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时光】笑谈京油子(征文·散文)
由于慈禧太后的榜样作用,许多北京人的婚配,就是穆桂英与杨宗保模式。每次我与文友霍点兵就某事争论,理屈词穷时,他就吓唬我:你小心点!我家老婆手里可有的是导弹,惹毛了我,扔几个让你尝尝鲜!他老婆是位大漠深处英姿飒爽的火箭军女兵。我当然不肯示弱,回敬道:蚊子放屁一一你吓唬谁呢?
也难怪霍点兵同志总拿他老婆说事,北京大姐确有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一日,点兵在晨会上给女职工们训话,散会后有一小妹盯着点兵脑袋看了二十秒,发现他毛山两边的悬挂不在一条线上,就关切地问:大哥,昨夜又被嫂子拎耳朵了吧?点兵回说,没有,就是转了个麻花圈。这也就是和谐的新社会,算她幸运,这要搁封建社会,我早把她休了。
领袖说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老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拎耳朵。北京不但是政治中心,也是文化中心,不仅冠盖云集,也集中了全国各地的明星大腕,还有各种京韵京戏、说唱曲艺,从小耳濡目染,这让十个北京人中起码六个具备文艺范。霍点兵善吹竹管,人长得帅,见了女人心里还有点小坏。每当他横笛一曲,就算是站在大街上,也能围上两圈半中老年妇女。那种花团锦簇、众星捧月的样式,让他受用又得意。得意之余,被夫人拎耳朵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每当被问拎耳朵的感觉,霍点兵同志都会大度地说:老话说得好,鸡不跟狗斗,男不跟女斗,咱不跟老娘们一般见识。霍先生的大度,既保持了家庭和睦,又得了十足的面子。
四
我在《机电日报》当特约记者的时候,有位叫郭平的编辑大姐,给了许多照顾。每次进京,都帮我介绍许多新朋友,像《科技日报》《经济日报》等大报的总编室主任都是她介绍认识的,她甚至还介绍我们和中央电视台的李瑞英在莫斯科餐厅吃过饭。郭大姐爽直干脆,待人热情,操一口地道的京片子,是个很善于侃大山的女人。有一次出去喝茶时,郭大姐给我们讲了一个女记者们的故事。
说是有一次,几个记者姐们聚餐,大家喝了点燕山啤酒,就来了“燕山雪花大如席”的豪情。有位女记者编了一故事称,她受一老外女老板委托,要从国内收购2吨宠物猫的胡子,用来研制具有“特异功能”的刷子,价格嘛,外商愿出10万美金。众人一听,那个兴奋啊,马上就开始侃养猫场、侃货源、侃运输、侃准运证,叽叽喳喳,热闹非凡,好似10万元美金已经到手一般。吹到后来,大家有点酒醒了,一位小妹叹了声:不能吧,妈呀,这两吨猫胡子,得多少猫啊。大家狂笑一阵,一哄散了。
若说“京油子”只会这么挣不到面包,赚不到钞票的清侃,那你真是小瞧他们了。在北京,“侃”是生产力,吹牛真能吹出人民币。
君不见,就在改革开放后,随着思想解放的大潮,一群北京人坐在茶馆里,愣就侃出了“艺术转型”,侃出了“最新力作”,侃出了“史无前例”。侃出了《编辑部的故事》《渴望》《海马歌舞厅》《我爱我家》《爱你没商量》,还侃出了“刘罗锅”“铁齿铜牙纪晓岚”。侃得电视机前的人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侃爷们赚得盆满钵满。
“侃”是生产力,还表现在北京人的生意经上。“京油子”做生意,从来不会像上海人那样精明地钻进钱眼里,斤斤计较,把彼此的利益分得清清楚楚。他们似乎更重人情味,更讲“中庸之道”,讲“和为贵”。他们看重的是友情,“千金难买一知己”。如果对上眼成了朋友,他们会宁肯自己吃亏,也不去损害对方利益。我在北京做营销时,常听北京的朋友说:骗朋友一次,害自己一辈子。“京油子”能做大生意,做大产业,跟他们在商场上能够看长远,布大局,情商高,心肠古道,以双赢为目的是分不开的。
不过跟“京油子”做生意,男人间可以称兄道弟,遇到妙龄女郎,你得上点心。往往一个不愿让步的条件,在美女甜甜嗲嗲声中,你就不知不觉地妥协了。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哪,一不理性,你就中了“美人计”。
在北京待久了,你会发现,其实“京油子”最大的特点是讲政治。历史上的“五四”运动,“一二•九”运动,都发生在北京。这绝不是偶然的。北京人从小生长在首都这个政治中心,他们觉得自己关心政治、关心天下大事,是天生的。他们都有着强烈的家国意识,有着强烈的民族意识和忧患意识。他们强烈的政治信念,报国情怀,经过历史风雨的洗礼,形成了一种令人钦佩的首都精神。
北京人就是做生意,也不会像上海人、江南人那样就经济谈经济。他们对“时间就是金钱,速度就是效率”的口号,抱有“政治经济学”般的怀疑。他们不会马上就跟人签合同,越是大项目,他们越要等一等,看一看,将经济活动与时事政治做一番联系,仔细地分析政治背景、人事关系、领导人的态度。经过反复揣摩、猜测,再做最后评价,由此保证万无一失。讲政治、看背景,观风向,形成了京派商人的经商特色。
在北京做大生意的,绝少像南方那样从乡镇企业出来的泥腿子。在北京大街上,你随便丢一颗石子,砸到的可能就是个博士。在北京的著名企业家中,柳传志、张朝阳、王志东等,哪个不是大学教授或是出国喝过洋墨水的高级知识分子。据说在北京,每一千万人口中,至少有二十万个拥有自己资产和雇工的大老板。如今,北京有两绝,一是六必居的酱菜,二是中关村的IT产业。讲政治,重大局,跟着国家产业政策走,让北京的企业家们总能拿到大订单,挣到大钱。
在江苏或广东的企业展板上,大多贴的是科技成果、专利证书,产品鉴定证书,而在北京企业的墙上,更多的是奖状、锦旗与官员合影或领导人视察的照片,北京人讲政治,那是浸入骨髓的。
最具有北京人讲政治特色的,莫过于北京的“朝阳群众”和居委大妈的“小脚侦缉队”。无论是五、六十年代的“反间肃特”“三反五反”,还是新时期的反腐倡廉、“打非扫黄”,奸细、敌特、腐败分子,一切犯奸作科的坏人坏事,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京油子”在生活中,可以嘻嘻哈哈,大大咧咧,一旦上纲上线,升级到家国大事,那是一点都不马虎。就像毕姥爷那种躲在私人角落里,一旦“跑偏了”,也难逃群众雪亮的眼睛。
北京人都是政治家。他们自小就有俯视人间悲欢,笑看天下风云的从容淡定。“京油子”有着嘴上的豪迈,服饰上的气派,那种嘴皮子上的英雄主义气概与侃爷形象让人一见难忘。
唉,说不尽的“京油子”。
因为不喜交集,来北京八年,面对面打过交道的就两房东,一房主,所以对作者文中的描述完全陌生。
我眼中的北京人,第一个房东,是一个腿有点残疾的大爷,好像还在区残疾协会有点职务,人特别热情豪爽,知道我家孩子有身孕了,特意来说,到时要用车,打电话给他,他家有四台车,方便。
第二个房东,是搞房地产的,挺牛,一见面就说,他家有七套房,一个月物业费得好几万。这房是他老爸的。我们租住三年多,相安无事,有一次我不小心摔伤,八十多岁的老爷子听说,还柱着拐杖来问候。只是到了搬离时,因为没有提前告知,正逢春节,让我们多出了一个半月的空置费,还让我们把房子重新粉刷了一遍。是我们违约,是小宝贝把墙壁画痕迹了,无话可说。
再就是我们买房的房主,一对小夫妻,女儿四岁,为了孩子上学,用这一百多平方,换了一套57平米的学区房。同住的老爷子和我们说,这房子,他亲自设计,监工,用了一年多时间装修,本想住一辈子的,没想到才住了两年,就给卖了,因为是儿媳决定的,老爷子也只能在陌生人面前吐吐气,倒是让我们捡漏了。
最后想告诉凤鸣,北京现在蓝天白云,已经很少看到雾霾了。
俗语以及当今民谣,其实,都是老百姓智慧的结晶,同时也是普通百姓生活状态的体现。北京人由于语言能力特别强,再加上经常说大话,却很少办实事,所以在外界人眼中,北京人就比较油滑。“京油子”就是外地人对北京人的一种印象。恐怕这是老黄历了。
二哥凤鸣笔下的“京油子”:久居天子脚下,他们重身份,讲背景,懂大局,有高屋建瓴的姿态,有微言大义的气势,人人都有政治家的风范。“京油子”最大的特点就是讲政治,而且有一副热心肠,对外地人富有同情心。“京油子”的语言是高雅通人情的。细读此文,二哥其实是想给过往的“京油子”来一个全面的“翻案”。从这个角度看,我想北京的朋友读到这篇文章应该感谢二哥。
这篇散文除了风趣幽默,还有一个显著特点:行文流畅、过渡自然,尤其是开篇引入“京油子”出场,就像现代京剧的京胡过门一样戏剧自然,让人会心一笑又拍案叫绝。真好。羡慕二哥,又出佳作一篇。
二哥的文中第二节才是他由最初的认识京油子这个词到加深地领悟到北京人的秀外慧中,情商很高,在言语和场面上对实质和表面研究深刻。
我一直不敢触碰有关地域性的文章,怕一不小心“使大了劲”,出现两极分化的现象。作者的这篇文章,有思想有见地,有深度有广度,尽可能地客观地展现“京油子”形象,而且引经据典,风趣幽默,既有特殊年代“地雷”的可笑可悲,有老北京的政治自觉,有“京油子”的热情务实,更有“朝阳群众”的机敏智慧……正如作者最后所说,“说不尽的‘京油子’”。
最后,小风问好师傅。小风弱弱地说,文章中您调侃兵哥的文字最有趣,哈。