时才能出来。
从时间上来说,刘英的核酸报告什么时候出来,对吴扬来说已无关紧要,因为此时他已经无法走出6号楼,这样的话,等于完全错过了出走的机会。但吴扬并不后悔,觉得自己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就应该勇敢面对一切可能。
刘英去做核酸复查的当天上午,吴扬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又跟妹妹吴菁取得了联系,将自己和6号楼的情况说了一遍。
吴菁很生气:哥,你怎么能这样?我一半的钱都给人家了。
损失算我的,钱我马上就转给你。吴扬说。
钱是一个方面,最主要是你再不想办法回来,那个教研组长你就别指望了。
没指望拉倒,反正我也想通了,顺其自然。
哥,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出尔反尔?你是不是相中那个老女人了?你难道就找不到比她好的女人了吗?吴菁吼道。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这事情就这样了,我不想当逃兵。我想过了,我一个堂堂的人民教师,怎么能像逃犯一般躲在卡车里?这跟偷渡有啥两样?我要么不走,要走,就光明正大地走。吴扬正色道。
那就随便你,你的事情我不管了。吴菁气得挂断了电话。
卸了包袱一身轻,吴扬现在唯一牵挂的,就是刘英的核酸复查结果。尽管刘英阳也好,阴也罢,已经无法改变他现在的命运,但对6号楼全体居民,以及刘英父亲来说,结果很重要。假如刘英仍旧是阳性,那么6号楼就得封闭14天,免不了要给这里的居民带来很多影响。同时,他还得承担起照料刘英父亲的责任,对于这,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由于刘英核酸复查结果没出来,6号楼今天继续封着,所有人足不出户。刘英也不例外,她从外面回来后,便一直躲在家里。吴扬用微信联系她,却迟迟没得到她的回复,他不免有些郁闷。
当晚,吴扬看了一下电脑后,便上了床。若搁平时,吴扬睡眠特别好,一觉可以睡到大天亮。但今晚,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直到天色快露出鱼肚白时,他才有了点睡意。可就在这时,他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在床上楞了一下神后,朝门口喊道:谁呀?这么急吼吼的干吗?
敲门人没回答,但敲门声小了很多。吴扬有些纳闷,便下了床,趿着拖鞋匆匆去开门。当他刚将房门打开,刘英一个箭步冲进来,举着手机,一脸激动地说:
报告出来了,我是阴性,我是阴性。
我说嘛!你是被冤枉的,怎么可能是阳性呢?吴扬也很激动。
吴老师,我真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我……刘英热泪盈眶,一下子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吴扬怔住了,一股热血撞着脑门,他也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搂住了刘英的腰。
老师站在抗疫第一线,给我们带来这么美好的文学作品,辛苦了!
问候老师!祝福老师!
一切安好!
人常说千里姻缘一线牵,而文中的男女主人公的姻缘却牵在了艰难而可恶的疫情中。吴扬是人民教师,人民老师不该接私活,因接私活赶上了疫情自然不会让人同情,可偏偏在六号楼意外邂逅了爱情。通过当楼长柴米油盐中的无私奉献,帮助刘英父亲替换悄不湿等又让读者对吴扬肃然起敬。文章构思独特自然,对人性、本能叙述得合理而到位,结尾留白,让人欲罢不能。感谢老师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